分手这事儿是我提的。
江沨这人什么都好,长得帅,家世好,上学那会儿当之无愧的男神级人物。
分手的具体原因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异地太辛苦,当时年纪又小,细碎的情绪累积,最终只等一个机会,冲动就说出口。
如果早知道今天会碰见他,我一定会化个妆再出门,更不会提那句「前男友」。
搞得好像我对人家念念不忘一样的。
那流氓是个惯犯,手机里不少偷拍女孩子的照片,被扣下了。
签了字,警察小哥哥就让我走了。
旁边被偷拍的小姐姐刚刚哭完,眼睛还红着,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饭。
我本来想拒绝,可江沨就站在那,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得体体面面!
于是我淡定微笑:「好啊。不过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啦。」
再和江沨待在同一个空间,我可真的要缺氧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还不忘向江沨点头示意,附赠一个客气疏离的笑容。
摆足了一个云淡风轻的前女友姿态。
然而出了门我就笑不出来了——包忘拿了!
正想着要不要等江沨离开再进去,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下意识回头,一张清隽俊朗的脸容再次映入眼帘。
不得不说,三年未见,曾经的少年褪去青涩,添了男人的成熟气息,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江沨神色平静地将包递过来。
接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微凉的指尖,隐约还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道。
江沨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正想问出口,又想到这不是一个前女友该过问的,我轻咳一声:
「谢谢。我这人就是忘性有点大。」
「还行。」江沨声音清淡,没什么情绪,
「前男友忘得干净,这些倒是还记得清楚。」
「……」
我忍了忍,
「我们这种良民都很听警察叔叔的话,创造和谐社会,人人有责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和江沨是高中同学,高考结束后他表白,我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他去了警校,我来了 B 城学医。
情到浓处,我总喜欢逗他,故意喊他警察叔叔。
现在这情况喊这声,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偷偷抬眼看他,却见他英挺的眉眼之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也是,人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叔叔了,我喊和别人喊,对他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避免出现更尴尬的情况,我匆匆抬脚离开:
「那,再见。」
是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客气话,对于已经分手的情侣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
可我真的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又见到了江沨。
起因很简单——B 城的几个老同学组了个局,说要为江沨接风。
我和江沨关系尴尬,他们原本不打算喊我的,偏偏他们打电话联系苏晓的时候,我正陪着这个女人逛街。
苏晓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来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
「那个……菀菀,晚上同学聚会,你来吗?」
电话听筒声音太大,我想装聋都来不及。
想到上午江沨那清清淡淡的音调和表情,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撩了撩头发,微笑:「行啊。」
笑话,都分手那么久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不去反倒显得我有什么似的。
去!
必须去!
一共九个人,江沨是最后一个到的。
哦,也不准确,因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吴璇还穿着制服,似乎刚下班就赶了过来,窈窕又干练。
寒暄中,包间里的好几道视线在我们三人身上徘徊。
吴璇给江沨写过情书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但那时候并未在意。
毕竟这人收到的情书实在是太多了。
以前有主权的时候不在意,现在当然更没资格。
我捧着果汁,专心点菜。
江沨的铁哥们张霖负责活跃气氛,大家很快就热络起来。
「现在想见吴检察官一面可不容易啊!」有人调侃。
后面好像又提到了江沨的名字,吴璇笑着回:「楼下碰巧遇上。」
这包间真是够小的,哪怕隔着好几个位置都能听得清楚。
我把菜单递出去。
过了会儿,张霖忽然问道:
「咦,这水煮鱼谁点的?沨哥,你不能吃辣,要不要换个?」
我:「……」
江沨摇头:「不用。」
张霖震惊:「你辣椒过敏,还是……」
江沨看了他一眼,张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行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却让我在接下来的整个饭局上都坐立难安。
中途,我借口去卫生间,在走廊堵住了江沨。
「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心里好像有一团火,烧得我手足无措。
鬼知道我怎么就从一个合格的前任,变成了一个没良心的前女友!?
江沨正在洗手,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镜子里的我。
壁灯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眸色深邃又平静。
片刻,他漫不经心道:
「叶菀菀,你对前男友的过去,都这么在意吗?」
真的,重逢之后,江沨一共就和我说过不超过三句话,然而句句都能把我噎个半死。
谁在意你的过去了!?
还有,什么叫都啊?
我面无表情:「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其他前男友,所以无法对比。」
江沨微微垂下眼睫,慢条斯理抽出纸张擦手,好像那句不过随口一问。
我的较真在此时显得如此突兀。
心底的那团火忽然就熄灭了。
叶菀菀,你在做什么?
清醒过来,我闭了闭眼,转身就要走。
「那时候,」江沨忽然开口,「那些都不重要。」
我一顿,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下半场我一直神游天外,脑子里乱糟糟的。
「江沨,你之前不是一直在 C 市干得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又来了这?」
吴璇问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其他人都感到好奇的。
我忍不住抬头。
这一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心底深处,到底在等他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江沨抿了口茶,神色淡淡:「上面的工作调动。」
有人笑着调侃:「公检法一家,以后沨哥和副班可得多罩着我们啊!」
张霖笑骂一句:「真和他们打上交道就知道麻烦了。」
我收回目光。
好在一通急诊电话救了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干了这昼夜不分随叫随到的行当。
匆匆和众人说再见,张霖问道:「这么晚了不太安全,要不找人送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隐隐飘向旁边的那人,包间内也安静了一瞬。
我一窒,连忙道:
「不用啦,我战斗力很可以的,今天上午还抓了个流氓呢。这事儿江沨也知道,不信问他。」
众人一惊,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而我和江沨居然也早已经见过。
江沨点点头,「嗯,挺厉害的。」
在医院忙完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洗漱完躺在床上,全身疲惫,却怎么都睡不着。
我不断回想大学在一起的那四年里,每次吃饭的时候,江沨是怎么伪装得那么好,以至于我未能看出一星半点异常的。
耳边不断重复他最后淡声说出口的那句解释。
那些都不重要,什么重要?
答案几乎昭然若揭。
我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蒙头睡觉。
可他也说了,是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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