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后妈是什么体验?
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皇后,一心想置原配的女儿于死地?
又或者把把原配的女儿视如己出,无论原配的女儿如何讨厌她整她,她都有一颗善良的,包容一切的心,最终happy end。
现实没有这样的极端。
任何人,一碗水端平很难,更何况,一个婚内出轨,连闺蜜的老公都抢的女人,你能指望什么?
那些年——
妹妹有的,我都有!
妹妹没有的,我还有!
妹妹的衣服,最终会成为我的衣服,旧了,短了,嫌不好看了,都是我的;
妹妹挑食,不愿吃的菜,剩下的零食,嫌不好看或不好用的文具,也是我的。
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姐妹,有人偷偷问我:“祝安然,你是你们家捡来的吧?”
“不是。”
“不是的话,为什么你总是捡祝彤运不要的东西?”
我一次次解释,一次次说,我是我爸亲生的,我妈是我爸正房,祝彤运她妈是小三上位。
这话传得很快,途经无数人的嘴,无数次加油添醋,再传到我耳朵里时,已经面目全非。
为这事儿,祝彤运在学校出名了,很多人骂她是小三的女儿,鸠占鹊巢。
我爸和后妈狠狠打了我一顿,他们说我是白眼狼,当初离婚,就不该要我,应该让我和我那个断腿妈自生自灭。
他们给祝彤运转学,去了当地最好最贵的私立学校,她的衣服,鞋,文具也全部换了更好的。
后妈说把不要地给我。
祝彤运尖叫着,把旧文具砸在地上,用剪刀把衣服剪烂,把鞋子戳破,说情愿毁了也不给我。
我站在寝室门口,不等祝彤运撒泼结束,转身回了房。
这是我和祝彤运的房间:
两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地铺。
床上有粉红色的蚊帐,粉红色成套的被单和床单。
我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可真舒服啊!睡在上面,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公主。
几分钟后,祝彤运再次尖叫:“祝安然!你这个烂人,凭什么睡在我的床上?赶紧给我滚下来!”
后妈跟着跑进来,与祝彤运一起,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下,摔在地上。
我捂着扯得生疼的头皮,倔强而愤怒地看着她们:“我已经睡了4年地铺了,该睡床了!”
当年,刚来这个城市,刚住进这个家,我爸和后妈曾叫我和祝彤运商量,看谁睡床谁睡地铺,又或者轮流睡。
我傻啊!
我主动说把床让给祝彤运,我爸和后妈大大地表扬了我,说我懂事,知道让妹妹了。
为了得到表扬,后来很多事,都同出一辙。
新衣服妹妹先穿,新文具妹妹先用,新玩具妹妹先玩……妹妹不要的,不要浪费,给我好了……
我在这个家,压根就是乞丐的存在。
后妈走到我面前,踢了踢我,居高临下地告诫我:“祝安然,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在我们家,就是条狗。”
“我们愿意养你,你就是家狗,我们不愿意养你,你就是野狗。”
她的声音不大,字字透着狠厉。
我不愿做狗,我情愿和我妈自生自灭。
我揣着从家里偷出来的300多块钱回到老家,我妈住在安置房,依旧没有工作,领着低保。
我妈不欢迎我,她把我身上300多块钱抢走了,然后叫我滚,叫我去找我爸。
那一瞬间,我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我是多余的。
脑海里,“自杀”和“赖着活”两种想法像两个拼命拉扯的小人,我最终咬着牙,回到养狗的地方。
等待我的,是冷嘲热讽,我爸打了我一顿,说我不学好,学着人离家出走。
几天后,祝彤运才发现她的零花钱丢了。
我爸又要打我,叫我把钱交出来,我低吼,钱被我妈拿走了,有本事你找她去要!
我爸沉默着放开我。
当天晚上,白静一只手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在我大腿上狠狠拧了十多下,我痛得冷汗一阵阵冒。
我挣扎,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我问她:
“我妈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这样对我,不怕下地狱?!”
她冷笑:“你妈都不管你,我怕什么?!”
我一时语塞。
跑去厕所脱下裤子一看,腿上全是淤青。
那天以后——
白静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每每不顺气的时候,就往我腿上掐。
这地方好,隐蔽,不会被人看见。
祝彤运成绩不行,以前在我们班就是中等偏下,到了新学校,依然中等偏下。
白静觉得脸上无光,特别每次和我的成绩比较后,就在家里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家里所有钱都砸在你身上了,结果呢,蠢得像猪!连祝安然都不如!我告诉你,你下次若再考不过她,就别叫我妈了!”……
祝彤运恨我。
除了偷偷在我裤子上剪破洞,在我棉袄里藏针,还偷我作业本,撕我教科书,把墨水倒在我书上……
这样过了几年。
有天晚上,我洗漱完毕,正要擦脸,看见宝宝霜里有明显搅动的痕迹,洗甲水的味道若隐若现,我犹豫了一下,果断挖出一坨膏体,涂在脸上。
脸上瞬间火烧火辣的痛。
老实说,比起我爸打我,白静揪我,这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我捂着脸尖叫,冲进卫生间照镜子。
脸颊以肉眼可见速度红了,皮肤表面起了无数小疹子。
我愤怒地再冲回卧室,挖出一大块膏体,扑过去就要往祝彤运脸上抹。
祝彤运跟着尖叫。
我爸和白静冲进来,把我扯开救下祝彤运,我朝着我爸嘶吼着,说他偏心,问他是不是要看着祝彤运害死我,他才开心。
白静很冷静,打断我的话,说先去医院,女孩子的脸不能毁了。
我爸点头。
然后,他们带我来到诊所。
又是诊所……刚说的去医院,结果还是到诊所。
呵,这些年,每次祝彤运生病都是到大医院,而我生病永远是小诊所。
是了,祝彤运是掌上明珠,容不得任何闪失,我是路边的小石子,留下一条贱命就可以了。
医生问我用了什么。
我愤怒地指着祝彤运,大吼着是被她下了毒的宝宝霜。
白静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说我胡说,小孩子家家,什么都没看见就信口开河!
诊所安静了,所有人看着我们。
我两只手撑在医生桌子上,胸脯剧烈起伏,咬着唇,任由泪珠子大滴大滴砸在桌面上……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说白静下手狠。
白静慌了,解释说,事情太突然,她也是着急,怕我染上不好的毛病。
这件事的结果是——
白静给了我50块钱,叫我重新买一瓶宝宝霜,剩下的钱做零用钱,叫我别在外面乱说。
我爸也终于放弃“家庭和睦,一碗水端平”的假象,叫我住校。
我笑了。
我用一张脸短暂过敏的代价,换取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再不用每天看着这三人。
之后几年——
初二:我的成绩从全班前三跌跌撞撞落到全班倒数 5-10 名,特别是数理,每次考试垫底。
我经常周末在家里捂着被子哭,白天也不说话,一做作业就薅头发。
每次作业没做完,头发掉一地。
白静无数次冷哼:
「哼,我以为真是什么学霸,现在还不是现原形了!」
「是骡子是马,多跑跑才知道!」
初三:我的成绩稳居全班倒数第二。
为什么是倒数第二?因为第一那个位置,被我们班学渣中的战斗机叶霄霸得牢牢地。
100 分的题,我在 60 分上下反复横跳。
而他,跳都不跳一下,永远 60 分以下,偶尔 30 多,非常耀眼。
这期间,没有我成绩上的降维打击,祝彤运在家里好过了很多。
然后是中考。
我掐着考,不小心发挥失常,比祝彤运多考了几分。
我爸舍不得他的宝贝女儿读普高,花了 5 万块钱把祝彤运送进重高。
至于我,自然还在普高。
用我爸的话说,祝彤运是发挥失常,而我是超常发挥。
到高一,就这么巧,我和叶霄又是同班同学。
报名那天,他朝我吹口哨,笑容无比飞扬:「这么巧?万年老二。」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和我一样,平日那些糟糕成绩,都是刻意考出来的,就我们那分数,根本考不上高中。
我走过去,上下打量他:「叶影帝,多少分进来的?」
他报了个数字。
好家伙!
我那个分数已经是低空掠过,他比我还低,堪堪在人家录取分数线上。
「之前没做攻略吧?最近 5 年,每年录取分相差不到 3 分。」他的笑容带着揶揄,「高中了,要不要继续和我争?」
「倒数第一吗?」我跟着笑。
他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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