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会影响我的农业计划。
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一个月过去,地里的小白菜已经长势喜人。
我乐得很,盯着小菜叶搓搓手,「齐国的水土真是好,比我家那儿好多了。」
小翠见状忍不住出声:「娘娘,御膳房如今在吃食上谨慎讨好得很,您何苦还要留着这一亩三分地?」
「我不守着这片地,去守谁?」
「当然是……」她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又委屈道,「您是不知道,这个月陛下一步都没踏进我们华宁宫,外面闲话多得不得了。」
「说就让他们说呗,陛下国事繁忙呢,咱没事别去打扰人家……诶,你听见鸡叫了吗?我猜它下蛋了,走走走,我们掏鸡窝去。」说着就拽着小翠往鸡窝处跑,顺便怂恿她伸手掏了两个鸡蛋出来。
能让别人帮忙干的我绝不亲自动手。
老母鸡在后头追着骂。
一直碎碎念的小翠都笑了,边逗着它跑边骂:「干吗呀,不就拿了你两个蛋吗?真小气!」
老母鸡:「咯咯哒!」
我怀里揣着赃物,作壁上观,「可不是。」
发现被我套进去的小翠跑到我身边,嗔怒:「娘娘!」
「好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老神在在,「今天我亲自下厨,等会送到御书房去行了吧?」
不就是争宠嘛,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更何况我还见过猪跑呢。
我父皇有几十个妃子,就我记事以来见过的争宠手段层出不穷,只是我这人比较懒,从来不爱用罢了。
本来齐砚把我当个花瓶摆在宫里,他忙他的政务,我种我的地,相安无事挺好的。
奈何外头风言风语众多,都传成我狐媚惑主,宠冠六宫了,简直胡说八道!
听说还有不少臣子上奏,请求齐砚充实后宫,万万不可被一个附属国的妖女所迷惑,后来我又听说,近期齐国起了不少动乱,因此齐砚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怪辛苦的。
那我住着人家的房子,吃着人家的饭,还种着人家的地,这时候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因此我亲自下厨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蛋羹。
主要地里的小白菜也还没长好,不然还是可以再做一道鸡蛋炒白菜的。
小翠一脸为难,「娘娘,这不太好吧?好歹您做点糕点什么的呢……」
「可我不会啊。」我坦然道,「不然你给我演示一下怎么用两个鸡蛋做糕点?」
小翠实在看不下去,硬是要来两盘桃花酥塞进食盒里,「娘娘,您到时候就说桃花酥也是您做的。」
我敷衍点头,「嗯嗯,好的。」
良妃名为江宁瑶,原是江国的公主。
江国因为投降很及时,基本没死什么人,江家一家也都在江县过得好好的。至于这趟进宫,纯粹是因为她爹的上头想要讨好齐砚,于是把她搞了进来。
狸花猫是江宁瑶带进宫的,没想到进来时已经怀孕了,一个月前刚生下三只小猫,如今只活下来了一只。
她为咪咪犯下的罪行道了歉,但好像还是于心不安,提议待小猫长到三个月就送给我养。
我看她挺舍不得的,手中的帕子是绞了又绞,就说:「也没事,大不了你再找只鸡还给我。」
江宁瑶咬咬唇,坚定道:「不了,娘娘,臣妾一定会让咪咪为咕咕的死负责的。」
这回轮到我,「好吧,也行。」
等我去她宫里看了小猫,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定。因为咪咪的这个娃,生得有些许潦草,乌漆嘛黑的,用江宁瑶的话说,像块破抹布。
「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公猫干的,想来长得也不怎么样,还祸害了咪咪。」她颇为愤恨。
我盯着小奶猫瞅了又瞅,倒不这么觉得,「还挺可爱的嘛,那等它大了些,给我养吧。」
江宁瑶挠了挠头,「那娘娘要给它取名吗?」
我摸了摸下巴,「就听你的,叫破抹布吧。」
江宁瑶:「……」
我与江宁瑶就这样开始来往。
因为破抹布还小以及咪咪看得紧,不方便带来带去,所以我难得开始出门,时不时就到江宁瑶的善禧堂去。
江宁瑶有点大小姐性子,但是本性并不坏,比梁知意好应付得多。尤其重要的是,我送她桃花酥时,她吃得比我还多,我就觉得这人能处。
江宁瑶话多,以往大概都说给咪咪听了,如今我来了,就拉着我说。她说以前听传闻,都以为我是蛇蝎美人,心机深重,不好相处,现在一看,才知道谣言不可相信。
我严肃地纠正她,「也不是全不可信的。」
她愣了下,「啊?」
我一板一眼,「我确实是个美人。」
江宁瑶:「……」
实不相瞒,我母亲原是齐国人,就是因为貌若天仙,才被我父皇强掳了去,当了妃子,最后郁郁而终。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虽与我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没有我母亲那样貌美的娘,所以相貌也都不及我。
齐国与殷国一战后,梁志敏功成凯旋,名声大噪,连带着民间百姓都有不少在夸赞梁氏姐弟。
齐砚为了给将士们接风洗尘,特地设宴,并只带了梁知意一位妃子出席,至于我这个皇后,自然在后宫等着见我三哥。
兄弟姐妹中,三哥与我的关系最为亲近。他母妃与我母亲关系甚好,因此我母亲病逝后他便对我十分照顾,只是皇子众多,权位之争激烈,他秉性纯良,因此总会吃亏,能做的也很有限。
但这不影响我亲近他。
当年国师算得我祸国殃民时,他便向父皇进言过,道不该迷信此等谣传。
父皇当时正赏舞,闻言略带嫌恶道:「自她出生后,我殷国便诸事不顺,是否谣传,你且去问问殷国百姓信不信。」
笑死,殷国百姓都深信不疑。
我少时曾出宫游玩,被认出身份后,就遭到一些百姓的咒骂,以及鸡蛋和菜叶的友好问候。
三哥至此失望透顶,在我出发去齐国那日,叹道:「杳杳,若是可以,永不要回来,这个国家已经烂了。」
可尽管烂了,在齐国进攻之时,三哥仍旧顽强抵抗,誓死不降。
再见之时,三哥都不免红了眼眶,憋了半晌才道:「杳杳,你都瘦……胖了。」
我:「……」
「齐国吃食比殷国精细,所以发胖也是难免的。」我笑了笑,吩咐宫人把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三哥细细端详了一番,点头,「确实。」
然后我俩重逢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
酒足饭饱后,三哥才将之前的事细细道来。
齐国宣布进攻那日,殷国大臣就自动分成两派,一派主打,一派主降,吵了好几日。等到大军压境,满朝文武基本都成了投降派,徒留我三哥还在死死坚守,甚至私自调兵奔赴前线,与梁志敏一战。
二人倒是难分高下,梁志敏还道,若不是时机不对,二人或许能成知己。只是可惜,可惜……
父皇匆匆前来亲自投降时,三哥正杀红了眼,铠甲浸满鲜血,周围尸横遍野。
秋风起,战鼓擂,殷国的军旗却不再飘起,战鼓也再无声息。
「我那时看父皇站在将士们的尸体前投降,只觉得讽刺。」三哥终是落了泪,额上青筋突起,「这样的国家,从根上就烂透了。」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一切已成定局,我总不可能撺掇他现在去刺杀齐砚,一举夺权。
如三哥所说,殷国从根上就出了问题,饶是他守住了这一次,往后还有无数次。为君者不仁,其国终将覆灭。往好了说,对殷国百姓而言,苦日子兴许还快到头了。
静默良久,倒是三哥自己想开了,揉揉我的头道:「吃得有些多,我带你去消消食吧?」
我觉得不对劲,「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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