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景盛谢清烟的其他类型小说《惟愿情深萧景盛谢清烟》,由网络作家“萧景盛谢清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刚退了朝,谢清烟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谢大人请留步。”谢清烟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萧景盛对谢清烟有特殊情感一事被众人知道的最终结果就是:谢学士和谢夫人准备尽快把女儿的婚事定下。
现在的情况是,皇上对她有心,但是碍于她男子的身份而苦苦压抑。
万一将来某日皇上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届时谢氏的罪责就难逃了。
欺君之罪上再加一罪,下场可想可知。
只有让她出嫁,让谢欺程重回翰林院述职,让皇上确定自己喜欢的人的的确确是一个男子,这才有可能真如他所言的逐渐断了念想。
那样,谢清烟和谢府众人才能真正的平安。
对于爹娘的决定,谢欺程也是赞同的。
他是男人,让他面对皇上,他并不害怕。
可是妹妹是女子,还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怎么能进入皇宫那种地方?
他不愿意她卷入深宫的争斗,去与那么多女人抢同一个男子。
凭谢氏的家世,给她许一个品性好的世家公子不是难事。
爹娘和哥哥都是一样的决定,谢清烟拗不过,便只得随他们去了。
于是,谢府便开始四处张罗了。
每日里,都有京中的红娘们上门,她们拿了谢清烟的生辰八字,又见了她的相貌,一番夸赞后,便又去了别府,相适龄的世家公子。
这种感觉让谢清烟极为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如同市集里的货物般任人挑拣。
又忍了几日,她实在是在家中待不住了,便如同往常一般,偷偷穿了男装溜出门。
到了常去的酒楼,谢清烟听了一出话本子,是往日听过无数遍的《长恨歌》,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只觉得甚是无聊。
待那说书的快要讲完,谢清烟招手喊来店伙计,扔了锭银子过去,“让那先生下个故事讲些本朝的,最好讲些我朝将士们的威武事迹。”
伙计拿了银子,自然将事情办得妥帖漂亮。
很快,说书先生便开始讲起北地的事了。
他讲到威武将军带领北地军民齐心抗敌,重挫胡人时,酒楼上下霍地爆发起连串的掌声。
谢清烟也听得激情澎湃,伸出手大力鼓掌。
拍了一阵,刚把手松开,忽地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道:“这威武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才!”
“不错,我大离有此良将,何愁胡虏不灭?”
谢清烟下意识地接口,满口赞叹。
然而,刚刚话落,她忽然感觉这声音甚为熟悉,似乎就在哪里听过一般。
她于是收回投递在楼下戏台上的视线,转过身来。
这一看,她正在剥松子的动作立时便顿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皇上!
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大离的君主穿着一身袭暗蓝色的袍衫,通体素雅,上面没有常见的团云和蝙蝠图案,只在襟边和袖口锈了金丝暗纹,配上腰间的赭色腰带,晶莹剔透的白玉蟠龙玉佩,整个人低调又贵气。
谢清烟乍然见到他,下意识便是想逃。
可是脚还没动作,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此刻穿的是男装。
这也意味着,此刻在皇帝眼中,她不是谢清烟,而是哥哥谢欺程。
看来,是逃不成了。
谢清烟哀哀地在心底无声叹气。
她正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萧景盛抬手止住了。
他闲适地落了座,马上,跟在一旁同样身着便服的李茂全便上前来给他洗了一遍杯子,而后沏了茶。
“谢大人喜欢听说书?”萧景盛品了一口茶,淡淡地问她。
“回皇……回黄公子,在下的确喜欢。”谢清烟硬着头皮作答。
“旁的人来听说书,都是爱点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谢大人的喜好倒是特别。”
萧景盛边说着,边把目光投向楼下。
这……
谢清烟见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忐忑,实在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意思。
略微沉吟了片刻,她方回道:“我在翰林院中时,常看到一些关于北地战事的奏折。窃以为,虽大离的太平盛世得益于当今皇上的励精图治,但亦有边疆将士们冒着风霜戍守的一份功劳,让说书先生多讲一些将士们的英雄事迹,是希望可藉此让百姓们知道太平日子的来之不易,更加忠君爱国。”
她这些话是心底话,虽然没忘顺道拍下萧景盛的马屁,但到底是她僭越了,不知皇上听了是否会责罚于她?
正忐忑不安间,却见萧景盛原本淡然的双眸忽然变得黯沉,深邃难懂。
他直盯盯地看着她,过了片刻,薄唇淡淡掀起,道:“谢卿之见识,远超朝中众人矣。”
谢清烟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是没生气了,于是忙道:“不过是愚见罢了,让黄公子见笑了。”
“行了,别拘着了,好好听故事吧。”
“是。”
于是二人便不再讲话,只专心听着。
谢清烟圆睁着凤眸看着楼下,萧景盛却微微眯眼瞧着她。
其实,这些时日他心情甚为不好。
对于“谢欺程”的心思,连他自己都快捉摸不透了。
见萧景盛双腿一夹马腹便要驾离,她忙唤道:“等等!”
话落,她抢过萧景盛的剑来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一匹马缰绳斩断,又狠狠一脚踢在马臀上,促使那马吃痛狂奔。
一旁,萧景盛瞬间了然她的动作,面露赞赏之色。
两个人这才驱马疾驰,一直骑了有半个时辰,直到出了城,驶入了一片京中近郊的山林,萧景盛抱着谢清烟下了马,捡了片草地坐下休息。
一下马,谢清烟看着萧景盛那袍衫上一大片血迹,就急得快哭了出来。
“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朕无碍,谢卿不必担忧。”
腹部的伤处的确很痛,然而自幼年被封为太子起,从小到大,他不知遇过多少次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这一次,也并非有多么特殊。
他靠在树干上,四处扫视了一圈,而后指着不远处草丛中的一株野草,跟谢清烟道:“那个草药可以止血,你去四周采一些回来。”
“是。”
一时谢清烟采了一堆草药回来,按照他说的嚼碎了,又解去他的袍衫、里衣,直到他的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还没来得及害羞,谢清烟先被那一片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眼眶。
那只短箭,已经大半射入了萧景盛的右腹,只有短短的一截露在外头。
伤口的四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瞧着骇人无比。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臣命如草芥,您怎能以身犯险来救微臣呢?”谢清烟哽咽道。
眼前的人儿,凤眸微红,语音颤抖,又是自责又是愧悔,那盈盈欲泣的模样,让萧景盛看得喉咙都紧了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能得她如此担忧,今天受的这伤是值了!
他深吸一口气,云淡风轻地笑道:“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在朕眼前遇险,朕亦会相救的。更何况,是谢卿。”
谢卿、谢卿……
明明是以往听了两三年的名字,每次听到时,都只有惧怕与惶恐。
而是此刻,谢清烟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同擂鼓一般在震个不停。
这心跳的感觉,分明不是害怕,而是……心动。
“皇上……”她微微咬唇,垂首不敢看他,只露出一截红透的脖颈,在暮色中如晚霞般醉人。
明明是个男子,可是此刻她做出这般类似于女子般害羞的情态来,萧景盛竟也不觉得违和,只觉得甚美。
一时心旌摇曳,萧景盛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
然而,手甫一动作,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得轻哼一声。
“皇上,您怎么了?”
谢清烟大急,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萧景盛薄唇绽出一缕笑意,指着地上的长剑,跟她道:“把剑递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谢清烟闻言,不知他要干什么,却也只能依言将沾染了鲜血的宝剑递给他。
背对着他,谢清烟看不到他的动作。
可是,随着他一声声忍痛的闷哼声,还有利刃入体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他是在取体内的箭头!
他可是皇帝啊!
便是普通人,受了这样重的伤都要找大夫,还要上麻药的。
可是他却就这么生生地忍着。
谢清烟的眼眶又湿了,不敢让萧景盛看见,她忙抬袖快速地拭去。
又过了片刻,萧景盛唤道:“好了,爱卿给朕包扎一下伤口吧。”
谢清烟得了令,这才转过身来。
一瞥之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见萧景盛的腹部比之方才她见到的,伤口又更加深了,此刻,那里正在不断流着鲜血,将他的长裤都浸透。
谢清烟强自镇定心神给他上了药,等到血止住了,又脱去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给他包扎伤口,细心地打了结。
但有些时候,他又觉得对方变得十分陌生。
总归是与先前不一样了。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人还是老样子。
眼神澄澈、忠心为国。
面对他,有着常人面圣时的本能惧怕,但是更多时候,又是无畏的。
这样的她,让萧景盛龙心甚悦。
又过了半刻钟,那说书先生讲到故事的尾声了。
谢清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正准备打赏,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不待她反应过来之际,耳畔已传来李茂全的急呼声。
“公子小心!”
谢清烟蓦地回头,只见原本热闹的酒楼忽然间涌出了二十余个黑衣人,这些人全都用黑布蒙着面,一个个手里拿着长剑,与另外一群衣着普通的客人缠斗在一起。
只瞧了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些宾客是由大内侍卫乔装的。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谢清烟,一下子吓得脸色有些白。
是刺客!
从他们移动的方向来看,他们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她旁边的大离皇帝萧景盛。
黑衣刺客显见得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他们一个个出手狠辣,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侍卫支撑不住,被当场一击毙命。
眼见己方落入下风,萧景盛与李茂全很快便也加入了对敌中。
谢清烟也是此刻才知,原来大离皇帝和大内总管,居然都是会武的,而且武艺还不弱!
就在她紧张地攥着衣袖旁观之际,忽然间,一柄冷箭自远处射来,眼看着下一刻便要刺中她。
打斗中的萧景盛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一变。
“小心!”
话落,他已经飞快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箭。
利刃刺入皮肉的“噗嗤”声让谢清烟乍然惊醒。
睁眸看过去,只见萧景盛的右腹一片暗红,鲜血正汩汩地从那处流出来。
她一下子吓得手足发凉!
他受伤了。
堂堂的大离天子,居然为救她这么一个普通女子而受伤。
可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给那位谢小姐了?
不待他细细琢磨,只听自家主子又补了一句:“就说是你自己的药,别说它的来历,也别说是朕让送去的。”
这下,李茂全是更加想不透了。
既然这么在意,夜里不睡觉巴巴去玉露殿守了大半夜,那为何不亲自去呢?
这位主子,虽跟了这许多年,可是有些时候的心思,可还真是猜不透啊。
但是无论如何,李茂全都已经清楚了一点:那就是现在整个后宫,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玉露殿那位。不仅不能得罪,还要小心伺候着。
却说谢清烟一觉醒来,感觉喉间干得顾害。
她正要唤人,忽然间兰馨推门进来,笑道:“小姐,您醒了?”
“兰馨?”谢清烟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丫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宫里的大人来府中接我入宫的。”
兰馨说着,放下手中托盘,走至谢清烟床前为她挂起纱帐,问道:“小姐,可要现在起身梳洗?”
见谢清烟点头,兰馨便伺候她起身漱口净面,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又让侯在门外的宫女端来一直热着的清粥小菜。
吃完早膳,兰馨拿出一个造型别致小巧的药瓶,道:“这是方才李公公亲自送来的清音丸,说是秋日天气干躁,小姐您可于每日饭后服用一粒,有清音润嗓之功效。”
谢清烟闻言,略有些奇怪,问道:“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正是呢。”
果然是李茂全。
谢清烟于是便不再多问了,服了药,又唤来昨夜伺候的宫女慧儿,道:“昨夜的刺客可抓到了?”
“回小主,说是让人跑了。”
谢清烟蹙眉,沉吟片刻,问她:“你可有法子去寻一些避子药?”
“小主,这……”慧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宫中,从来只有贵人小主们要求子药,哪还有人去要避子药的?
不过她见谢清烟神色认真,似不是玩笑,便点头道:“奴婢在太医院倒有认识的人,我去问问看。”
谢清烟见她神色,便知她想岔了。
不过眼下她也不想多做解释了。
昨夜那人射了好几次,她虽后来用水细细洗了,可到底还是担忧。
过了一夜,她已经想好了。
眼下,没有什么事比讨得萧景盛的欢心更加重要了。
他既然特意召她进宫,那么自有其目的,也许是要治她的罪,也许是因为先前对她假扮哥哥时那一丁点儿的兴趣。
不论如何,她既已来了,再怎么惶然不安,也只能去积极面对了。
于是谢清烟跟兰馨道:“给我梳妆,我们去见皇上。”
第017章皇上恕罪
按照以往对萧景盛的了解,谢清烟径自去了御书房。
她猜测他此时应当在批阅奏折。
果不其然,刚走到台阶下,她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李茂全的小徒弟。
谢清烟于是含笑道:“公公,麻烦您代为通报一声,便说玉露殿谢清烟求见皇上。”
别人不知道,但是这小太监却已经从师父那里得了第一手的情报,知道眼前这位是皇上挂在心尖儿上的人。
他当下忙躬身笑道:“不敢,小主请稍候,奴才这便为您通禀。”
谢清烟含笑颔首,候在原地。
没多久那小太监就出来了,看着谢清烟,他面露难色道:“小主,皇上说他此刻政务繁忙,任何人都不得叨扰,您要不先回去,等明日皇上空了,您再过来吧?
待看到来人是李茂全,她略有失望,但很快便掩了下去,道:“李公公,多谢您送来的药。”
李茂全笑道:“小主客气了。那药原也是旁人拿来送我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着,他看一眼谢清烟身后正烈的日头,道:“小主,皇上批了一个上午的奏折,此刻刚刚空下来,正在用午膳,您要不也先回玉露殿用膳吧?”
谢清烟此时其实难受得顾害,她昨夜被那个刺客用强,狠狠地折腾了一番,晚上又睡得不好。早上虽吃了点,但体力依旧不支。
御书房门口比不得别处,不仅不能坐,还要站得直直的,否则便是对圣上不尊,她强撑着站了一上午,早已经觉得头晕眼花了。
她知道李茂全是好意,先前她还是谢欺程的时候,这位大内总管也没少帮过她。
可是,今日她却没办法领情。
“多谢公公关心,青珂还不饿。”
“唉……”见她那倔强的模样,李茂全长叹了一口气,“小主认识皇上也有三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明白吗?上午虽说奏折颇多,可是皇上若是想见您,总归是能挤得出时间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萧景盛不想见她,故意晾着她。
这个谢清烟又何尝不明白?
先前她还是谢大人的时候,每次在御书房伺候,即便他再忙,也总是有跟她说话的空闲的。
往事不可再追。越想,越觉酸涩。
“李公公,”谢清烟咬唇,轻声道:“我知道皇上因为先前我欺骗他的事生气,现在我已经知错了,也付出了代价,我只想见他一面,亲自跟他认错。”
这下,李茂全也是没法子了。
这两个人,一个人有意的时候,另一个人无心。现在无心的那个人终于有心了,可是里头那位,却又开始过不去了。
可怜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唷!
夹在中间,两边都要小心伺候着。一个不当心,便要小命不保。
李茂全于是道:“那奴才再进去瞧瞧。”
谢清烟明白,他这是要替她再传话了,当下感激道谢。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里头一个小太监出来道:“皇上口谕,宣谢小主觐见。”
谢清烟闻言,松了一口气,忙让兰馨给她整理一下着装,这才随着小太监进去了。
多日未见,御书房还是老样子,一应陈设均跟先前毫无二致。
只是这殿中的主人,却有些不同了。
谢清烟一步步走入殿内,悄悄地打量正坐在桌前的萧景盛。
他穿着一袭宝蓝色交领直身式龙袍,领上和前襟绣着四团龙,不过是普通的便服,却衬得整个人洒然出尘、龙章凤姿,俊美得不象话。
只是气色看上去不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上次的伤还没恢复的缘故。
“瞧够了么?”蓦地,原本用膳的人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他的语气,冷淡至极。
谢清烟心中一阵难受,默默跪下行礼:“民女谢清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以本来面目见他。
可是萧景盛看上去毫不吃惊。
他斜瞥她一眼,也不叫她起身,只似笑非笑道:“谢卿,好久不见。”
谢卿。
谢卿!
谢清烟瞬间背上一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慌忙磕头,额头紧贴着地毯,恭声道:“民女假冒兄长,欺君罔上,死一万次亦不足惜。只是此事乃民女一人作为,与兄长及家人无关,求皇上明察。”
又是兄长和家人……
假扮男装是为家人!不敢承认身份是为家人!甘愿受死也是为了家人!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亲耳听她说出来,依旧如此刺耳。
那他呢?
她又将他置于何地?
萧景盛胸中涌出滔天怒意,他蓦地抬手,将一桌尚未动筷的珍馐尽皆掀翻在地。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谢清烟微微一抖,可是很快,她头又埋得更低了。
此前,她在他面前时,何曾有过这般姿态?
萧景盛冷哼一声,淡淡道:“原是朕消息不通,不知今日乃是谢小姐与沈大人成亲吉日,时辰也不早了,谢小姐还是先行出宫,准备婚礼吧。”
谢清烟就是再傻,也知他此刻说的是气话。
听到圣上问询谢欺程,谢章心里打了个突,忙回道:“谢皇上关爱,犬子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复职了。”
“唔。”萧景盛微微颔首,眸中若有所思。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谢清烟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谢清烟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来从未见她因病告过假,怎地这次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朝政没那么忙了,他便亟不可待地想跟谢章问一下情况。
可是,瞧着谢章那面上担忧的样子,他反倒是更担心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谢爱卿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萧景盛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卿去府上瞧瞧谢欺程去。”
他说着,又问道:“李茂全,人到了吗?”
“回皇上,杜大人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这便走吧。”
直到萧景盛抬步往外走,谢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他看一眼等在那里的太医院的院首杜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杜若跟着,又不能再让卿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谢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及杜若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谢府,下了车,谢章垂手在一侧,等着萧景盛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谢章,恭敬地行礼。
“嗯。”谢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萧景盛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萧景盛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卿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谢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谢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叫里边的人听清了。
而此刻,房内仅谢欺程和薛紫苏两人。
听见外头的话,谢欺程面色一变,马上看向薛氏。
两个人俱是震惊无比,没有料到皇帝会此时此刻过来。
但是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薛紫苏忙搀扶谢欺程起来,两人下地跪好。
“微臣/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磕头行礼。
终于见到了思念了数日的人,尽管只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却已经足够让萧景盛激动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便于太过热情。
听完他的话,谢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低头恭声道:“微臣遵旨。”
一下子索然无味,萧景盛淡淡道:“爱卿好生歇着吧,盼早归朝堂。”
“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
萧景盛出了清苑,谢章自是各种挽留,想请他在府中用膳。
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他是有苦难言,又不能为外人道,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自然是直接推拒了。
直到送他出了府门,谢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而后匆匆走至谢欺程的清苑。
到了那里,人都聚齐了。
除了谢欺程,还有谢夫人、谢清烟。
“程儿,刚才没露馅吧?”谢章问道。
谢欺程摇摇头。
“爹,皇上怎么忽然来了?”谢清烟问。
“哎,我也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谢章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盯着女儿,沉声道:“卿儿,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本朝皇帝是明君,的确曾探望过病重的臣子。
但那臣子是三朝元老,七十多岁的人了。
而谢清烟假扮的谢欺程,不过是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侍读。
怎么想都是说不过去的。
谢章话落,谢欺程也看着妹妹,神色凝重地道:“卿儿,方才皇上跟我说,‘君子不强人所难,爱卿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他这话,你可知是何意?”
宛如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油锅,谢欺程这句话一说完,谢章和谢夫人瞬间更加吃惊起来。
“卿儿,”谢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惊慌中眸中已经带了泪,她颤声道:“皇上……皇上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
“娘,不是的。”
没想到她苦苦藏着的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家人知晓了。
谢清烟尴尬地道:“皇上以为女儿是男子,对我……对我有龙阳之好。”
房内一下子静了一瞬。
很快,谢欺程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初时,萧景盛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萧景盛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谢清烟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谢清烟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萧景盛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萧景盛再也未曾招过谢清烟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谢清烟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谢清烟感觉到萧景盛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萧景盛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谢卿何罪之有?”
谢卿……
谢清烟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谢大人、谢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谢卿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谢清烟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萧景盛便笑了。
“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卿?”
谢清烟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谢皇上体恤。”
第2章失心疯
萧景盛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谢清烟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景盛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谢清烟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萧景盛坐着,但是谢清烟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杜若领命,请谢欺程坐于桌边,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
谢章在一旁瞧着,简直心惊肉跳。
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才稍稍缓和了些。
片刻后,杜若松开谢欺程的手,走至萧景盛面前躬身回话道:“回皇上,谢大人的确顽疾缠身,不过从脉象上看,他的病症诊疗得当,不出几日,应当便大好了。”
他话落,谢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见谢欺程无大恙,萧景盛也甚为高兴。
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
于是挥手道:“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朕再跟谢卿说点事。”
“是。”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
绕过屏风走至外堂,还没出清苑,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哥哥,我换好了,你快瞧瞧。”
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而,听见声音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
“胡闹!”谢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朝穿着一身绿衣的谢清烟怒斥道:“你哥哥正病着,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
“爹?”谢清烟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她几年未着女装了,正十分高兴,见着谢大学士,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而后笑道:“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
可是,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
谢章心中着急,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脸色骤沉,厉声道:“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快回去!”
“爹,您怎么了?”谢清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恰在此时,李茂全听了片刻,也走了出来。
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但是影响了皇上和谢大人谈心便不好了。
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然而一看到谢清烟的脸,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谢清烟,“谢……谢大人?”
他说完,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说明明青天白日的,怎么倒像见鬼了?
这边,谢清烟的震惊不比他小。
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李公公”,然后话到唇边,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而后朝谢章撒娇道:“爹,原来是有客人来了,您怎么不早说?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
说着,也等不及谢章答应了,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
等到女儿一走,谢章忙朝李茂全笑道:“叫公公见笑了,这是谢某的女儿,跟犬子乃是龙凤胎,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刚刚冲撞了公公,您别见怪。”
谢章这么一说,李茂全才明白过来。
“哦,龙凤胎啊?难怪这般像!”
说完,他又笑道:“谢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谢章强笑着回应。
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
萧景盛离了椅子,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而后朝谢欺程笑道:“谢卿,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
谢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虽然谢章与谢清烟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喜好,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不敢动作,怕有丝毫的出错。
此刻听见萧景盛的话,他忙道:“多谢皇上夸赞。”
萧景盛总感觉今日谢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他想了想,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于是道:“朕那日的话,爱卿千万莫放在心上。”
那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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