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盒小龙虾。
我坐在沙发上,嘴角翕动,抬眼看向江拓:
「多少钱?」
「微信转。」
江拓拧开饮料罐,拿起手机将二维码递给了我。
「我支付宝转给你。」
我嘴角翕动,突然想起重遇以后,他作为房东,给了手机号,但是拒绝加添加我的微信,反而让我加物业。
江拓望着我,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多少钱?」
我再度发问。
江拓瞥着我,淡声道:「不知道。」
我:……
我起身打算回房间。
江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十盒一千块。不用转,从房租里扣。」
我默默坐下。
江拓绷着脸,微微蹙眉:「你一定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话,低头套上手套,开始剥虾肉。
喝了那么多天的药,虾肉一入口,我只觉得幸福好简单。
没多久,刘璇的电话打进来。
「真的吗!!!」
刘璇激动不已。
我抿着唇,忍不住笑,重重的点头回应:
「嗯!」
「啊啊啊!我家宝宝好棒!」
刘璇开启一阵彩虹屁,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每一次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我都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值得我有所留恋。
就像……
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我愣了愣,不自觉抬眸,却发现江拓正盯着我看。
我捏着手机,低着头,回应着刘璇的每个问题,直到聊天结束,也不敢抬头去看江拓。
「什么好消息。」
江拓发问。
我张了张嘴,刚准备作答,他就塞了一块虾肉在我嘴里。
「不愿意说,就不说。」
「我的小说可以出版了。」
我小声作答。
江拓挑着眉,略显欣慰,淡声道:
「恭喜,大学写了四年,毕业以后还在写,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句得偿所愿,我并不敢接话。
因为我向江拓承诺过,等我出版签售了,我就和他结婚。
然而,承诺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
时过境迁。
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那天晚上。
我和江拓一起吃了大半的小龙虾,光是壳就堆积成山,直到阻拦我们彼此的视线。
出版这件事提上日程,预付款堪堪接近一万块。
比不上业内的大神,却足够我开心好久,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回去的路上。
我特意多买了一些水果,也预订了两份外卖。
「个子很高,长得不错,姓江,诶,对,就这个男的,看到了吗?经常出入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
我本能的警觉,抬眼看去,我爸正拿着江拓的照片询问。
「是你什么人啊?」
「啊,我儿子,我想看看他住那儿,诶,我老了。
孩子嫌弃我。我快活不下去了,只能来找他了。」
我爸的谎话张口就来。
那位住户一听,心疼不已,连连感叹,朝着我家的方向指了指。
有时候。
我真会怀疑人生。
原来只要卖卖惨,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被默认为好人。
「具体哪家,就不太清楚了。」
住户无奈的说着。
我爸讪讪一笑,目光游弋之间,扫向了我。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
我背脊生寒,捂好口罩就转身快走,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开始狂奔起来。
炽热的风灌入喉咙。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的身后才空无一人。
「不知道回家?」
江拓的声音传来:「上车。」
我微怔,望着一旁停下的黑色卡宴,仿佛心终于定了下来。
然而。
我刚想开车门,手一抬,水果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大口,只剩一颗小葡萄佝偻在里面。
盯着那颗小葡萄。
我怅然若失,直到江拓再度出声:「陈琳?」
「啊?」
我呐呐的作出回应。
可是我不知道这场恶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回到小区的时候,阳光刺目。
看似一切平静无波。
然而,临近下午,我住的那栋楼,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着一张字条。
【给我三十万,我立刻就走。】
没有署名,字还写的歪七扭八,看起来相当不成熟,大家都只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可是。
我清楚,这是我爸给我的警告。
「小孩子玩闹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江拓抽走我手里的字条,随手就丢进垃圾桶。
我哑然失声。
回想着当初一次次的被掏空钱财,只觉得人世难熬。
夫妻之间,可以选择离婚。
父女之间呢。
我斩不断血缘,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缠上,我没有选择父亲的权利。
夜里。
我辗转反侧,躲进浴室里干呕。
我难受极了。
我只能靠着抓破自己的胳膊,获得些许的快慰,哽咽着起身想要去喝水冷静,却听见江拓的房间里,传来说话声。
「这三十万,我可以给。」
「前提是你必须离开江都,再也不要出现。」
推开房门,江拓靠在窗边,屋子里没有光亮,只是窗外的灯光剪着他的身影。
看到我的刹那。
江拓匆忙的将电话挂断。
我蹙着眉,试探性的出声:「是他,对吗?」
江拓朝着我走了过来,避而不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这钱不能给。」
我望着他,厉声道: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江拓,有些窟窿,是填不平的!他的话,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不能给!不能给!」
「好好好。」
江拓见我急了,抬手摸着我的头,轻声道:「不给!不给!」
说罢。
江拓将我抱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那我们换个地方住。好吗?」
熟悉的清香袭来。
我呼吸一滞,不知道在梦里想过多少次,揪着他的衣角,忍不住哽咽:
「江拓,人这一生太长了,倘若和一个人在一起会降低生活质量,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下一秒。
江拓俯身凑近我,黑亮的眸子紧盯着我,冷不丁就亲了过来。
堪称蜻蜓点水。
我却不自觉止住了抽噎,眼泪汪汪的看向他,只听他道:
「我不喜欢及时止损,我喜欢强制爱。」
「嗯?」
我茫然的望着他。
江拓的目光出奇温柔,轻声打趣:
「你不是写小说吗,不懂什么叫强制爱?……强制陈小姐,爱上江先生。」
我:……
我撇着嘴,只觉得置身梦境,而自己完全处于一个哭笑不得的状态,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可以不懂事,我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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