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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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网游小说

作者:裴乐淞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思彤裴乐淞的其他类型小说《无言独上西楼》,由网络作家“裴乐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思彤愣愣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想到了阿湖,阿湖也是这么傻,这么忠贞不二。“傻瓜,我真的没有寻死,我是不小心掉下水的。”思彤柔声安慰道,“何况只是一门婚事罢了,何至于寻死觅活。”

《无言独上西楼》精彩片段

正德十六年。


阳春三月,一艘由晋阳前往京城的客船在江面上悠悠行使。


船舱的床榻上坐着一个素衣少女,少女肤若白雪,乌发如云,小巧精致的脸蛋上一双翦水秋瞳幽幽望着窗外。

此刻正值日出时分,一轮红日自江面缓缓升起,水天一色间多了一抹艳丽的红,就连江面上缭绕的晨雾也似披上了一层橘色的轻纱。


真美,美得恍若隔世。


少女不自觉便看痴了,怎料她向往的眼神却骇住了刚进门的丫鬟。


紫苏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抽走支棱的竹棍,厚重的乌木窗便啪的一声合上了。


她转身看着少女,眼圈通红:“小姐,奴婢求求您,您莫要再想不开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婢怎么活,叫老夫人怎么办,难道又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便呜呜哭起来。


少女一时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眼前的小丫头,她家小姐已经死了,死在昨天晚上,而她家小姐身体里现在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这个人与她家小姐同名同姓,却祖籍平江,她是大名鼎鼎的裴侯元妻,而且在这世上已经死了整整五年了。


这着实太诡异了,她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没有想不开,我也不想死。”思彤看着她说道。


紫苏却是不信,抽泣道:“您不想死,还去跳江?”


昨儿个,她和三小姐无意间听见赵嬷嬷和柳儿交谈,这二人是京城镇国公府派来接她们回京的人。


她们说,原本属于三小姐的那门顶好的婚事,已经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指给了大小姐,不仅如此,他们另外给三小姐指了一门婚事,对方竟是个风流纨绔。


这是何等的偏心和过分,三小姐当时便冷了脸,就连自己也气的要死,赵嬷嬷和柳儿自知失言,道歉了半天。


可三小姐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一直到晚间才出来。


她出来时脸色好了很多,像前两日一样站在甲板上看日落,大家见此都松了一口气,也没敢多加打扰。


谁知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柳儿大喊:“三小姐寻短见了……”


紫苏当时魂都吓没了,跑过去的时候,三小姐已经落水,柳儿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营救。


“您知不知道这有多吓人!”想起当时的情景,紫苏就一阵揪心,“柳儿将您救上来的时候,您一动不动,连气息都探不出来,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紫苏泣不成声,她还以为小姐死了,“要是那样,奴婢也不活了,小姐就是奴婢的天,天都塌了,还有什么活头。”


思彤愣愣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想到了阿湖,阿湖也是这么傻,这么忠贞不二。


“傻瓜,我真的没有寻死,我是不小心掉下水的。”思彤柔声安慰道,“何况只是一门婚事罢了,何至于寻死觅活。”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浑不在意,紫苏呆了呆,打了个哭嗝,哽咽道:“可是柳儿怎么说您是寻短见?”


提起柳儿,思彤心里划过一丝冷意,她脑海里有三小姐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昨晚有人在甲板上做了手脚,才导致她滑倒跌入水中,而柳儿下水并非救人实则害命。



少女一时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眼前的小丫头,她家小姐已经死了,死在昨天晚上,而她家小姐身体里现在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这个人与她家小姐同名同姓,却祖籍平江,她是大名鼎鼎的裴侯元妻,而且在这世上已经死了整整五年了。


这着实太诡异了,她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没有想不开,我也不想死。”思彤看着她说道。


紫苏却是不信,抽泣道:“您不想死,还去跳江?”


昨儿个,她和三小姐无意间听见赵嬷嬷和柳儿交谈,这二人是京城镇国公府派来接她们回京的人。


她们说,原本属于三小姐的那门顶好的婚事,已经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指给了大小姐,不仅如此,他们另外给三小姐指了一门婚事,对方竟是个风流纨绔。


这是何等的偏心和过分,三小姐当时便冷了脸,就连自己也气的要死,赵嬷嬷和柳儿自知失言,道歉了半天。


可三小姐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一直到晚间才出来。


她出来时脸色好了很多,像前两日一样站在甲板上看日落,大家见此都松了一口气,也没敢多加打扰。


谁知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柳儿大喊:“三小姐寻短见了……”


紫苏当时魂都吓没了,跑过去的时候,三小姐已经落水,柳儿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营救。


“您知不知道这有多吓人!”想起当时的情景,紫苏就一阵揪心,“柳儿将您救上来的时候,您一动不动,连气息都探不出来,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紫苏泣不成声,她还以为小姐死了,“要是那样,奴婢也不活了,小姐就是奴婢的天,天都塌了,还有什么活头。”


思彤愣愣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想到了阿湖,阿湖也是这么傻,这么忠贞不二。


“傻瓜,我真的没有寻死,我是不小心掉下水的。”思彤柔声安慰道,“何况只是一门婚事罢了,何至于寻死觅活。”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浑不在意,紫苏呆了呆,打了个哭嗝,哽咽道:“可是柳儿怎么说您是寻短见?”


提起柳儿,思彤心里划过一丝冷意,她脑海里有三小姐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昨晚有人在甲板上做了手脚,才导致她滑倒跌入水中,而柳儿下水并非救人实则害命。


但是实情她现在不能说,说了对她们没好处。


“或许她误会了。”思彤最终这样解释。


紫苏终于不哭了,脑袋一转,便转过了弯。


是了,昨天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晚间柳儿看见三小姐落水,便以为是寻短见,还喊了出来,大家也就顺理成章的这么认为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紫苏破涕为笑,浑然不觉自己被人恶意误导。


思彤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单纯的丫头。


因为她占了三小姐的身子,活了过来,所以只能注定这是一场误会。但若救上来的是一具尸体呢,那寻短见就是真的了,毕竟三小姐的丫鬟都是这么认为的。


到时候国公府再说柳儿她们乱嚼舌根,换亲的事子虚乌有,那三小姐真是白死了,这门好亲事便清清白白的落到了大小姐手中,果真完美呢。


高门大宅都是这样,肖想的东西却不敢明抢,偏要耍腌臜的手段。


………


一场风波就这么以乌龙告终,柳儿借故感染风寒,未再露面,倒是赵嬷嬷来探望过几次。


她每次来都欲言又止,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怜悯和惋惜。


思彤在心里笑笑,她知道赵嬷嬷不是柳儿的同谋,但她应该已经猜到了真相,所以她在可怜自己,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没关系,这样便够了,且让他们先把她当成无知的小白兔,毕竟船上这次一击不中,回京后肯定还有后招等着她。


若让敌人知道她不好对付,那就不妙了,她还需要时间来做些打算。


抵京的前夜,思彤听着舱外江水滚滚的声音,脑海里划过三小姐短暂的一生。


三小姐出身尊贵,却命运多舛,她生母体弱,生她时更是气血两亏,产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三小姐自己先天不足,宫里御医曾断言她活不过五岁,她生父镇国公忙着续弦,对她不闻不问。


只有晋阳的外祖母没有放弃她,将她接去身边抚养,还请到了晋阳当地的神医为她保命。


她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却从不喊疼叫苦,甚至饱读医书,钻研医术,企图自救。


就连替她治病的神医都佩服她的意志,破格收她做了关门弟子。


就是这样一路和命运抗争,三小姐活到了十五岁,活到了婚嫁的年龄,却折在了回家的路上。


想到这里,思彤禁不住眼眶酸涩,心中划过无限的冷意。


这么隐忍懂事的三小姐,她做错了什么?


她回京甚至不是为了那门贵重的婚事,只是想拿回属于她生母的东西,为她生母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可这世上有公道吗?思彤不禁自问。


她想肯定是有的。



李思彤又梦到了被灭族的那一日。


天边十万神将,好似一片黑云沉沉压在优昙一族的上空。


金装盔甲的大将立于云端一脸肃然,俯视着他们。


“洛贺!你族胆大包天,勾结魔族意图造反,天帝命我等清肃你族!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们没有勾结魔族!是……”


“娉儿,闭嘴!”


爹爹站在她的身边,凶狠地喝住她,见她老实才转身看向大将,声音中带着悲愤,


“我族向来不问世事、平稳度日,敢问何来勾结魔族造反一说?”


“通天镜早已显出这有魔族气息,不是你族勾结魔族还能是什么!”


大将冷笑一声,挥剑直劈而来,“洛贺冥顽不灵,就地处决!”


铮——


大将的剑被另一股剑气弹开来,他倒竖横眉,目光凌厉:“裴乐淞天君,您这是做什么?”


挡在李思彤面前的人一身玄衣,青丝、衣袍纷飞


“裴乐淞!裴乐淞你来啦,你快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勾结魔族!”


李思彤紧紧抓住裴乐淞的衣摆,眼底是希翼与信赖。


这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


可裴乐淞只冷冷瞥了她一眼,而后挥剑斩断了那一截衣袍,接着干净利索往斜身后一刺。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洒在了她的脸上。


李思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爱的人执剑刺入了她父亲的胸膛。


她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席卷而来的窒息感与疼痛,泪水瞬间盈出眼眶。


“你在做什么裴乐淞?!你杀我爹爹!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啊!”


裴乐淞利索抽出长剑,鲜血溅了几滴在他的脸上,声音中没有一点温度。


“勾结魔族是死罪!”


“我们没有!没有勾结魔族!你要我怎么解释你才听得进去?”


李思彤接住洛贺,徒劳的用手去补上那个血窟窿,“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入眼皆是鲜红,那红从手上染到她的眼眸中。


裴乐淞面对天将收回长剑,冷冷地宣布:“昆仑优昙洛贺携族人勾结魔族,本君已将其清除。”


李思彤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漫天而来的恨意侵蚀了她的心。


凭什么他能这般云淡风轻地杀了她的爹爹杀了她的族人?


他们明明、明明没有!


“裴乐淞天君……果真是好本事。”


李思彤咬着牙齿说完这话,手中一道长鞭裹着狠厉法力破空向裴乐淞甩去。


她看他抬剑相抵,最后运起全身法力将她的鞭子挡开,心中恨意沸腾。


李思彤眸中泛起绯色,昆仑山上骤起疾风。


一位天将惊得大叫:“大将!通天镜、通天镜在抖!这附近有法力深厚的魔族!”


李思彤冷笑,就见裴乐淞皱眉,瞬间运起法力挥剑朝她刺来。


李思彤心中一震,只堪堪一挡,就被剑气击飞撞于山岩之上,裴乐淞趁机将其禁锢住。


李思彤挣脱不开,眸中全是羞恼,体内的封印隐隐要破,心下更加不耐烦。


“怎么?裴乐淞天君现下是要来杀我了?”


裴乐淞怒火渐起,声音仿若都带着冷霜。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


李思彤冷笑一声,“你们不是说我们勾结魔族么?那便如了你们的愿。”


李思彤看着裴乐淞,一字一句:“我要你们,给他们陪葬。”


长剑夹裹着劲风擦过李思彤的脸颊,斩断青丝深深没入岩石中。


“你想过你的弟弟么?”


李思彤陡然一惊,她差点忘了,李南芊不在昆仑。


“假若你敢解开封印,我立马便让人杀了他。”


“你敢!”


“我如何不敢!”裴乐淞语气狠厉:“我都敢杀了洛贺,你要来试试看么?

我都敢杀了洛贺……


李思彤被惊醒,她看着屋顶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何地。



三百年前被灭族之后,她被裴乐淞禁于宫殿之中。


为了保住仅剩的弟弟,她将灭族杀父之恨深埋于心,而这场梦又令她回想起了那刻骨铭心的感觉。


无奈她什么也做不了。


午时过后,令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脸嫉恨,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样。


还未交谈,令霜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而后跌落在地,唇边露出一丝鲜血。


“李思彤你真狠!我不过同你说几句话你便要出手中伤于我!”


李思彤瞬间明白了什么,抬眸望向屋门,撞入一双极冷的眸子里。


裴乐淞不曾多看她一眼,直接走向令霜查看伤势。


“裴乐淞!你可瞧见了?”


令霜面对裴乐淞泫然若泣,声声控诉。


“他们一族勾结魔族,你就不该留他们姐弟!”


“勾结魔族”这四个字瞬间令李思彤内心各种情绪翻滚,优昙当时被污蔑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克制住自己,尽量平静地道:“公主要说我的罪只管说便是,大可不必带上我的族人。”


“怎么?你们敢做却不能让人说么?这天界谁不……”


令霜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道法力击来,裴乐淞挥手化去,轻轻蹙眉看向李思彤。


“我尚且在此,你便要动手么?”


“既然公主说我伤了她,我也不过是如她的愿罢了。”


李思彤移开目光,眼前的面容与梦里重合,恨意如燎原之火席卷心头,而她只能不断的压制。


令霜有些惊魂未定,紧紧抓住裴乐淞的手臂。


“裴乐淞你瞧她这态度,我身为天界公主,你便任她如此放肆么!”


裴乐淞目光冷淡,全然不理会李思彤的话,直接下了决定。


“她本就为天界的罪人,任由公主处罚便是。”


令霜眼中浮现得意,李思彤轻笑一声,也不做争辩,反而问道:“那公主想要如何?”


令霜轻快地道:“也不如何,本公主大人大量,就断了你七日的吃食罢。”


优昙不属于天界,是佛教之花。


几万年前佛祖路过昆仑落下一朵,因昆仑灵气充裕而有了他们一族。


李思彤离开昆仑之后便日渐消弱,九重天的灵气与她并不相配,只能依靠进食维持。


令霜要断她七日的吃食,便等同于让她饿死。


裴乐淞毫无意外地应允了令霜的要求,令霜喜色跃然于脸上,又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李思彤先开了口,话语中全是讽刺。


“天君应当不会不知晓以我如今的状况,断了吃食会是如何罢?”


裴乐淞沉默了一会,道:“吃食不给,但饮水照旧。”


“不必了。既然天君要罚,那便罚个齐全,李思彤受得住。”


李思彤这个态度令裴乐淞怒气渐起,他伸手拽过她,使她被迫抬头。


“你这算什么?委屈?你又什么好委屈的?”


李思彤甩开他的手,恨意弥漫过眼眸。


“我又什么好委屈的?被人污蔑就受着呗,反正也没人信我的话,不委屈。”


“李思彤你不要占着我对你的宽容而得寸进尺!”


李思彤笑了,她直视裴乐淞。


“你何时对我宽容了?是灭了我族人、杀了我爹爹却没杀我么?我需要你的宽容么?我恨不得你们去死!”


李思彤说完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她毫不避闪,那风掠过鬓角,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两人不欢而散。


之后的几日,李思彤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她能真切的感受到生命在消耗。


到了第三日,她开始有些意识模糊,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裴乐淞时的场景。



一身玄衣,负手而立于林下,眉若刀削,目似墨玉,通身气度不凡。


那一眼望过来,仿若揽住了世间万色,连她也不自觉沉溺其中。


她很想就定格在这一刻,可下一秒他就执一柄长剑,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她爹爹的胸膛。


第四日,李南芊闯了进来,并给她带来了吃食。


李南芊一直跟在裴乐淞手下的仙官至元身边,姐弟俩人见面次数少之又少。


当她恢复体力之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李南芊因为擅自给她吃食而受了罚。


李思彤动了些法力毁了屋外的结界,直接闯入裴乐淞的停月阁。


裴乐淞坐于书桌前,眸色淡淡望着她。


“李南芊说你快要死了,但你还能打破结界来到我这,看来是好得很。”


这话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李思彤听出了讥讽。


这样的话她这几百年来听得多了,现下弟弟的安危才是主要的。


她跪于裴乐淞跟前,目露恳求。


“你放过李南芊罢,我来替他,他身子弱,受不住的!”


“你要替他受罚?”


裴乐淞冷笑,“你以为你是谁?私自进食的罪我还未曾罚你,现下倒眼巴巴来替人受罪。”


“你可以都罚我,我受得住。”


裴乐淞突然伸手捏过李思彤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仰着头。


“你受得住?就你这烂身子你受得住什么?”


“大不了一条命而已。”


李思彤忍着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我这条命是天君给的,还给天君也没什么。”


裴乐淞眸子染上怒色,狠狠一甩手,李思彤整个人歪倒在地。


他目光深沉,语气不善。


“既然知道你的命是本君给的,那你就好好给我受着!若是你死了,你弟弟也别想好过!”


又是这样的威胁,和当初如出一辙。


“我知晓了。”


她爬起来,垂眸道,“还请天君放过李南芊罢。”


“天君!”


外头突然进来一个侍女,匆匆行了一礼便道:“锦忆姑娘遭自身法术反噬您快去看看罢!”


李思彤心头一跳,只觉不好,连忙上前拉住裴乐淞。


“等等裴乐淞,李南芊他……”


“天君快去吧!姑娘真要受不住了!”


那侍女说得紧急,裴乐淞直接拂开了李思彤的手。


这一拂裴乐淞并未用多少力气,可李思彤却完全承受不住,直直往地上落去。


“你……”


裴乐淞一惊,下意识伸手,李思彤紧紧抓住,她顾不上自己,连声恳求。


“裴乐淞,你先放过李南芊罢,锦忆她本身便修为不足,反噬也不会有大碍,可李南芊他……”


“够了!”


裴乐淞打断她的话,目光冰冷。


“若不是你心思恶毒,锦忆如今也不会是这般修为。”


李思彤一怔,想起锦忆之前污蔑她的事,她刚想要解释,裴乐淞却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语言残忍。


“你弟弟同锦忆相比,什么也不是,死了也算为天界除害。”


她震惊于裴乐淞说出口的话。


李南芊也算是裴乐淞看着长大的,他如何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而裴乐淞还要再一次强调:“你们姐弟俩本就死不足惜。”


李思彤紧紧攥起手,指甲深入掌心带起的疼痛令她清醒,也让她忍住一切情绪,卑微至极的,用了全身力气。


“那请天君告知与我,李南芊现下何处?”


裴乐淞深深看了她一眼,冷冷丢下两个字后转身随侍女而去。


“天池。”



“够了!”镇国公猝然打断她的话,警告般瞪了她一眼。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水粉是云瑶拿过来的,她肯定是要害人,结果误伤了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李云瑶惨不忍睹的脸,若是思彤成了这样,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想到这里,他脸色铁青。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大夫,将五小姐抬回自己的院子。”他对着下人命令道。


一番呵斥令蒋氏也找回了心智,她压下心中恨意,带着李云瑶离开。


李云桐也跟了过去,屋里除了思彤主仆三人,还剩下镇国公。


镇国公看着缩在妆台一隅,满身戒备又惊魂未定的三人,心想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回府第二天就遇上这种事,肯定吓坏了。


“你五妹兴许是买到了劣质的水粉。”他斟酌着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这谁信,哄三岁小孩呢。


“父亲,不然我还是回晋阳吧。”思彤红着眼睛,怯怯的说道。


“胡说。”镇国公想也不想的驳斥,当触到思彤既委屈又害怕的眼神,又有些懊恼。


她只是有些怯懦,但并不傻。


“你五妹被她母亲骄纵坏了,跋扈了些,有时候就爱捉弄人。”他放缓了语气,换了个说辞。


又道:“回头我定不轻饶她,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再说什么回晋阳的话,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又到了婚嫁的年龄,怎好留在外面。”


这套说辞倒还叫人能接受些,五小姐是骄纵跋扈,不过上来就要毁人容貌,那不是爱捉弄人,是恶毒!


思彤也不答话,只垂着头,情绪低落。


镇国公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竟有些不忍,又道:“为父还要上朝去,你若不想待在家里,便去外面逛逛,京城很是繁华,我让管家送些银钱来,出门府上也会安排马车。”


说完见思彤没有拒绝,便叹了口气出门了。


………


很快便有婆子送银票过来,一百两一张,一共五张。


紫苏和阿蛮看着案上的五百两银票,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思彤,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小姐一脸泰然自若,哪还有刚才受惊委屈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演了一场戏。


“小姐你……”紫苏欲言又止,这些日子她也察觉到小姐有些变化,好像就是从江上落水之后开始的。


小姐变的温柔爱笑了,也似乎沉稳很多。从前的三小姐醉心医术,无心他事,性格更是有些孤僻耿直,断不会装可怜的。


“你们也看到了,这府上没有好人。”思彤放下茶碗,对着两个小丫头不疾不徐的说道,“包括江上那次落水也不是意外。”


紫苏和阿蛮听了她的话,震惊的瞪大双眼,一时难以置信。三小姐当时奄奄一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两人不禁红了眼眶,心痛又悲愤。


三小姐一定就是从那时开始学会伪装自己的。


“是为了那门婚事。”紫苏几乎笃定的说道,“小姐,我们回晋阳吧,大不了放弃婚约,你也说过不在乎的。”


她真的害怕了,这哪是回家,分明是进了狼窝,婚事哪有性命重要。


思彤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只怕他们不会放人。”


刚刚她故意试探镇国公,说是要回晋阳,没想到他那么迫切的回绝。


他可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么多年都对三小姐不闻不问,又将她的婚事定给了李云桐,那么忽然派人接她回京,这件事本身就是有猫腻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阿蛮又急又怕的问道。


思彤也想知道,她曲起手指敲击着桌面,思忖着。


等回过神,看见两个小丫头一脸茫然无助的盯着她,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吓坏她们了。


思彤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五百两银票,说道:“别担心,我们暂时不会有事。父亲他现在还肯花钱安抚我,说明我对他还有价值。”


说着她郑重的看向二人,眼神竟透出一股让人安定的力量,“你们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告诉她们真相,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害怕,而是让她们认清形势,做好防备,然后团结一心。


“我当然相信小姐。”紫苏重重的点头。


阿蛮也点头,道:“小姐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思彤满意的笑了,随即就吩咐道:“紫苏现在准备笔墨纸砚。阿蛮去门房知会一声,就说我一会儿要出门,让他们准备好马车。”


………


辰时,又一拨京中名医进了国公府,府中一时风声鹤唳。


思彤却安然的站在书桌前勾勒丹青,她画的很认真,紫苏不敢上前打扰,直到她放下笔,将宣纸放在案上晾干,才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你画个镯子干嘛?”


阿蛮也凑上来,满脸好奇。


思彤看着画上的镯子,它的每一条纹路她都熟悉至极,这不仅仅是她前世的传家宝,还是她死后很多年的灵魂栖息之所。


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一抹伤恸。


“这幅画是敲门砖。”她简单的解释,却语焉不详。


紫苏和阿蛮似懂非懂,不过见小姐没有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小姐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等画吹干了,思彤便折来起封装在一个信封里,主仆三人从角门乘坐马车离开国公府,直奔位于玄武大街上的珍宝坊。


此刻正值一天中街市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两边林立的店铺作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时不时还有勾人的香味飘进马车里,烟火气十足。


紫苏和阿蛮透过车帘缝隙好奇的张望着,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须臾,马车便停在了珍宝坊门口,珍宝坊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里面的首饰样式新颖,品类繁多,更不乏稀有珍贵的宝珠玉器,深受京城贵女的青睐。


思彤走进店内,环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向柜台后的男人,他五十岁左右,着一身湖绸,一看就是这里的掌柜。


“掌柜,我想见你们老板。”她开门见山的说道。


掌柜看着她,微微愣神,做他这一行自然有一双辨别贫富的火眼金睛,一看思彤仪态不俗,便知她肯定是官家小姐,只是从没见过,他一时摸不出深浅。


“不知小姐有什么需要,不妨先说给老朽听。”他微笑着委婉拒绝,他们老板轻易是不见客的。


思彤毫不意外他的回答,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礼貌的递上,“请帮我转交给他,他看后便会见我。”


她说的笃定又从容,掌柜不由重视几分,他接过信,说了句请稍等,便匆匆上楼去了。


思彤若无其事的巡视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珠宝,紫苏和阿蛮跟在她的身后,满心好奇却又不敢多言。


不一会儿,掌柜又蹬蹬下楼了,他忍不住打量思彤,态度也更加恭敬。


“小姐请上二楼的雅间。”他做出恭请的姿态,思彤点头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到了二楼的甲子号厢房门前,思彤停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紫苏和阿蛮,吩咐道:“你们不用跟着我,守在门口就行了。”


紫苏和阿蛮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思彤推门进了厢房,又随手将门关上。


屋内点着檀香,布置精简却不失奢华,一看便是招待贵客专用的。


一个男人正站在屋子中间,他中等身量,着一身冰蓝杭绸,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上却有着不合年龄的持重老练。


他紧盯着思彤,挥了挥手中的画,语气平缓老成:“敢问这是何意?”


思彤笑了,笑他故作镇静,但眼神却泄露了紧张。


她轻舒一口气,叹道:“铭恩,别来无恙。”


李铭恩胸口一窒,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少女,她只有十五六岁,容貌也不相同,可刚刚那说话的气韵神态却像极了故人。


“你是谁?”他恍惚的问。


思彤缓缓走过来,一直走到窗边的紫檀木雕花椅子旁坐下,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镇国公府三小姐,姓李名思彤。”


李铭恩听到她的名讳时只觉得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喉咙也好像被人卡住了一样,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


“可我并不认识你。”他的声音暗哑干涩。


“没关系,先听我说一个故事。”思彤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她端坐上首,而年轻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却并没有什么违和,好似他们本该这么相处。


她娓娓道来:“十多年前,平江富商李老爷得了一只汝窑天青釉花瓶,他视若珍宝,怎料他书房扫洒的小厮不小心将之打碎。小厮吓的要死,生怕被发卖,竟躲起来不敢见人。是李老爷的女儿发现了他,得知此事原委,李小姐竟为他担下了过错,说花瓶是她不小心打碎的。”


李铭恩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头顶仿佛炸了一个惊雷,将他钉在原地。



大邺朝,正德十一年。

西陵候府的玉笙居素有侯府冷宫之称,偌大的院子只住着主仆二人。

是夜,风雨萧瑟。婢女阿湖被窗口灌进来的冷风惊醒,睡眼惺忪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正翻墙而去。

阿湖瞬间清醒,一咕噜爬起来鞋也不穿就往里间奔去,待看清床上的情形,便失声尖叫起来。

侯夫人李思彤被一把匕首直插心脏,此刻雪白的衣裙已经鲜红一片。

“小姐!”阿湖扑到床前,满脸惊恐伤痛,手足无措间却又不敢动她分毫。

下一秒,她又飞奔出去,赤脚跑在雨水里,嘴里大喊着:“来人,快来人,有刺客,夫人受伤了,快请大夫……”

她声嘶力竭的呼救,却无半点回应,她冲到院门前,用力一推,才发现大门岿然不动,竟像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一样。

她不死心的用力拍打,换来的却是除去雨声的万籁寂静,整个侯府上百号人,此时竟然集体噤声了。

大雨中的玉笙居仿佛成了一座孤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湖恍然间明白了那刺客是受谁人指使,雨水淋湿的面孔惨白一片,唯有眼眶通红。

她又踉踉跄跄的跑回屋里,跪在思彤的床前,看着床上眉目如画却慢慢失尽血色的人儿泪如雨下。

“小姐,别怕,奴婢不会丢下你的……”阿湖捧着她冰凉的手泣不成声,盈满泪的眼底却是一片决绝。

她五岁进李家伴小姐左右,至此再未分离,小姐若不在了,她也不愿独活。

而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的思彤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她早就想到了,就如同一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一样。

她艰难的抬手摸摸阿湖泪湿的脸颊,这个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姑娘也不过才十八岁,自己怎么忍心断送她。

“阿湖,我想家了。”思彤轻声说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憧憬,“你带我回家可好,将我葬在我父母的身边。”

“他会答应的,我死后,他也不会容许我进裴家祖坟。”她平静的交代着后事,阿湖却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滚烫的眼泪顺着思彤的手心滑下来,滴在她腕上的血玉镯子上,她渐渐麻木无力的心脏还是瑟缩了一下。

她轻轻替阿湖擦拭眼泪,柔声命令道:“阿湖,将我的镯子取下。”

阿湖从不忤逆她的话,哽咽着取下思彤手上的玉镯,捧在手心。

“你戴上吧。”思彤又说,嘴角带着虚弱的笑。

阿湖怔愣了片刻,还是将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大颗的泪珠簌簌的落下,这镯子思彤从不离身,是李家代代相传的宝贝。

“我不孝,李家这一脉到我这里便绝后了。”思彤抚着温润的玉质,一声叹息,“现在我把镯子传给你,将来你嫁人生子,再代代相传下去,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的子孙逢年过节能为我李家供奉一束香火……”

这一长串的话说下来,思彤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不显,但是她看阿湖的眼神一直是平静的,带着怜爱和不舍,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

阿湖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心早已死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心痛,多么好的小姐啊,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命运待她却是如此的残忍。

“我答应你,小姐说什么我都听。”怎会不懂她的苦心安排,又怎么舍得让她遗憾而去,阿湖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

三日后,在南疆大败敌军的西陵候凯旋回京,皇帝大喜,赏黄金万两,又赐封兵部尚书,入内阁观政,职位至重,一时间权倾朝野。

至于侯府对外宣称侯夫人染病暴毙一事,全京城的人都默契的三缄其口,谁不知道西陵候视那李家娘子为生平奇耻大辱,如今已被了无痕迹的抹去,自然不会活得不耐烦去触那朝廷新贵的霉头。

而阿湖也果然被放行,带着思彤返回故土平江,入李家祖坟,埋骨于山清水秀的虞山脚下。

阿湖立于思彤墓前,忆起前程往事,竟似大梦一场。

想当初,平江府李家巨富一方,产业遍布江南,老爷夫人伉俪情深,独女思彤更是兰心蕙质,长到十四岁时已出落的天姿国色。

可惜好景不长,李家夫妇相继病逝,李夫人临终前怕女儿容貌和家产遭贼人觊觎,便将独女托付给京城的嫡亲妹妹——裴夫人。

那裴夫人便是老西陵侯的继妻,虽是继室,好歹也是一族宗妇,指望她这个姨母能为思彤在京城觅得一门好亲事。

然而,所托非人。

裴夫人狼子野心,一心只想为亲儿子谋夺世子之位,彼时的侯府世子裴宴笙乃老侯爷元妻所出嫡长子,地位尊贵且惊才绝艳,少时便富有盛名,一时难以撼动。

裴夫人默默等待时机,直到思彤寄居侯府的第二年,老侯爷突然病重离世。

她借府中操办丧事,竟枉顾思彤名节,设计她与裴宴笙后宅私通,再安排婢女撞破奸情。

彼时丧宴宾客皆是京中名流,他二人衣衫不整被一群贵夫人堵在床上看的百口莫辩。

本朝以孝治天下,父亲尸骨未寒,身为嫡长子竟然与未出阁的女子白日宣淫,这真真是大逆不道,枉顾人伦。

御史口诛笔伐,皇帝龙颜大怒,最后夺了裴宴笙的功名,掳了世子之位,更斥其色令智昏,不忠不孝不义。

这一仗,裴夫人自以为赢的十分漂亮,可她远远低估了继子的狠厉。

老侯爷热孝刚过,声名狼藉的裴宴笙便将思彤迎娶过门,博了个敢作敢当的喝彩,之后远赴边疆杀敌。

四年时间,他披荆斩棘,战功赫赫,一路升至主帅,朝廷正直用人之际,皇帝早忘了那点子龃龉,越过世子之位,直接晋封他为西陵候。

不久,京中开始流传裴夫人为母不仁,为夺爵位竟用下三滥手段坑害继子,其亲儿子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嗜赌好色,不学无术。他输光家产,竟被讨债的逼着跳窗摔断了一条腿,没多久,他又在勾栏里染上了花柳病,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裴夫人疯了,整日大喊继子是魔鬼转世,她死在寒冬腊月的晚上,据说是失心疯跑出侯府,最后冻死街头。

再接着便是思彤,其实高门大宅里的阴私争斗并不稀奇,不过新晋裴侯的睚眦必报和手段,众人也算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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