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瑶英李玄贞的其他类型小说《月明千里》,由网络作家“罗青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月明千里》主角是李瑶英李玄贞,该小说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第三人称的写作视角,带来极佳阅读体验:瑶英骑马出了西市坊门。真正想杀李仲虔的人是李玄贞,没了杜思南,还可以有其他人为李玄贞出谋划策。长兄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三人。等二哥回来,得找他好好谈谈。乌孙马绕过街角,前方突然传来豪奴响亮的喝道声。
翌日清晨,谢青向李瑶英禀报:“贵主,义宁坊的坊卒说福康公主最近经常去义宁坊,半个月里去了三次。”
瑶英晨妆毕,揽镜自顾,指尖按了按眉心的翠绿色金箔花钿,问:“她去义宁坊做什么?”
谢青立在十二扇立式屏风外,脊背挺得笔直,答道:“听说是去祆教祠堂观看赛祆仪式。”
胡商大多信奉祆教,义宁坊建有祆教祠堂,胡人经常在祠堂举行祭祀仪式。
瑶英放下葵花螺钿铜镜,心头疑惑更重。
朱绿芸一心报仇,绝不会闲着没事专程去祠堂看祆教徒喷火耍大刀。
赛祆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她突然放下身段和胡人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想收买胡人刺杀李德?
书中朱绿芸多次行刺,次次功败垂成。
一开始朱绿芸以为是李玄贞在暗中阻挠她的复仇计划,后来她才明白其实李德早就知道她想刺杀自己。
李德佯装不知情,留她在身边,就是为了将前朝余孽一打尽。
瑶英让谢青继续派人跟着朱绿芸。
她不担心李德的安危,只怕会牵连到谢贵妃和李仲虔。
谢青告退。
侍女春如进屋,笑着捧来一条墨蓝地花鸟纹刺绣夹缬披帛。
李瑶英接过挽在臂上,披帛用银粉绘制出点点繁星,日光照耀,花鸟就如在星河间流淌,栩栩如生,光辉绚烂。
春如笑道:“下个月赏春宴,贵主一定能艳冠京华。”
赏春宴上照例要斗牡丹花,不过人人都知道斗花最后还是看人。
七公主绝代风华,又有新颖别致的鲜亮锦缎衣裳相称,加上二皇子花费数万金从东都洛阳购置的牡丹花王,届时人美衣鲜花娇,谁能比得过公主?
瑶英拢了拢披帛:“别忙活这些了,今年我不去赏春宴。”
她和李仲虔说好了一起去曲江跑马踏春。
春如呆了呆,一脸痛惜之色:“宰相夫人的婢女逢人就说您一定会出席今年的赏春宴,京兆府那帮儿郎高兴得上蹿下跳。奴听人说,他们个个都在忙着裁新衣裳,东西市的锦缎差点被他们买空,敷面的香粉、镶玉带的宝石也涨价了,胡商狠赚了一笔。”
七公主貌若天仙,身份高贵,京中世家子弟仰慕她已久,苦于没有亲近她的机会。
听说她会出席宰相府的赏春宴,宰相府的门槛差点被上门讨要请帖的人踏破。
少年郎们激动不已,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熏香沐浴,调脂弄粉,誓要在赏春宴上压倒其他竞争者。
七公主不去,到时候只怕宴上一半都是失意人。
听春如绘声绘色描述京中高门子弟怎么涂脂抹粉,李瑶英不由失笑:时下男子以傅粉为美,她实在欣赏不了。
“贵主不去,真是可惜……”
春如想起一事,眼珠一转。
“听说郑家三郎也会去赏春宴,还要和王家、崔家、卢家的子弟比赛作诗呢!”
瑶英挑了挑眉。
……
郑家三郎郑景,内定的驸马人选。
人人都知道郑景是郑家嫡支长房嫡子,但是才能远不及庶兄郑大郎。
李德曾多次当众称赞郑大郎。
京中传闻,郑大郎以后会接任郑父的官职,而才华平庸的郑景则留在族中管理郑氏族务。
只有李瑶英知道,郑景内秀,眼下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将来却会青云直上,位列宰相。
李玄贞中年以后昏聩易怒,几次远征险些拖垮大魏。他死后,朝中几番动荡,多亏郑景老成持重才能稳住局势。
郑景一生辅佐三代帝王,权倾朝野,甚至一度能左右君王废立。
郑父曾为郑景订下一门亲事。
几年前,那家人不幸死在战乱之中。
按照书中所写,郑景给未婚妻子立了冢,此后一生未娶正妻,不过纳了很多姬妾,儿女一个接一个蹦出来,以至于不得不扩建后院,不然不够住。
……
李瑶英见过郑景几次,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此刻听春如提起,她还是想不起郑景的眉眼五官,只依稀记得他高挑清瘦,斯斯文文,和其他世家子弟没什么不同。
这几年瑶英一直战战兢兢提防李玄贞,年纪又小,没想过嫁人的事情。
郑家这门亲是李仲虔背着她定下的,他出征之前和郑父立下了口头盟约。
这事没有瞒着李德,消息就是从李德的近侍那里传出来的。
想起这事,瑶英忍不住轻哼一声。
二哥居然闷不吭声就给她定了一个丈夫!
等他回来,一定得先捶他一顿!
春如暗暗叹息。
她刻意提起郑家三郎,公主还是无动于衷,看来今年赏春宴真的要便宜其他人了。
……
天气一天比一天明媚,别院樱桃熟烂,春意更浓,宫苑绿柳成荫,杏花如雪。
谢青每天向李瑶英汇报朱绿芸的动静。
朱绿芸好像对赛祆没兴趣了,自从那天之后没再出过府。
可是她的仆从却天天来往于公主府和义宁坊之间传递消息,行踪诡秘。
瑶英心道:朱绿芸可能真的在筹备刺杀计划。
她一面让谢青继续留意朱绿芸,一面忧心忡忡,盼着李仲虔早日平安归来。
前方送回战报,李德率领王师凯旋,路上遇到了一点变故,归期不定。
瑶英翘首以盼,不断派出人手打探情况。
原先说是月底就能回京,到了四月中旬,李仲虔仍旧迟迟不归。
这日清早,瑶英用了一盅蔗浆酪樱桃,歪在廊下毡席上,斜靠隐囊,翻看各处送来的账本。
惠风和畅,廊前落英缤纷。
长廊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贵妃宫里的婢女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贵主,娘子又发病了!”
瑶英立刻放下账本,踏上木屐,步下长廊,赶去正殿寝宫。
刚穿过回廊,前方人声杂乱,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朝她迎面走了过来,跌跌撞撞,歪歪倒倒。
七八个宫女围在一边,想要搀扶妇人,又怕吓着她。
瑶英快步走上前,双眉微蹙,轻声道:“阿娘,是我。”
声音如春风一般,温柔得能滴出花露。
谢贵妃胡乱抹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眼神迷茫,神情懵懂:“明月奴……二郎呢?他说今天我的……”
瑶英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声音轻柔:“阿娘,阿兄写信回来说路上有事耽搁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谢贵妃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瑶英搀着母亲往回走,耐心劝哄:“真的,阿兄过两天就回来。”
谢贵妃眼神飘飘荡荡,嘴里仍旧一遍遍重复:二郎,回来。
瑶英不厌其烦地向她保证:“二哥会回来的。”
连哄带骗,送谢贵妃回寝宫。
宫女送来刚刚煎好的汤药。
瑶英洗了手,接过梳子为谢贵妃梳起长发,帮她梳洗,亲手喂她喝药。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莺啭长安。
天光隐隐浮动,晓星渐渐隐去,巍峨耸立的皇城正门鼓楼上擂响第一声报晓的鼓声,天街至各条主道的鼓楼依次跟进,轰隆隆的钟鼓声滚过纵横排列整齐的一百多座坊城,唤醒这座沉睡中的雄伟帝都。
宵禁解除,坊门大开,清冷空寂的街道上很快充斥着此起彼伏的人声杂语,牛车马车从一座座守卫森严的高门大院中驰出,汇入朱雀大街稠密拥挤的人流。
天际处云霞蒸腾,金灿灿的晨晖破开云层倾洒而下,千家万户笼在一片耀目的灿烂辉光之中,好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太极宫内,侍女端着鎏金铜盆和日出前采摘的带露鲜花走过曲廊。
鲜丽的裙琚扫过不久前修整过的花砖地面,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恍如细雨。
春如掀开幔帐,走进内室,放下铜盆。
刚刚揭开香炉换了一把香,黑漆镶嵌山水人物大屏风后忽然传来几声痛苦的低吟。
“阿兄……阿兄……”
春如转过屏风,挂起纱帐,目光落到七公主脸上,眉头紧皱。
“公主?”
她绞了帕子给七公主李瑶英擦脸,柔声唤她的名字。
七公主身子娇弱,时常梦魇,请了多少大夫来诊治都不见好,侍女们已经习以为常。
听到春如温柔的呼唤,李瑶英从噩梦中惊醒。
泪珠从浓密的眼睫间滴落,顺着香腮滑下。
春如心疼地问:“您又做噩梦了?是不是昨夜宫中大宴累着了?”
李瑶英泪眼朦胧,望着地坪前透过屏风漫进内室的斑驳日影,怔了半晌。
眼前是富丽堂皇的寝殿,不是如同人间炼狱的战场。
梦中血流成河、尸块横飞的可怕景象逐渐淡去。
李瑶英慢慢清醒,笑了笑,随手抹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起身梳洗。
噩梦而已。
春如拿起迦陵频伽纹金发梳为她梳发,笑着道:“陛下和秦王打了大胜仗,露布捷报传遍关中,再过不久秦王就能凯旋了。”
七公主梦中唤阿兄,一定是担心随圣人在外征战的二皇子秦王。
每次秦王出征,七公主都会梦魇。
李瑶英拈起一朵半开的牡丹花簪在鬓边,对着螺钿八角铜镜照了照,莞尔:“我晓得,二哥一定会平安归来。”
她梦中所见的情景不会发生。
铜镜中的少女唇边含笑,虽然晨起未施脂粉,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却是天姿国色,颜如舜华。
微红的眼眶更添几分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妩媚风情。
春如看得失神,感觉半边身子都酥了。
恨不能粉身碎骨,只为抚平公主轻蹙的眉。
李瑶英从镜中含笑看侍女一眼,眼波流转,透出一股天真俏皮。
这一刻妩媚尽数敛去,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冷又清,又温婉动人。
春如回过神,低头专心为七公主挽发。
……
半个时辰后,街市愈发热闹。
李瑶英身着一袭绿锻地织金团窠夹联珠纹回鹘袍,头戴帷帽,骑马驰过喧闹的长街,停在一座僻静的院落前,摘下帷帽,回首遥望身后热闹的坊市。
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这座辉煌了百余年的都城还是一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乱世之景?
李瑶英翻身下马,随手抽出软鞭,敲了敲皂皮靴上的尘土,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酥油胡饼香味,微微一笑。
很快就要太平了。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啊!
前朝末帝骄奢淫逸,残酷暴虐,频繁发动战争,压榨百姓,在位十多年就导致天下大乱,各地爆发起义,世家贵族接连叛乱。
就此拉开了数年乱世的序幕。
中原大乱,游牧民族趁机南下入侵,战火纷飞,烽火连天。
李瑶英出生的那一年,她的父亲李德借助世家大族的支持,成为拥兵百万的一方霸主。
一晃十四年过去,李德南征北战,陆续打败盘踞北方的敌手,终于在去年腊月率兵占领长安。
末帝早已在几年前逃往江南的途中死于叛军之手,这几年长安城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连异族都曾在此称王称霸,烧杀抢掠。
几经战火,这座宏伟的都城早已不复往日兴盛。
魏军入主长安后,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李德不断派出信使,交好北方异族,收复各方小股势力,拉拢本地世家大族,逐渐稳定人心。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经过几个月的治理,关中民心安定,四方部族来投,长安城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昔日的昌盛繁华指日可待。
世家大族,清流名士和民间耄耋老者数次联名上疏请求李德称帝。
李德再三推让后,择取吉日正式登基,建立魏朝。
李瑶英是李德的第七女,阿耶成了皇帝,她便是金尊玉贵的七公主。
见多了生灵涂炭的乱世流离,终于盼来太平,李瑶英觉得自己很幸运。
身为李家女郎,衣食不愁,出入有豪奴甲士保护,能够在乱世之中平安顺遂地长大,已属万幸。
阿娘温柔慈爱,兄长爱护疼宠。
从安稳的现代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李家七娘,不算太糟。
然而很不幸,李瑶英很快发现自己有个不同母的长兄叫李玄贞。
大名鼎鼎的魏朝太宗皇帝李玄贞。
李瑶英看过《大魏李玄贞》这本书。
书中结尾男主李玄贞带兵攻破南楚、西越和十数个小政权,得胜后立即返回长安逼亲父李德退位,登基为帝,率兵平定草原,彻底一统南北,打压世家,提拔寒族,文治武功,为大魏的盛世奠定了基础。
再三确认李玄贞真的是自己的长兄,李瑶英瑟瑟发抖。
她和男主李玄贞,不仅仅是不同母那么简单。
他们是仇人。
李家世代镇守魏郡,乃魏郡豪族。李德是家中庶子,幼时孤苦,二十五岁才迎娶商户女唐氏为妻,二十八岁投身行伍,逐渐在军中崭露头角,很快取代嫡出兄长成为李家家主,获封魏郡兵马使。
后来狼烟四起,各地生乱,李德顺应时势,以保卫家乡的名义招兵买马,率领族人起义,聚集起数万之众,打了几场小胜仗。
李德时常领兵在外,唐氏留在家乡照顾儿子李玄贞。
李玄贞两岁那年,有伙乱兵仓皇逃窜至魏郡,趁守备空虚,直入郡城,洗劫一空。
留守魏郡的家仆送出消息:唐氏母子惨死在乱军刀下。
李德怒发冲冠,作战中误中他人陷阱,损兵折将,身边亲兵全部战死,自己也身受重伤,一个月内丢了数座城池。
眼看魏军兵败如山倒,李家多年基业马上就要付诸东流,族人劝李德联合世家以巩固势力。
李家是豪族,但算不上世家,一直不被世家所接受。
李德养好伤后,采纳谋士的建议,前去当时世家门阀中实力最强大的谢家求亲,允诺将来若能成就大业一定册封谢家嫡女为后。
谢家有钱有人有名望,不过缺少能领兵作战的将才,答应将嫡女下嫁李德,两家定好婚期,达成共富贵的约定。
殊不知唐氏还活着。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李玄贞逃过乱兵堵截,颠沛流离,吃尽苦头,终于找到李德,刚好目睹谢家嫡女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她的丈夫。
唐氏大闹了一场,然而大礼已成,李德不可能悔婚。
李德得到谢家支持,很快壮大势力,重振旗鼓。
战场上所向披靡,后院却燃起战火。
谢氏出身名门,瞧不起祖上靠卖木材发家的唐氏,唐氏恨谢家夺走她的丈夫,成日诅咒谢氏。
一个是谢家嫡女,一个是结发妻子,李德两个女人都不好得罪,一时之间焦头烂额。
李德为难,下人们更为难,阴差阳错之下两位夫人都算是李德三媒六聘娶的正室,该怎么称呼?
最后只能含糊地一个称唐夫人,一个称谢夫人。
两位夫人争了好几年,大郎李玄贞和谢氏所生的二郎李仲虔渐渐长大,战火绵延到世子之位上。
谢家门第清贵,历经几朝几代而不衰,李德的发迹离不开谢家的鼎力支持,李家长辈认为唐氏身份低微,而二郎李仲虔子以母贵,应该继承世子之位。
眼看儿子争不过李仲虔,性情暴烈的唐氏身着当年嫁给李德的嫁衣,自焚而死。
临死前,她大笑数声:“郎君,郎君,你终究是负了我!”
李德当时身在军中,唐氏身死的消息送到大帐,他当场口吐鲜血,倒地晕厥。
半个月内,这位驰骋疆场多年的一代雄主苍老了十多岁,满头黑发白了一半。
世人这才知道李德对发妻唐氏何等深情。
李玄贞成了世子。
谢氏心如死灰。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李玄贞觉得谢氏是逼死唐氏的罪魁祸首,对谢氏和她所生的儿女恨之入骨。
李瑶英的生母正是谢氏,二郎李仲虔是她的同胞哥哥。
唐氏临终前叮嘱儿子将来一定要为她报仇。
书中李玄贞一直牢牢记得母亲的嘱托,借他人之手逼死谢氏,设下陷阱害死李仲虔,连谢家的远房旁支也没放过。
至于谢氏的小女儿,书中只是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取,可能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
李瑶英无语凝噎。
发现自己是个名不经传的早夭角色,而手握兵权的长兄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折磨自己的阿娘、哥哥,肯定还会顺手杀了自己,该怎么办?
李瑶英曾试着和李玄贞和解,发现此路不通。
李玄贞对谢家的恨意根本无法化解。
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结果这条路更走不通。
李玄贞是男主,有大气运,大机遇,明明经常身陷险境,最后关头总能化险为夷,有如神助。
李瑶英几次出手,不仅没伤到李玄贞分毫,还落得一个遍体鳞伤。
有时候她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盘算怎么为难李玄贞,马上就会头疼欲裂,浑身难受。
李瑶英想起书中两大铁律:
男主哪怕被刀捅得满身窟窿,就是死不了。
谁伤害男主,谁就会遭天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瑶英朝天翻了个白眼。
难道只能认命,等着李玄贞掌权后挥刀杀了自己和二哥?
李瑶英不服气,一边提防着李玄贞,一边另寻保命的计策。
这些年她小心应对李玄贞的手段,保住了阿娘谢氏和二哥的性命。
按照书中所写,李仲虔本该在一年前殒命,谢氏也会在随后不久服毒自尽,李瑶英暂时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更改不了最终的结局,只是让阿娘哥哥多活几年罢了。
那又如何呢?
多活一天是一天。
北方异族时常南下侵扰,长安以北大片土地还未收复。
李德想以胡制胡,借助内附的胡人部落收复河西走廊,为此送出大笔金银财宝,有几个突厥部落答应归附,部落酋长和王子已经抵达长安。
再过不久,李德可能会派李仲虔率兵去西域平乱。
西域脱离中原控制几十年,听店主说,如今中原渐渐稳定,西域仍然战乱纷飞,而且先后崛起数个实力强大的部落,其中两个部落更是有横扫西域之势,收复谈何容易?
书里,李仲虔正是死在西域的茫茫风沙之中。
他性子莽撞冲动,被李玄贞和杜思南派去的奸人所惑,孤军深入,身陷重围,战至力竭而死。
李玄贞不许士兵为他收尸,任秃鹫啄食他的尸身。
征战近十年,为大魏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二皇子,落得一个尸骨无存。
……
纠缠李瑶英多年的梦魇,就是李仲虔惨死大漠的场景。
瑶英骑马出了西市坊门。
真正想杀李仲虔的人是李玄贞,没了杜思南,还可以有其他人为李玄贞出谋划策。
长兄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三人。
等二哥回来,得找他好好谈谈。
乌孙马绕过街角,前方突然传来豪奴响亮的喝道声。
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瑶英从沉思中回过神,循声望去。
几个健奴骑着高头大马破开拥挤的人群,簇拥着一辆华盖马车,往西北角的义宁坊驶去。
春风吹过,拂起马车软帘,一张紧绷的清秀面孔一闪而过。
谢青目力过人,盯着马车看了一会儿,驱马上前半个马身,低声道:“贵主,是福康公主。”
瑶英眉头轻蹙。
……
福康公主朱绿芸,前朝末帝之女,《大魏李玄贞》的女主,注定和李玄贞纠缠半辈子的女人。
几年前,李德为收揽人心,派人找到前朝公主朱绿芸,抚养长大,并在登基之后立刻册封她为福康公主。
李德将朱绿芸视如己出。
朱绿芸却认为李德当年故意拖着不去救驾,害死了她的父皇,假意投靠李德,其实一直在暗中谋划复仇。
李家男人心狠手辣,战场上杀敌无数,悍勇果敢,几乎个个都是勇猛善战的骁将,还都有一个毛病:容易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李玄贞的这个毛病尤其严重。
他和朱绿芸爱恨纠葛,痴缠数十年,今天你捅我一刀,明天我砍你一剑,分分合合,折腾了半辈子。最后两人平平安安活到老,身边亲近之人却因为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得祝贺两人终于化解两家恩怨,喜结连理。
总之,朱绿芸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太子妃郑氏多病,隔三岔五缠绵病榻,其中一半是被李玄贞和朱绿芸给气的。
……
朱绿芸自恃身份,怎么会去义宁坊?
义宁坊是胡人聚居区。
朱绿芸向来瞧不起胡人,不屑和胡人来往。
瑶英心中一动,吩咐谢青:“派人跟过去看看。”
谢青应是,朝属下示意。
翌日清晨,谢青向李瑶英禀报:“贵主,义宁坊的坊卒说福康公主最近经常去义宁坊,半个月里去了三次。”
瑶英晨妆毕,揽镜自顾,指尖按了按眉心的翠绿色金箔花钿,问:“她去义宁坊做什么?”
谢青立在十二扇立式屏风外,脊背挺得笔直,答道:“听说是去祆教祠堂观看赛祆仪式。”
胡商大多信奉祆教,义宁坊建有祆教祠堂,胡人经常在祠堂举行祭祀仪式。
瑶英放下葵花螺钿铜镜,心头疑惑更重。
朱绿芸一心报仇,绝不会闲着没事专程去祠堂看祆教徒喷火耍大刀。
赛祆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她突然放下身段和胡人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想收买胡人刺杀李德?
书中朱绿芸多次行刺,次次功败垂成。
一开始朱绿芸以为是李玄贞在暗中阻挠她的复仇计划,后来她才明白其实李德早就知道她想刺杀自己。
李德佯装不知情,留她在身边,就是为了将前朝余孽一打尽。
瑶英让谢青继续派人跟着朱绿芸。
她不担心李德的安危,只怕会牵连到谢贵妃和李仲虔。
谢青告退。
侍女春如进屋,笑着捧来一条墨蓝地花鸟纹刺绣夹缬披帛。
李瑶英接过挽在臂上,披帛用银粉绘制出点点繁星,日光照耀,花鸟就如在星河间流淌,栩栩如生,光辉绚烂。
春如笑道:“下个月赏春宴,贵主一定能艳冠京华。”
赏春宴上照例要斗牡丹花,不过人人都知道斗花最后还是看人。
七公主绝代风华,又有新颖别致的鲜亮锦缎衣裳相称,加上二皇子花费数万金从东都洛阳购置的牡丹花王,届时人美衣鲜花娇,谁能比得过公主?
瑶英拢了拢披帛:“别忙活这些了,今年我不去赏春宴。”
她和李仲虔说好了一起去曲江跑马踏春。
春如呆了呆,一脸痛惜之色:“宰相夫人的婢女逢人就说您一定会出席今年的赏春宴,京兆府那帮儿郎高兴得上蹿下跳。奴听人说,他们个个都在忙着裁新衣裳,东西市的锦缎差点被他们买空,敷面的香粉、镶玉带的宝石也涨价了,胡商狠赚了一笔。”
七公主貌若天仙,身份高贵,京中世家子弟仰慕她已久,苦于没有亲近她的机会。
听说她会出席宰相府的赏春宴,宰相府的门槛差点被上门讨要请帖的人踏破。
少年郎们激动不已,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熏香沐浴,调脂弄粉,誓要在赏春宴上压倒其他竞争者。
七公主不去,到时候只怕宴上一半都是失意人。
听春如绘声绘色描述京中高门子弟怎么涂脂抹粉,李瑶英不由失笑:时下男子以傅粉为美,她实在欣赏不了。
“贵主不去,真是可惜……”
春如想起一事,眼珠一转。
“听说郑家三郎也会去赏春宴,还要和王家、崔家、卢家的子弟比赛作诗呢!”
瑶英挑了挑眉。
……
郑家三郎郑景,内定的驸马人选。
人人都知道郑景是郑家嫡支长房嫡子,但是才能远不及庶兄郑大郎。
李德曾多次当众称赞郑大郎。
京中传闻,郑大郎以后会接任郑父的官职,而才华平庸的郑景则留在族中管理郑氏族务。
只有李瑶英知道,郑景内秀,眼下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将来却会青云直上,位列宰相。
李玄贞中年以后昏聩易怒,几次远征险些拖垮大魏。他死后,朝中几番动荡,多亏郑景老成持重才能稳住局势。
郑景一生辅佐三代帝王,权倾朝野,甚至一度能左右君王废立。
郑父曾为郑景订下一门亲事。
几年前,那家人不幸死在战乱之中。
按照书中所写,郑景给未婚妻子立了冢,此后一生未娶正妻,不过纳了很多姬妾,儿女一个接一个蹦出来,以至于不得不扩建后院,不然不够住。
……
李瑶英见过郑景几次,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此刻听春如提起,她还是想不起郑景的眉眼五官,只依稀记得他高挑清瘦,斯斯文文,和其他世家子弟没什么不同。
这几年瑶英一直战战兢兢提防李玄贞,年纪又小,没想过嫁人的事情。
郑家这门亲是李仲虔背着她定下的,他出征之前和郑父立下了口头盟约。
这事没有瞒着李德,消息就是从李德的近侍那里传出来的。
想起这事,瑶英忍不住轻哼一声。
二哥居然闷不吭声就给她定了一个丈夫!
等他回来,一定得先捶他一顿!
春如暗暗叹息。
她刻意提起郑家三郎,公主还是无动于衷,看来今年赏春宴真的要便宜其他人了。
……
天气一天比一天明媚,别院樱桃熟烂,春意更浓,宫苑绿柳成荫,杏花如雪。
谢青每天向李瑶英汇报朱绿芸的动静。
朱绿芸好像对赛祆没兴趣了,自从那天之后没再出过府。
可是她的仆从却天天来往于公主府和义宁坊之间传递消息,行踪诡秘。
瑶英心道:朱绿芸可能真的在筹备刺杀计划。
她一面让谢青继续留意朱绿芸,一面忧心忡忡,盼着李仲虔早日平安归来。
前方送回战报,李德率领王师凯旋,路上遇到了一点变故,归期不定。
瑶英翘首以盼,不断派出人手打探情况。
原先说是月底就能回京,到了四月中旬,李仲虔仍旧迟迟不归。
这日清早,瑶英用了一盅蔗浆酪樱桃,歪在廊下毡席上,斜靠隐囊,翻看各处送来的账本。
惠风和畅,廊前落英缤纷。
长廊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贵妃宫里的婢女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贵主,娘子又发病了!”
瑶英立刻放下账本,踏上木屐,步下长廊,赶去正殿寝宫。
刚穿过回廊,前方人声杂乱,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朝她迎面走了过来,跌跌撞撞,歪歪倒倒。
七八个宫女围在一边,想要搀扶妇人,又怕吓着她。
瑶英快步走上前,双眉微蹙,轻声道:“阿娘,是我。”
声音如春风一般,温柔得能滴出花露。
谢贵妃胡乱抹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眼神迷茫,神情懵懂:“明月奴……二郎呢?他说今天我的……”
瑶英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声音轻柔:“阿娘,阿兄写信回来说路上有事耽搁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谢贵妃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瑶英搀着母亲往回走,耐心劝哄:“真的,阿兄过两天就回来。”
谢贵妃眼神飘飘荡荡,嘴里仍旧一遍遍重复:二郎,回来。
瑶英不厌其烦地向她保证:“二哥会回来的。”
连哄带骗,送谢贵妃回寝宫。
宫女送来刚刚煎好的汤药。
瑶英洗了手,接过梳子为谢贵妃梳起长发,帮她梳洗,亲手喂她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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