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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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历史小说

作者:谢亦瑶 著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亦瑶萧淮南的其他类型小说《似水流年》,由网络作家“谢亦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不敢想,假如方才那支箭是射向她的,那她此刻焉有命在?就这么守着萧淮南,一直从黄昏坐到了天黑。入了夜,秋日的山中是十分冷的。而且他们这处还靠河,冷风从河面吹来,脱去了外衣的谢亦瑶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似水流年》精彩片段

“皇上……”她微微咬唇,垂首不敢看他,只露出一截红透的脖颈,在暮色中如晚霞般醉人。


明明是个男子,可是此刻她做出这般类似于女子般害羞的情态来,萧淮南竟也不觉得违和,只觉得甚美。


一时心旌摇曳,萧淮南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


然而,手甫一动作,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得轻哼一声。


“皇上,您怎么了?”


谢亦瑶大急,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萧淮南薄唇绽出一缕笑意,指着地上的长剑,跟她道:“把剑递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谢亦瑶闻言,不知他要干什么,却也只能依言将沾染了鲜血的宝剑递给他。


背对着他,谢亦瑶看不到他的动作。


可是,随着他一声声忍痛的闷哼声,还有利刃入体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他是在取体内的箭头!


他可是皇帝啊!


便是普通人,受了这样重的伤都要找大夫,还要上麻药的。


可是他却就这么生生地忍着。


谢亦瑶的眼眶又湿了,不敢让萧淮南看见,她忙抬袖快速地拭去。


又过了片刻,萧淮南唤道:“好了,爱卿给朕包扎一下伤口吧。”


谢亦瑶得了令,这才转过身来。


一瞥之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见萧淮南的腹部比之方才她见到的,伤口又更加深了,此刻,那里正在不断流着鲜血,将他的长裤都浸透。


谢亦瑶强自镇定心神给他上了药,等到血止住了,又脱去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给他包扎伤口,细心地打了结。


忙完这一切,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而萧淮南也感觉浑身上下也十分地酸,又有些热。


他于是跟谢亦瑶道:“朕先睡一会儿,你待在这里莫怕,有事就把朕唤醒。”


说完,他便阖上了眼。


余下谢亦瑶,收拾着他的血衣,坐在一侧焦急难安。


直到现在,她方有空理清思绪。


不过是出门透透气,怎么就偏巧遇上皇上和刺客了呢?


而且,他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她不敢想,假如方才那支箭是射向她的,那她此刻焉有命在?


就这么守着萧淮南,一直从黄昏坐到了天黑。


入了夜,秋日的山中是十分冷的。


而且他们这处还靠河,冷风从河面吹来,脱去了外衣的谢亦瑶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于是忙去摸萧淮南手背,生怕他着凉了。


但是一摸之下,却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怎地这般烫?


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所及一片灼热,与她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办?本来就受伤,再这么烧下去,万一伤口发炎感染可如何是好?


“皇上……”谢亦瑶轻轻唤他。


然而,萧淮南却是双眸紧闭,薄唇苍白,身上不停流汗。



他大概是烧得厉害了,没过多久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口中喃喃叫着“热”。


谢亦瑶见状,忙帮他褪去多余的衣物,只余一件衬裤。


可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温度依旧没有降下来。


谢亦瑶焦急地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跑向河边。


冷月下,河面泛着粼光,河里则黑漆漆的,似是睡着猛兽。


谢亦瑶咬了咬唇,脱去了鞋袜蹚进了河里。


“嘶~”


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强忍着冰冷与恐惧,将身体沉入河中。


直到感觉全身都冰了下来,就连头发丝都湿透了,这才从河中起来,走至萧淮南身旁。


“皇上,冒犯了。”她看一眼因为高烧眉心拧成一团的萧淮南,小声道。


说完这句,她就躺进了萧淮南怀中,将他的四肢都缠在自己身上。


谢亦瑶一靠近,高烧中的萧淮南便宛如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一下子便抱住她,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冰凉的后背,长长的腿亦缠着她的双腿。


真舒服啊~


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全身的灼热因为谢亦瑶身上的冰凉得到了暂时性的缓解,但是口中却越来越渴了。


于是,萧淮南微微眯起双眸,对准谢亦瑶那一处嫣红吻了下去。


她的唇冰凉又甘甜,他本来只是下意识地贴近,然而一触上,却舍不得放了。


紧接着,他的吻又落在了她修长的脖颈上。


萧淮南吻着吻着,手也游走至她的胸前。


等等!


这是什么?


怎么这么大、这么软?


他霍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从她的湿漉漉的长发,到她洁白如玉的双眸,最后,视线一直停在她胸前的高耸上。


“谢卿?”萧淮南迟疑地唤她,“你怎么变成了女人?朕不是在做梦吧?”


他的眸光因为高烧更显得清亮,此刻,谢亦瑶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剪影。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谢亦瑶吃吃一笑,“是的,皇上,这是一个梦,微臣此刻在您的梦中。”


就放纵这一次吧。


反正,她马上便要嫁人了。


自此以后,山高水远,再难与君相见了。


为什么,她爱上他的时机这么晚?


如果早一点,在她还没有假扮成哥哥,只是谢府小姐的时候相遇,那么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


假如今生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今晚,她愿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为他绽放,去报答他的情意。


——即便,是在他以为的梦中。


看过了那些香艳的话本子,又发觉了自己的感情,谢亦瑶便格外主动。



萧淮南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谢亦瑶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淮南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谢亦瑶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萧淮南坐着,但是谢亦瑶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萧淮南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谢亦瑶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萧淮南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萧淮南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谢亦瑶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萧淮南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谢亦瑶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谢亦瑶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谢欺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谢学士和谢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萧淮南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谢亦瑶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谢亦瑶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谢亦瑶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谢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谢亦瑶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萧淮南轻笑道。


*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谢亦瑶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萧淮南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谢亦瑶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萧淮南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谢亦瑶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谢亦瑶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萧淮南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谢亦瑶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谢亦瑶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萧淮南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他冷声道。


“是。”


谢亦瑶忙从地上起身,再次在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忍不住有些馋。


萧淮南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谢皇上。”谢亦瑶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萧淮南忍不住微微错开眼,将眸光投向别处。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谢亦瑶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


米酒醇香,汤圆软糯,虽是简单的食材,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漱了口,看着宫女们撤席,谢亦瑶忙起身让出地方。


这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谢亦瑶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萧淮南低眸看怀中的人,绯色的官服下,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胸口微鼓,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本就莹白的肤色,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略微有些红,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氤氲红润,令人想捏一捏。


看着谢亦瑶惊惶的眼神,他将她放开,皱眉道:“谢亦瑶这是醉了?”


“回皇上,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皇帝该让她回府了,毕竟她等了这许久,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


哪知她话落,萧淮南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带谢亦瑶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就是谢亦瑶自己,都吓得双腿发软。


她曾在此侍奉过,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那是皇帝的龙榻。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便是后宫的妃嫔们,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


这下,谢亦瑶是彻底酒醒了。


她慌忙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低头道:“谢皇上洪恩,微臣卑贱之身,不敢有污皇上圣榻。”


她这样子让萧淮南看得又是一阵动怒。


也是怪了,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冷然道:“谢亦瑶敢抗旨?”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


谢亦瑶不由得苦笑。


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皇上,奴才看谢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所以才高兴胡涂了。谢大人,快谢皇上隆恩,随奴才去吧。”


说着,又眼神示意谢亦瑶,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谢亦瑶忙顺着杆子爬下来,她又磕了个头,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微臣谢主隆恩,臣先告退了。”


话落,只听萧淮南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说别的话,心知此事便是过了。


谢亦瑶松了一口气,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到了里间,谢亦瑶忙笑着跟李茂全道:“李公公,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


别人不知皇帝对谢亦瑶的心思,他这个总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楚,知道谢亦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刚才才敢插话,缓和下二人间紧张的气氛。


此刻听见谢亦瑶道谢,知道自己的出手对方是领了情的,瞬间心中也舒坦,忙笑道:“谢大人跟奴才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皇上开心,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份。”


“李公公说得是。”谢亦瑶附和道。


她自然知道做臣子的除了要忠君爱国、踏实勤干,还要学会哄皇上开心,这样,才能节节高升,更进一步。


当今皇上虽是明君,可是顺着他,总是比逆着他要安全的。


但谢亦瑶苦就苦在她根本不是男人,平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罢了,至于攀登高位,她实在是不敢。


反正哥哥才高八斗,等他病好了,让他回来再一展宏图也就是了。


龙榻上的床褥都是早就整理整齐的,李茂全便命一旁的小太监们:“快给谢大人宽衣。”


“是。”


马上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抬手准备解谢亦瑶的衣物。


她见状忙客气地笑道:“李公公,我自己来吧,在家中习惯了自己宽衣。”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此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李茂全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却以为她是因慑于皇帝威严的缘故,当下体贴地道:“那谢大人请自便吧,这两个奴才我让他们在外间候着,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


“好,多谢李公公。”


等到李茂全带着人退了出去,谢亦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


这张龙床很大,床宽约摸有一丈,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


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


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瞧着光滑无比,又隐有暗纹浮动。


这样的一张床,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


可是看在谢亦瑶眸中,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


挣扎了半响,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解了梁冠,合衣躺了上去。


双眸清亮地睁着,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


她还要回家跟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


瞧着瞧着,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不,不能睡……


她拼命说服着自己。


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她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


秋日的午后,日头还是很毒。


萧淮南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


心里想着,脚下便动了。


他起身,朝内殿走去。


到了殿门口,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本来已经有些睡意,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皇……”两人忙要行礼,却被萧淮南及时制止了。


他朝两人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问道:“谢大人呢?”


“回皇上,谢大人正在安睡,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


萧淮南点点头,“朕进去看看。”


又命李茂全道:“你带人在外头守着,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奴才遵旨。”


进了门,绕过巨大的屏风,才走至了榻前。


萧淮南站在床侧,看着正在熟睡的人。


解了梁冠,谢亦瑶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她的头发又厚又密,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


许是有些热,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绯色的官服。


萧淮南微微皱眉,穿得这样多,也不嫌热么?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


替谢亦瑶脱掉了外衣,搁于一侧龙门架上。


萧淮南复又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她。


似是凉快了些,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谢亦瑶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的哥哥谢欺程一袭绯色官服,挺拔昂然。


而她,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欣赏着湖光美景,自由自在。


真好啊……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的唇被人堵住,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半梦半醒间,她蓦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凌厉的眉,笔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纯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


这张脸,放眼整个大离,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谢亦瑶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


“皇……皇上……”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萧淮南遗憾地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


“爱卿醒了?”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淡淡地道。


谢亦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一眼头顶,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心念电转间,她微微垂眸,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午休了?臣这便下去。”


说完,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欲溜下床去。


但是萧淮南岂容她得逞?


他双臂架在她两侧,并不如何用力,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


“皇上……”谢亦瑶无奈,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见萧淮南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词,方才小心翼翼地道:“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


“呵~”萧淮南轻笑,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床干什么?时辰还早呢。”


再次被轻薄,让谢亦瑶彻底傻眼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中衣还在身上,束胸也没有解开,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对着萧淮南的行为,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


萧淮南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淡淡道:“有爱卿在此侍奉即可。”


他的动作,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倒也谈不上多轻浮。


可是,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


谢亦瑶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可……臣是男子,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淮南的痛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


为何要是男子?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心心念念?


可恶,当真可恶!


想到此处,萧淮南忽然间起了坏心。


他蓦地张嘴,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嗯~”


谢亦瑶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下子,她的气息便乱了。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伸手轻轻推他,但是又使不出力气,也不敢使力气。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萧淮南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


吸允了一阵,放开她小巧的耳垂,萧淮南意味深长地道:“谁说只有女人才能侍奉朕?男人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在谢亦瑶耳中轰然炸开。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大离的君主,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萧淮南龙心甚悦,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


“爱卿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


“微臣……未曾读过。”


谢亦瑶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即便处于震惊之中,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不仅没读,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那想必爱卿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说着,他的大掌下移,轻轻揉捏她的臀。


谢亦瑶就算再傻,也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了!


她虽未读过春宫图,但是看一些话本时,也不乏有一些王孙公子宠幸娈童、有断袖之好的故事。


也知道除了男女之间的天地大伦,这男男之间也是颇多喜好之人的。


可是……


可是她不是谢欺程,不是男子啊!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被萧淮南捏过的地方,如滚烫的火在烧,谢亦瑶这一刻简直头皮发麻。


她浑身僵硬,想离开,离不了。


可是再待下去,一旦他脱掉她的衣服,发现了她的女儿身,那么她……以及她的亲人们,将必死无疑。


“皇上……”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是惊惧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调。


“嗯?”萧淮南薄唇微勾,目光慑人地看向她。


“臣……今日身子略有不适。”她咬唇道。


事到如今,她的脑中一团乱麻。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后悔。


为何三年前要自作主张地替哥哥参加科举?


如果没有参加,哥哥只消再等几年,依旧可以青云直上,一展所长。


他们一家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担惊受怕,谨小慎微。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


是她害人害己。


只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但是谢府满门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忽然便流了出来,萧淮南本来还唇角带笑。


可是看着那刺眼的泪珠,他的唇瞬间就紧紧抿了起来。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何这样戏弄她,也后悔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多了,为何今日又做了傻事。


他是心悦她,悦她的才情,悦她的性情。


可是,正因为喜欢,他才会苦苦克制。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吧?


“朕累了,谢亦瑶退下吧。”他蓦地翻身,放开对她的禁锢,意兴阑珊地道。



按照以往对萧淮南的了解,谢亦瑶径自去了御书房。


她猜测他此时应当在批阅奏折。


果不其然,刚走到台阶下,她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李茂全的小徒弟。


谢亦瑶于是含笑道:“公公,麻烦您代为通报一声,便说玉露殿谢亦瑶求见皇上。”


别人不知道,但是这小太监却已经从师父那里得了第一手的情报,知道眼前这位是皇上挂在心尖儿上的人。


他当下忙躬身笑道:“不敢,小主请稍候,奴才这便为您通禀。”


谢亦瑶含笑颔首,候在原地。


没多久那小太监就出来了,看着谢亦瑶,他面露难色道:“小主,皇上说他此刻政务繁忙,任何人都不得叨扰,您要不先回去,等明日皇上空了,您再过来吧?”


闻言,谢亦瑶眸色微黯。


她能等得,但哥哥却是等不得了。


想到此,她浅笑道:“无妨,既皇上忙,那我便在此等候,公公且忙去吧。”


小太监见她坚决,也不敢再多劝了。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到中午了,忽听得有脚步声自殿内传来,谢亦瑶一喜,慌忙抬头。


待看到来人是李茂全,她略有失望,但很快便掩了下去,道:“李公公,多谢您送来的药。”


李茂全笑道:“小主客气了。那药原也是旁人拿来送我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着,他看一眼谢亦瑶身后正烈的日头,道:“小主,皇上批了一个上午的奏折,此刻刚刚空下来,正在用午膳,您要不也先回玉露殿用膳吧?”


谢亦瑶此时其实难受得顾害,她昨夜被那个刺客用强,狠狠地折腾了一番,晚上又睡得不好。早上虽吃了点,但体力依旧不支。


御书房门口比不得别处,不仅不能坐,还要站得直直的,否则便是对圣上不尊,她强撑着站了一上午,早已经觉得头晕眼花了。


她知道李茂全是好意,先前她还是谢欺程的时候,这位大内总管也没少帮过她。


可是,今日她却没办法领情。


“多谢公公关心,亦瑶还不饿。”


“唉……”见她那倔强的模样,李茂全长叹了一口气,“小主认识皇上也有三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明白吗?上午虽说奏折颇多,可是皇上若是想见您,总归是能挤得出时间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萧淮南不想见她,故意晾着她。


这个谢亦瑶又何尝不明白?


先前她还是谢大人的时候,每次在御书房伺候,即便他再忙,也总是有跟她说话的空闲的。


往事不可再追。越想,越觉酸涩。


“李公公,”谢亦瑶咬唇,轻声道:“我知道皇上因为先前我欺骗他的事生气,现在我已经知错了,也付出了代价,我只想见他一面,亲自跟他认错。”


这下,李茂全也是没法子了。


这两个人,一个人有意的时候,另一个人无心。现在无心的那个人终于有心了,可是里头那位,却又开始过不去了。


可怜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唷!


夹在中间,两边都要小心伺候着。一个不当心,便要小命不保。


李茂全于是道:“那奴才再进去瞧瞧。”


谢亦瑶明白,他这是要替她再传话了,当下感激道谢。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里头一个小太监出来道:“皇上口谕,宣谢小主觐见。”


谢亦瑶闻言,松了一口气,忙让兰馨给她整理一下着装,这才随着小太监进去了。


多日未见,御书房还是老样子,一应陈设均跟先前毫无二致。


只是这殿中的主人,却有些不同了。


谢亦瑶一步步走入殿内,悄悄地打量正坐在桌前的萧淮南。


他穿着一袭宝蓝色交领直身式龙袍,领上和前襟绣着四团龙,不过是普通的便服,却衬得整个人洒然出尘、龙章凤姿,俊美得不象话。


只是气色看上去不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上次的伤还没恢复的缘故。


“瞧够了么?”蓦地,原本用膳的人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他的语气,冷淡至极。


谢亦瑶心中一阵难受,默默跪下行礼:“民女谢亦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以本来面目见他。


可是萧淮南看上去毫不吃惊。


他斜瞥她一眼,也不叫她起身,只似笑非笑道:“谢卿,好久不见。”


谢卿。


谢卿!



谢亦瑶瞬间背上一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慌忙磕头,额头紧贴着地毯,恭声道:“民女假冒兄长,欺君罔上,死一万次亦不足惜。只是此事乃民女一人作为,与兄长及家人无关,求皇上明察。”


又是兄长和家人……


假扮男装是为家人!不敢承认身份是为家人!甘愿受死也是为了家人!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亲耳听她说出来,依旧如此刺耳。


那他呢?


她又将他置于何地?


萧淮南胸中涌出滔天怒意,他蓦地抬手,将一桌尚未动筷的珍馐尽皆掀翻在地。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谢亦瑶微微一抖,可是很快,她头又埋得更低了。


此前,她在他面前时,何曾有过这般姿态?


萧淮南冷哼一声,淡淡道:“原是朕消息不通,不知今日乃是谢小姐与沈大人成亲吉日,时辰也不早了,谢小姐还是先行出宫,准备婚礼吧。”


谢亦瑶就是再傻,也知他此刻说的是气话。


他是天子,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他分明就早已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所以才故意选在昨夜将她宣入宫来。


来之前,谢亦瑶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是此刻,她倒是放心了。


既然他还在意,那么就说明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既如此,她便曲意讨好就是了。


于是谢亦瑶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含羞带怯地道:“皇上,与沈公子的婚事,民女也是被逼无奈。民女一直心悦皇上,只是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故而才一直苦苦压抑。”


她话落,萧淮南薄唇微勾,轻笑道:“哦~是么?”


这番话,其实是谢亦瑶的心底话。


眼见说完萧淮南并未生气,她一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便微提裙裾,跪着往他椅畔挪去。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四溅的碗筷和饭菜,谢亦瑶总算是移到他身旁了。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睫,去解他的龙袍。


假扮哥哥的这许多年,她对于男子的衣服款式,早已是熟练无比。


不过轻轻几下,她便将萧淮南的外袍和白玉腰带褪了下来。


御书房中温暖如春,龙袍里边,便只有一件纯白色里衣。


谢亦瑶手微微颤抖,明明先前在京郊那片草地上她也曾为他脱过衣物,可那时,是因为他受伤了,事急从权,而她又身着男装,总是坦然的。


但现在……


他可是皇帝,而她不过是小小的罪女。


她此刻的动作,不仅僭越,还不知羞耻。


欺君之罪外,又多了一个媚主的罪名。


谢亦瑶啊谢亦瑶,你还在犹豫什么?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有退路么?


这般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谢亦瑶终于将那件里衣也脱了下来。


于是,萧淮南浑身上下便仅余一条衬裤了。


他的胸膛依旧宽阔坚实、线条匀称,只是,右腹处那一道粉嫩色的新伤格外明显。


一想到那日他鲜血淋漓的模样,谢亦瑶便觉得自己此刻的难过都算不得什么了。


“先前你的喉结是怎么来的?”一直纹丝不动的萧淮南忽地开口。


谢亦瑶动作一顿,敛睫轻声道:“民女请教了给兄长治病的大夫。”


萧淮南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日在谢府看到的薛紫苏。


原来如此。


也是,有神医世家传人,区区易容小事,何足挂齿?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可是,她装得那般像。


喉结明显、脚步宽大、耳垂上没有耳洞,身量也甚高。


他的身体无益是享受的。


可他的心,却被无边的震惊、怒意以及悲凉所裹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简直又一次怀疑自己在做梦。


然而,不是梦。


甚至,她伺候得用心,技巧更好。


“你这是自何处学来的?”蓦地,萧淮南寒声问道。


谢亦瑶回道:“那日皇上问民女是否看过春宫,回府之后,民女就去看了几本。”


她话落,胳膊便是一阵剧痛。


是被萧淮南陡地用力攥紧了。


“皇上?”谢亦瑶惶然地看着他。


只见眼前年轻的君主神色冰冷,双眸漆黑如墨,阴沉得似乎要将她吞噬。


“也就是说,假如朕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你便要将这些都用在那个沈彬身上?”他一字一句、冷冷地问。


“皇上,”谢亦瑶慌忙摇头,急急地否认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民女喜欢皇上,才会对皇上如此。”


沈彬,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罢了。


即便真的成了亲,他们最多也是相敬如宾,不会再有其它。


“喜欢?”萧淮南寒凉冷笑,讽道:“谢亦瑶,那你告诉朕,今日你这般自甘屈辱来讨好,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救谢欺程?”


“皇上……”谢亦瑶脸色一白。


“若有半句假话,朕马上命人处死他!”



“皇上不要!”谢亦瑶吓得慌忙跪下,急道:“只要皇上放了我哥哥,民女做什么都愿意!”


果然。


萧淮南自嘲一笑。


谢亦瑶,你究竟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又把朕当成了什么人?


你对朕,可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那夜,你说你喜欢朕,也不过是因为朕救了你,是不是?


再也想不下去,萧淮南蓦地拂袖而起。


倘再跟她多处一秒,他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掐死她。


“谢亦瑶,你什么都不懂!”


这日过后,谢亦瑶便再也没见过萧淮南。


她去御书房,被侍卫拦下。


去承光殿,也不得而入。


她心中惶惑不安,但是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谢亦瑶,你什么都不懂!”


几日来,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却始终琢磨不透。


她以为萧淮南是想要她的身体,可是看来好像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让她进宫,却又不愿意她亲近呢?


谢亦瑶真是快想破了脑袋。


这日,再一次被御书房的侍卫拦下来后,谢亦瑶跟兰馨道:“走,我们去藏书阁。”


她觉得是自己阅历不够,又或者是因为她此前不曾有过情爱,所以才对这事参不透。


也许寻点话本子看看,便能想明白。


宫里的藏书阁,谢亦瑶是来过的,不过彼时她的身份还是谢大人。


这次她一袭女装,藏书阁的内侍也并不阻拦,任由她入内。


她翻着翻着,找到了许多孤本,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一直看到深夜。


直到兰馨提醒,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之后的几日,她皆是上午去求见萧淮南,午后和夜里便来藏书阁,看着各类古籍。


这一日,谢亦瑶回到玉露殿梳洗完毕,因为一本书正看到半途,她实在想知道后续进展,于是便令兰馨及宫女们先睡了,自己则坐在窗畔看书。


看了一会儿,忽然间窗外一阵急风吹来,烛火被吹得不停晃动。


谢亦瑶于是放下书,起身把窗户关好。


然而,等她准备回身的时候,全身却僵住了。


她感觉有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悄然盯着她。


是那个人,他又来了!


跟上次一样,男人的动作很快。


谢亦瑶刚要张口喊人,便被他堵住了唇。


与上次不同,这次,谢亦瑶看清了他的脸。


跟想象中的丑陋不同,这张脸,十分地清秀。


然而,又十分寡淡。


寡淡到看一眼便忘,完全记不住。


但是谢亦瑶却死死地盯着,她要记住他的样子,要亲手抓到他。


“小美人,几日不见,可想我了不曾?”



从古至今,哪一个女子口所到自己被封皇后,不是欢欣谢恩的?


可是谢亦瑶这是什么反应?


萧淮南只当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谢亦瑶咬咬唇,自他的怀中下来,跪到地上正色道,“皇上,亦瑶没有资格为后,请您另择他人吧。”


屋内原本暖昧甜蜜的氛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瞬间的冷凝。


萧淮南看着脆在地上的人儿,明明上一刻两人还缠缠绵绵,但是转眼,两人之间便如同隔着情天恨海一般,触手难及。


“谢亦瑶,你可是后悔了?”他语带凉意问道。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皇后的宝座凤印,于天下间任何的女子来说都是无上的殊荣,但她谢亦瑶却未必放在眼里,毕竟在那宫墙之外,有万千广阔世界,而墙内,是黄金铸就的铁笼,这一点,他萧淮南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


熟料,只见谢亦瑶揺头道:“皇上,亦瑶不后悔,清理昨天说过,愿在宫中一生一世陪伴皇上,只是……”


她的目光中,有深深的痛楚与自我厌弃,“只是什么?”


“皇上,您别问了,亦瑶不能说。”


萧淮南咬牙,这小女子,当真是他天生的克星,“说,朕恕你无罪。”他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君王之威,见他这般,谢亦瑶又是纠结了片刻,方继续道:“只是,自我大胤建朝以来,历代皇后,无不德行兼备、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表率,而亦瑶却已经是不洁之身,实在无颜忝居高位……”她后面再说了什么,萧淮南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此刻满脑子只有她方才那句话,在耳畔嗡嗡作响。


不洁之身……她说自己是不洁之身……


“谢亦瑶!”


萧淮南气得双眸骤红,他一下子便站了起来,长臂一挥,将软榻上的枕头全都掀至地上,看着犹自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问:“那个男人是谁?”那日他们在郊外时,谢亦瑶是初次,那么便是之后两人分开的那段时间了。是谁?到底是谁?!


莫不是……沈彬?


瞬间,大胤的君主心中杀机顿闪。


正震怒间,却听谢亦瑶急道:“不是沈公子!是一个刺客,亦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他是何来历……”说着说着,她面上全是难堪,终究忍不住,


一共对我用强了两次,一次是在玉露殿的浴室,还有一次是在我的寝房内。他武力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本想着一死了之的,可是,我既放心不下家人,更担心他会伤害到皇上。所以才一直忍辱,只盼着什么时候将他抓住。”随着她说完,萧淮南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腔的怒火,全都消失殆尽。


不仅消失了,并且,他现在还有些暗暗的心惊和好之后,他早就将前两次假扮他人来引诱她的事忘到脑后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诚,就这般亲口告知了他。


一时间萧淮南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想要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刺客,可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不敢。


他们才和好,他可不想她因此又怨怪他。想来想去,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


他心中暗暗叹气,也顾不得别的了,忙将谢亦瑶一把自地上抱了起来,边给她拭泪,边柔声道:“是朕刚才语气太重了,既是被人强迫,那便不是你的错。”谢亦瑶脸上泪痕斑斑,一双眸子泛着盈盈水光,可怜又动人,听完萧淮南的话,她没有那般自责了,但是对于立后之事,却仍旧十分坚决。“虽不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无颜再位列中宫了。”


“这……”


萧淮南面上皱眉沉思,实则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日,他怎么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来呢?


堂堂的一国之君,为了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置气,竟然假扮他人来偷香,这事一旦传出去,只怕要令全天下耻笑。


“唉……”萧淮南忍不住又再次长长叹气,他抱着谢亦瑶柔柔地哄道:“这事也没有旁人知晓,不妨事的。你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不做皇后,那将来咱们的皇子如何承袭皇位?”



“呵~”萧淮南轻笑,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床干什么?时辰还早呢。”


再次被轻薄,让谢亦瑶彻底傻眼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中衣还在身上,束胸也没有解开,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对着萧淮南的行为,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


萧淮南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淡淡道:“有爱卿在此侍奉即可。”


他的动作,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倒也谈不上多轻浮。


可是,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


谢亦瑶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可……臣是男子,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淮南的痛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


为何要是男子?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心心念念?


可恶,当真可恶!


想到此处,萧淮南忽然间起了坏心。


他蓦地张嘴,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嗯~”


谢亦瑶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下子,她的气息便乱了。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伸手轻轻推他,但是又使不出力气,也不敢使力气。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萧淮南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


吸允了一阵,放开她小巧的耳垂,萧淮南意味深长地道:“谁说只有女人才能侍奉朕?男人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在谢亦瑶耳中轰然炸开。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大离的君主,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萧淮南龙心甚悦,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


“爱卿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


“微臣……未曾读过。”


谢亦瑶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即便处于震惊之中,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不仅没读,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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