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朕宠你?」
他翻了个身。
「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刻……」我咬着牙,才能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急,朕急。」
他重重地吻我,吻了许久许久。
而后,他面色沉沉地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及冰冷。
「嘘,何殇离,任务没完成,不怕萧承嗣不给你解药吗?」
我怔了怔。
萧珩不是寻常的病弱小儿,这一点在他卸去衣裳与我肌肤贴肌肤之时我便知道了。
他身上阳气很旺,绝不是贪纵淫欲之人。
让世人皆以为他贪图享乐,只是他的一个幌子。
他要迷惑萧承嗣,迷惑我爹等一众想要叛乱的人。
我依然要说他是个傻子,他的谋略像摆在秃头上的虱子,不难猜。
他迷惑不到我,自然也迷惑不了萧承嗣。
萧承嗣是何许人也,他在军中威望极高,少年时便做少将军,跟着先皇征南讨北,立下赫赫军功。
萧珩一个黄口小儿,坐在现成的功劳簿上,但凡铁血的汉子,都不服。
杀了他,萧承嗣做皇帝,如探囊取卵,轻而易举。
萧承嗣没动手,无非在等个名正言顺。
他不是个只想着莽撞夺江山的人,夺江山易,守江山难。
若这江山夺得不顺理成章,今日他灭萧珩,明日难保不被他人灭。
他说,他在等民心,民有多远,民心不足为惧。
他要等的,根本不是民心,是世家大族的人心。
正当乱世,朝代频频更迭,几十年就可能改朝换代,唯有世家屹立百年。
谁得到世家大族的心,谁才能千秋万代。
萧珩本可以凭借嫡传之势,笼络保皇派世家大族,奈何他年少气盛。
两年前因不满应贵妃的骄纵,萧珩一剑斩杀,应贵妃正是当朝首辅应大人爱女。
当朝首辅又是世家大族的头领。
一剑失人心。
萧承嗣正好趁机笼络,如今世家已有近半倒戈。
而萧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徒劳的挣扎,倒不若真的纵欲,尽情享乐来的逍遥快活。
如同此刻,我怔住,不是意外于他知晓我的任务,是意外于他竟捅破了,原本我们还可相安无事地继续周旋。
捅破,不过是让他自己难堪。
我也冷冷看着他。
「皇上既然知道了,杀了臣妾便是。」
「杀你?」
「朕如何舍得杀你。」
他的手掌摸上了我的脸,轻轻摩挲。
「只有皇叔才舍得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受苦,瞧瞧这汗,朕看了,当真心疼。」
呸。
世间男子,哪会真心待女子。
我娘曾是青楼里最节烈的花魁,明是花魁,暗是我爹的细作。
她为我爹立下汗马功劳,年老色衰时,我爹攥着我的手,狠狠刺破她的胸膛。
我永远记得我娘那日的眼神,彻骨的悔,彻骨的怨,彻骨的恨。
那怨那恨那悔,早在我心中生了根。
我何殇离此生,绝不信任何男子!
何况萧珩,明知我的底细,更不可能对我动半点凡心。
所谓帝王心术,无论计谋强与劣,都不会耽于儿女情长。
「不必惺惺作态,你若不杀我,却挡不了来日我杀你。」
没错,我改主意了。
留着个没心机的人暖床尚可,留个有心机的随时篡位,我还没那么癫疯。
世间男子何其多,日后我堂堂女帝,还怕孤夜衾寒不成?
「非要打打杀杀做什么?」
萧珩依旧撑着双臂俯视着我,面上神色不再冷冰冰。
「皇叔许你事成之后做他皇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如投了朕,做个光明正大的皇后,不比做个窃朝篡位的贼皇后好?」
我定定瞧着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小皇帝。
没言语。
「怎么样?」
「朕箭已在弦,一触即发。」
他动了动身子。
「应了朕,破了身,即刻就有解药了。」
他真是循循善诱。
「不必了。」
奇痒奇痛,已快将我撕裂。
我只想推开他,寻我的解药。
「如此难忍都不愿屈服于朕,这么说,你当真钟情于他?」
他眯着眼睛看我,脸上拢起了怒气。
「是又如何?」
呃嗯……
一阵钻心的痛楚。
「你是朕的!」
萧珩落了手臂,他与我,中间再没间隔。
「昭离,你记住了,朕与昭离,要相依为命,天长地久。」
我身如烈火,心如止水。
于我何殇离,男女之事,只是寻常。
锦被渐凉。
萧珩已离去。
他去看他的惜妃了。
惜妃是他的心头好,于他萧珩,男女之事,本也寻常。
就如男子会去寻花问柳,他们何曾爱过花与柳,他们深爱之人,绝不会轻易亵渎,如对我这般。
我所遇男子,我爹,萧承嗣,及萧珩,哪有一人将我放于心上。
多年未曾有的悲凉,笼罩住了我,就连身上的极痒与极痛也缓了几分。
罢了,今日我是他们的刀,他们来日是我的刀。
我挣扎着去见了萧承嗣。
每逢月盈,最亮的那夜,萧承嗣便取血给我。
「今日来的这样迟,事,成了?」
他极缓地问出这句话。
「王爷吩咐的事,不敢不成。」
「何殇离!」
萧承嗣咬牙切齿。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夜,这是怎么了?
「何殇离!」
他又唤了一遍我的名字。
「萧珩没有那么好诓骗,他知道你是我的人。」
我就说萧珩所为瞒不过萧承嗣。
「对,皇上知道。」
「他知道你是我的人,还碰你,何殇离!他当真迷恋你了。」
「这不正是王爷所求吗?」
「王爷只怕,还想他迷得更深呢,不是么?」
「何殇离!你真不知本王对你的情意?」
萧承嗣用力捏住我的下颌,捏得我生疼。
我当然知道他的情意,用毒控制着我的情意,把我送进皇宫做妃子的情意。
我没说话。
脸上流下了泪。
说哭就能哭,是我多年被训练的本事。
萧承嗣的手松开了,他甚至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离儿也不愿委身于他,也罢,成大事者,名节算什么。事已至此,让他更沉迷吧。」
他取了腕上血,我的毒暂时解了。
「你记住,只可他钟情于你,不可你钟情于他,否则……」
「否则怎样?王爷是要杀了奴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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