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了二胎。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浑浑噩噩走到她的病房,看见她正在哺乳,一束阳光打在她的身上。
温柔的不可思议。
而我交往三年的男友也满脸微笑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好像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妈的表情如此慈爱。
在我印象里,她看向我的眼神都是鄙夷、嫌弃和冷漠。
好像在看一个不值钱的垃圾。
我以前单纯的以为,她只是情感淡漠,不喜欢小孩子罢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崩溃的接受,她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因为,我是她和强奸犯的女儿。
我的出生,本身就带着罪恶。
哪怕我再努力,取的学校再多的第一,也洗刷不去我骨子里流淌的恶心。
这句话是我妈告诉我的。
在我六年级期末考试获得第一名兴冲冲打电话告诉她的时候。
挂断电话,我的心凉了。
手里的奖状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风一吹,飘到了垃圾堆里。
我再也抑制不住,蹲下来号啕大哭。
既然不爱我,为何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
我绝食了两天,无论外婆再怎么劝我,我也不想再多吃一口饭。
晚上,外婆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劝劝我。
我竖起耳朵听,只等来了一句,自己愿意糟蹋身体,那就饿死吧。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再也忍受不了,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村子就那么大,我又能逃去哪里呢?
外婆还是找到了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了事情的真相。
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的美人,身段也好。
可是美貌能带来鲜花,也能带来利刃。
一天她走夜路的时候,被喝醉酒的男人侵犯了。
虽然他最后进去了,可是给妈妈带来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几个月后,等妈妈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因为月份太大,医院不给引产,她跳过河,吃过堕胎药,都无法撼动肚子里的我。
或许从这个时候起,她就对我彻底厌恶了。
出了满月,她把我扔给了外婆,远走高飞。
原来,那些小孩子朝我扔石头,骂我「小杂种」,都是真的。
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呆呆问外婆:「那你喜欢我吗?外婆。」
外婆没有吭声,只摸了摸我的头,眼里是明晃晃的怜悯。
我的眼泪瞬间下来了,外婆也不喜欢我,她只是可怜我,舍不得看着一条生命饿死。
在她眼里,我和她喂过的流浪猫流浪狗没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不再纠结为什么我的妈妈不爱我。
既然我的出生让她避之不及,那我努力让我的存在带着闪光点。
我要努力,我要让她忽视不了我,注意我,承认我是她的女儿。
靠着这股执念,我考上了她所在城市最好的大学。
那天,我激动的拿着录取通知书,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打开了门,皱眉问我有事吗?
她眼里的陌生和警惕深深刺伤了我,她不认得我。
我喊了一句,妈妈。
她的表情从茫然瞬间变为厌恶,她一边关门一边说,我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
我一把抓住门,生生承受了关门的力量,疼得我冷汗直流。
她没想到我会用手阻止她,所以才会不留余力。
不一会儿,我的手就肿老高。
我忍着疼痛,和她僵持。
终于,她败下阵来,让我进了她的家。
她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看来她的生活,过的还不错。
她拿来医疗箱,给我冰敷包扎,看着她低头给我处理伤口,我满心酸胀。
原来被妈妈关心,是这种感觉吗?
可是她刚给我包扎好,就让我出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妈妈,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想我吗?」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拿着奖状的小孩子,只不过这次拿着的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皱紧眉头,好像我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一样。
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她的一句肯定,一次温柔的抚摸,一个慈爱的目光。
可是她对我很吝啬,甚至觉得我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都是对她的侮辱。
「顾亚,你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了,自己识趣点,走吧。」
我的眼泪止不住,一直流,「那我嗷嗷待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所以你今天来,是来找我要抚养费的吗?可以,我给你。」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把一张卡扔在我的脸上,「拿着赶紧走,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不耐烦的脸,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拿起来录取通知书,就走了。
我叫顾亚,跟的外婆的姓。
她确实很厌恶我,连她的姓都不愿意给我。
我看着大城市的万家灯火,一种孤独感从脚底蔓延到心里,这里不是小乡村,没有外婆的那盏灯等着我。
高中的时候,我曾去看过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在我们当地的监狱里。
他是人们嘴里人人喊打的强奸犯,可是幼小的我还是对自己的生身父亲有一丝好奇。
这可能是人类的天性吧。
我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话筒,「我是你的女儿。」
他脸上有道疤,皱起眉头的时候,显得更加吓人。
「我只有一个儿子。」
我紧紧捏住话筒,另一只手紧张地揉搓自己的衣服边。
「是……你和杨敏的女儿。」
他听到我妈的名字,表情瞬间变得玩味。
「杨敏那婊子还给老子留个种呢。」
婊子……
种……
短短一句话,就在我心里炸出来一个深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以为,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母亲会有一丝忏悔之心的。
哪怕他有一点点,我都觉得我来看他都是值得的。
哪怕他有一点点,我都觉得我的出生没有那么肮脏。
可是,不是的。
他玩味的表情,满脸的恶意,眼底深处好像还在怀念十几年前那错乱不堪的一夜。
我的胃瞬间翻江倒海,然后生生忍住。
「她生下我就走了,觉得我是个杂种。」
他眼睛一瞪,「老子的种不是杂种!」
「行了,不要再打扰我了。等我老了要人伺候的时候,你再过来就行了。」
说完他把话筒一扔,就走了。
当年我站在监狱门口的心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好像我所渴望的永远都得不到。
反而向另一个极端越走越远。
我顺利入学,过着和普通大学生一样的日子。
也交了男朋友。
他和我老家是一个地方,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搬走了。
他很体贴,很照顾我的情绪。
我以为我缺失的亲情会被他的爱情弥补回来,可惜,不是的。
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看着他的社交如鱼得水,我打心底是嫉妒他的。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企图从昏暗肮脏的环境逃脱出来,和整天生活在阳光下的兔子为伍。
可是越靠近温暖的兔子,老鼠越觉得自己配不上明亮的生活。
老鼠在恐惧,恐惧有一天,这温暖的一切会把自己阴冷的皮肤灼伤。
我和陈江相恋两年,从大二到大三,他都在有好好做一个男朋友。
别的舍友都羡慕我有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能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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