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盛弈沈梨初的现代都市小说《承欢宠》,由网络作家“似娇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盛弈沈梨初为主角的现代言情《承欢宠》,是由网文大神“似娇娇”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西厂大太监盛弈,阴险毒辣,权势滔天。沈梨初为了活命,不得不奉命去调查他到底是不是阉人。接近男人的第一天就被当众剥了衣服。盛弈天生嗅觉灵敏。而且,中了异毒,性情暴戾。然而有一天,死敌太子误打误撞送来个解药。“小解药”贪生怕死,身娇体软,又异香撩人。一口一个相公,饶是不近人情的阎罗也成了菩萨。予取予求,渡她一人。...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医院的太医们得知长公主殿下亲自驾临,手忙脚乱的全部放下手里的活,全部恭敬的迎出来。
景皇宠爱长公主,因此长公主在皇宫的地位仅此于景皇,太医院的太医便是敢怠慢太后,也不敢怠慢长公主。
自打上辈子景国覆灭,沈梨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般夸张的阵仗了。
她沉默的抬了抬手,语气冷淡:“太医院院正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杵在这儿。”
太医院的刘院正年过半百,医术精湛,目光只在长公主和她身旁的少年面上一扫,便开口问道:“长公主是带这位小公子来诊治的?”
沈梨初淡淡应了一声,“你替他把把脉,看他是否有内伤和外伤,有任何问题尽管开药,开最好的药。”
“是。”刘院正恭敬的应声。
“长公主殿下。”候在太医院外的婢女棠微疾步走进来,走至沈梨初身边低声道,“殿下,您杖责郁二公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凤贵妃那,贵妃娘娘身边的安嬷嬷这会儿已经候在太医院门口等着了。”
得,兴师问罪的来了。
沈梨初面色平静,吩咐刘院正,“将他带进去吧,你今日下值前再来本宫的千佛殿一趟。”
刘院正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长公主应该是想知道这位小公子的身体状况,“是,微臣遵旨。”
盛弈始终安静的站在沈梨初身侧,沉默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雕像一般,直到沈梨初转身将要离开,盛弈才行礼道:“恭送长公主。”
他什么也没问。
沈梨初浑不在意。
替盛弈解围,带盛弈来太医院,都是因为盛弈在景国覆灭之后不仅没有杀了她这个长公主,还精细的养着她。
她这个人做事向来随心而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出了太医院,等在门口多时的翊坤宫安嬷嬷便立即迎了上来。
她面色微冷,眉头紧皱在一起,开口便是责问的语气。
“殿下今日之举实在太放肆了,郁二公子何等身份,便是有错也该由贵妃娘娘责罚,殿下怎么能随意处置?”安嬷嬷面色不悦,语气愈发严厉,“殿下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怎么能让郁二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都说不出她方才看见的那等场景。
素来姿态高傲,仙气飘然的郁二公子被打的下半身全是血不说,还被两个侍卫压在御花园的宫道上跪趴在地上舔食。
这青天白日,御花园人来人往,不过片刻的功夫,宫里头人人都知道郁二公子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食,当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最重要的是,郁二公子是凤贵妃的亲侄子,他丢了脸,等同于凤贵妃丢了脸。
十几年荣宠不衰,地位可以与皇后比肩的凤贵妃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而这屈辱,还是她最疼爱的长公主给她的!
安嬷嬷来时,凤贵妃已经气的摔碎了整套价值昂贵的茶具。
斥责声在耳边回荡,沈梨初淡然的神色倏尔冷了下来,嗓音冰冷,“棠微,安嬷嬷言语冒犯本宫,掌嘴十下。”
棠微愣了一下,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掌安嬷嬷的嘴,长公主与凤贵妃母女情深,连带着凤贵妃的贴身嬷嬷,长公主待她也十分客气恭敬。
但长公主的命令她必须遵从。
上前一步,她低声道一句“安嬷嬷,得罪了”,在安嬷嬷还未回神之际,扬手扇了下去。
“啪啪啪——”
安嬷嬷回神时,已经被扇了四五个巴掌。
她面上又惊又怒,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棠微,捂着面颊不敢置信地道:“长公主为何要打老奴?!”
沈梨初淡淡开口,“难为安嬷嬷记得自个是个奴才,什么时候主子做事,轮得到奴才逼问原由了?”
“什么时候,奴才有资格说教主子?”
安嬷嬷脸色瞬间青白红交错,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甘的垂下头。
“老奴失言,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沈梨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棠微,打了几下了?”
棠微道:“五下。”
“嗯,还剩五下,打完你们再跟上来。”
她淡淡说完,举步朝翊坤宫的方向走去。
哪怕安嬷嬷不来找她,她也打算去会一会她的好“母妃”。
安嬷嬷眸光颤抖,不敢置信地嗫嚅,“岂、岂有此理——”
棠微绷着小脸,目光冷静,好心劝诫道:“安嬷嬷,往日里你多次冒犯长公主长公主没有计较,并不代表长公主可以一直容忍你的冒犯。”
“如今不过是小惩大诫,安嬷嬷还是老实受了吧。”棠微扬了下唇,“否则长公主殿下若动了怒,可不是区区几个巴掌的事了。”
安嬷嬷脑海中浮现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
她身子一颤,咬着牙将脸送到棠微手下。
沈梨初并不在意身后的一切。
她神色淡然的往翊坤宫走,面上却闪过一丝极淡的自嘲。
安嬷嬷是凤贵妃的奶嬷嬷,与凤贵妃情谊深厚,这般得脸的奴才,一言一行通常都代表了主子的意思。
而安嬷嬷对她的态度,一贯是一分敬重九分看不起,她但凡做错了什么事,安嬷嬷总要以长辈的口吻说教她几句。
所以上辈子的她,到底是脑子没了还是怎的,觉得凤贵妃是真心疼爱她?
真心疼爱她,会放任一个奴才不分场合的责问她?
一刻钟后,沈梨初不疾不徐的走进翊坤宫。
凤贵妃坐在主位,面色冷沉,一双上挑的凤眸紧盯着她,紧抿的唇角将她的不悦显露无遗。
若是上辈子,只要凤贵妃露出这般神情,沈梨初便会恭敬的请罪。
她真心将凤贵妃当成母妃,不忍她露出丝毫不开心的神色。
然而这次,她对凤贵妃的不悦熟视无睹。
直接在凤贵妃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淡淡问:“贵妃娘娘唤我来所为何事?”
凤贵妃额角突突跳了几下,被沈梨初这般视若无睹的举措气的心口一疼,压着不悦,厉声开口,“沈梨初,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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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初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慢悠悠地放下,清冷的美眸望向她,“贵妃娘娘莫不是忘了,本宫的生母乃是先皇后沈元菱,贵妃娘娘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本宫的养母。”
此言一出,翊坤宫的宫人齐齐惊愕的扭头看过来,目光中皆是不敢置信。
长公主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故意往贵妃娘娘的心窝子上戳?!
这皇宫里头谁人不知贵妃娘娘与长公主母女情深,贵妃娘娘有多遗憾长公主不是她的亲女儿。
长公主也素来孝顺,对贵妃娘娘恭敬有礼,从未有半分忤逆。
今日这是怎么了?
凤贵妃亦是惊怒交加,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沈梨初嘴里听到这种话。
往日沈梨初几乎将她视作亲生母亲,知道她遗憾沈梨初不是她亲生的,嘴里从来不提先皇后沈云菱。
便是连先皇后祭辰,沈梨初也是瞒着她偷偷去,生怕她有丝毫伤神。
凤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神色缓和下来,“阿姝,咱们不提这个。”
“本宫听闻你让人打了子安,还让他学狗一般……”剩下的话凤贵妃说不下去了,她顿了一下,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向来最喜欢子安,舍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怎么今日反倒自己动了手……”
安嬷嬷去请她,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如今凤贵妃开口,却是如同慈母一般耐心询问她原由。
沈梨初挺想问凤贵妃一句,这么演,不累吗?
她分明是想问责,分明是想让她去给郁子安陪罪,分明是想把丢的面子挣回来,却还要这般曲折的绕弯子。
演的这么真,恐怕连凤贵妃自己都以为她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
沈梨初不想跟她绕弯子,也不想再跟她演母慈女孝,“郁子安德行有亏在前,言语冒犯本宫在后,本宫只赏他四十大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凤贵妃没料她这般直接,气的嘴角轻轻一抽,她压着怒气,“阿姝,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子安待人一贯和善,怎么会德行有亏,又如何会冒犯你呢。”
她自然清楚沈梨初口中的“郁子安德行有亏”是怎么回事。
郁子安欺辱西襄国那个质子的事她早就知晓,不过是一个被西襄皇帝舍弃的儿子,死了都没关系,欺辱一下算什么。
连皇上也没有过问一句,她自然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而沈梨初,往日里虽不会帮着郁子安一起欺负那个质子,却也算是个帮凶,帮着子安遮掩,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
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因为此事发作?
“没有误会。”沈梨初抬眸看向凤贵妃,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贵妃娘娘,父皇近来有意立储,你说……”
她眉梢微挑,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迷人的色泽,“父皇这般宠爱本宫,他会不会动立本宫为储的心思?”
此话落下。
凤贵妃所有的心思在一瞬间都如潮水般褪去。
她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嘴角笑意发僵,“阿、阿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梨初轻轻敛眸,淡声道:“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罢了。”
并非随口一说,她是故意的。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那便是一点点摧毁她最在意的东西。
而凤贵妃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储君之位。
因着她是公主之身,虽然得了景皇独一份的盛宠,却没有成为储君的资格。
所以凤贵妃才会一心利用她替晏琮争储。
可凤贵妃不知道的是,上辈子父皇立晏琮为储前夕,曾单独找她长谈。
父皇那一夜所说的话,尤在耳畔。
“景国表面风光强盛,实则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朝臣贪污腐化,暗中结党营私,从世家到藩王一路腐朽,若不彻底整理一番,景国会迅速衰败下去。”
“姝儿,朕身染重疾不久于世,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你那几个皇弟都背靠世家,世家束手束脚,生怕得罪了世家。所以朕需要一个人去帮朕办这一件事……”
“姝儿,你若能做到,这个储君之位朕可以给你。”
那时,一心只有情爱的沈梨初自然拒绝了,她甚至觉得荒谬。
公主为储?
女子为帝?
这怎么可能!
父皇一定是病糊涂了!
可如今想来,糊涂的是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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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安此时的情况十分凄惨,说一句惨绝人寰也不过。
天黑前他被抬出宫,郁夫人请了大夫给他医治,可他的伤势太重,大夫力不从心。
黏在伤口上的裤子未揭下,只洒了些止疼药,便让郁家人最好去请太医医治。
郁夫人只能拿着拜贴请求进宫面见凤贵妃,可不知为何,帖子送进皇宫就像石沉大海,迟迟不见回应。
而在郁家的郁子安,昏昏沉沉饮下一碗止疼汤药之后,却感觉全身传来剧烈蚀骨的痛,让他整个人生生痛清醒了。
“啊——”郁子安如同发疯一样在床榻上翻滚,“好痛!好痛——”
他臀部草草处理过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沾染的满床都是。
郁夫人与一众下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郁夫人眉心紧蹙,“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子安看起来越发的痛苦?”
大夫也不知道,他医术虽比不上宫中太医,但也绝对不是庸医,不可能连最基本的止疼药也开错。
太怪了。
天潢贵胄、世家大族向来是非多,大夫心生惶然,背起药箱急急忙忙就要离开,“夫人,这伤老夫治不了,夫人还是尽快请宫中太医来治吧!”
“啊——”郁子安浑身浴血,一边惨烈的尖叫一边用双手将自己抓挠的遍体鳞伤。
郁夫人大惊失色,顾不得匆忙逃离的大夫,“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按住二公子的手!千万不能让他挠花了脸!”
郁子安是凭着那张脸得了长公主的喜爱,虽然今日长公主下令杖责了他,但或许只是二人之间闹了什么别扭,说不定明日长公主又会心疼不已的上门看望。
郁子安一个庶子能得郁家如此重视,除了他第一公子的名头,最大的原因是他得长公主看重。
只要郁子安得长公主宠爱一日,郁家就能得到数不尽的好处。
一众下人手忙脚乱的将郁子安按住。
“啊——放开我!”郁子安双目猩红,仙气飘然的脸因为极致的巨痛几乎扭曲变形,看不出半分往日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郁夫人,煞白脸扭曲阴鸷,喉咙挤出满是怨毒的话,“母、亲,一定是那个贱人!一定是沈梨初那个贱人害我!”
“闭嘴!”后院的动静大的惊动了深夜议事的郁信然、郁宏义父子二人。
郁信然年过半百,鬓角生白,官至兵部尚书,威高权重,长久浸淫官场让他浑身气势骇人,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孽障!天子脚下,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知道!”郁信然厉声呵斥,“给老夫堵了他的嘴!”
郁宏义给自家夫人使了一个眼色,郁夫人连忙吩咐下人将郁子安的嘴堵住。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郁宏义看着模样惨绝人寰的郁子安,眉心蹙紧,“发生了什么,子安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子安今日进宫不知如何得罪了长公主殿下,被长公主下令杖责……”郁夫人眼眶微红,看起来心疼狠了,“爹和夫君一直在书房议事,妾身不敢让下人去打扰,便自作主张去让人拿着手令去请太医。”
“可眼下过了快两个时辰也不见太医过来,子安的伤势反而越来越重,方才他疼的险些失去理智了。”
郁信然看着遭受巨大痛苦却又昏不过去的郁子安,眼眸微沉,“今日是谁随子安一同入的宫,老夫有话问他。”
“是子安的贴身小厮郁平。”郁夫人忙谴人去将人叫来。
郁平护主不力,自回府后一直被罚跪在院中,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
“老太爷!老爷、夫人饶命啊!”
郁信然脸色沉郁,“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老夫。”
郁平趴在地上,哆嗦着道:“今日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二公子起初只是与长公主一同在御花园赏景饮茶,但西襄国那位质子不长眼撞翻了二公子的吃食,
二公子让西襄国那位质子将地上的吃食舔干净,可不知为何,长公主突然就生气了。”
“长公主让二公子下跪,二公子一时愤怒,失言说了几句难听的话,长公主便以二公子对她言语不敬的罪名命人杖责二公子……”
郁家几位主子都听的蹙眉,郁夫人攥紧了帕子,这会是真切的怒了。
“长公主是不是糊涂了,子安又没犯什么罪,竟这般没有分寸。”郁夫人不悦道,“子安虽是庶出,可也是身份贵重之人,长公主岂能说打就打,这是将咱们郁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爹,夫君,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一定要向皇下讨个说法!”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将沈梨初咒骂了一遍。
今日沈梨初虽然打的是郁子安,可郁子安被惩罚,丢的却是整个郁家的脸面。
宫里头这会儿肯定满宫的流言蜚语,这让她的嫡子郁修齐如何在宫里安心当差?
沈梨初这个喜怒无常、翻脸不认人的贱人!
郁宏义的脸色也不好看。
郁子安虽然是妾室所出,但也是才学出众,比起寻常人家的嫡子还要出众几分。
他对家中的嫡子、庶子都是寄予厚望的。
郁子安娶了长公主,日后在仕途上虽然不能有多大成就,可就凭着皇亲国戚这个身份,郁家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能帮衬着他和郁修齐走的更远。
所以眼下郁宏义虽然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在思量长公主为何会突然杖责郁子安,他们二人是不是生了误会、嫌隙。
牵扯到整个家族的利益,讨不讨说法的事先放在一旁,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长公主为何会杖责郁子安。
他与郁修然对视一眼,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一处去了。
郁修然面色肃穆的轻点头,郁宏义转眸对郁夫人道:“眼下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了钥,我派人到下值的太医家里去请,你派人好生照料子安,此事我与爹自有主张。”
“隔墙有耳,别让子安嘴里再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郁夫人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转头看向满身是血的郁子安,疲惫地捏了捏额角,“再端些止疼药来给他灌进去。”
“真是奇了怪了,一点点皮肉伤也能疼成这样……”
离开后院的郁信然和郁宏义又回到了书房,郁宏义掩上门,吩咐下人不可靠近。
才压低了声音道:“爹,这事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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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官场要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揣度圣心,规避风险,才能一直坐稳官位。
郁宏义和郁信然都是老狐狸,虽然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他们不对劲。
郁信然赞同的点头,面色沉肃,“郁子安好歹是男子,不可能因为区区皮肉伤就疼的险些自残。”
“我怀疑他是中了什么毒。”
郁宏义一惊,“这……怎会如此?是谁敢对子安下毒?!”
“不好说。”郁信然在桌案前来回踱步,眉宇间渐显焦躁,“天下脚下,咱们必需谨慎行事,你安排人将府里的不该有的东西都转移出去,做的隐蔽一些。”
北地受灾,而国库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难保皇帝不会生出整治贪官污吏凑银子的念头。
今日郁家父子一直留在书房便是商议此事。
不管皇帝会用什么手段,他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
夜色浓稠,寒风凛冽。
一袭黑衣的影卫悄然无息的出现在廊下,轻盈的脚步在殿外停住,恭敬的哑声道:“密阁影卫求见长公主。”
须臾,殿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嗓音,“进。”
黑衣影卫修长的身姿如同鬼魅一般掠进殿内。
喝完药的盛弈刚刚被棠微领去东偏殿休息,寝殿内只剩下沈梨初一人拿着书坐在锦榻上。
殿内多了一道极轻微的呼吸声,她目光微转,清冷的眼眸落到黑衣影卫身上。
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么快?”
黑衣影卫半跪下,恭敬道:“长公主殿下吩咐的事,属下等不敢怠慢。”
“殿下所给的三处地方都有不妥,看似寻常,但院子里的下人守卫都是习武之人,属下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影卫办事的速度比沈梨初预料中的要快许多,她原以为最迟要到明日天亮才有消息。
沈梨初淡淡的收回目光,“办的不错。”
黑衣影卫更加恭敬的垂头,“多谢长公主夸赞。”
沈梨初眉眼冷淡的翻开兵书,从内里取出一张纸,纸上只写了“淮阳商行”四字。
“本宫只给你们一日的时间,明日宫门落钥前本宫要拿到郁家和淮阳商行勾结洗钱的证据。”
“是!”
“退下吧。”
影卫再度悄无声息的离开,沈梨初揉了揉额角,将兵书放下,起身往床榻走去。
她在床上躺下,一闭上眼,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张苍白俊美的脸。
上辈子她对盛弈的了解委实算不上多,哪怕是盛弈出现在她面前,她也鲜少会注意到他,是以她并不了解盛弈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可今夜在冷宫所见,她大概也能想象的出,盛弈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且因着她的缘故,郁子安几乎每日都要进宫一趟来见她。
巧合的是,几乎郁子安每一次进宫都会撞见盛弈,从而随意找一个理由折辱他。
沈梨初睁开眼,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世间之事绝无万般巧合,若巧合多了便只可能是人为。
盛弈撞上郁子安的几率这么大,恐怕是郁子安故意为之。
她记得当初郁子安告诉她,盛弈对他出言不逊,二人才结下了梁子。可仅仅是这么小的梁子,也能叫郁子安记恨两三年?郁子安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可不应该如此小肚鸡肠。
沈梨初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总有一种感觉,郁子安和盛弈之间一定还发生过她不知道的事。
沈梨初垂眸,正要闭眼入睡,倏尔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在来回踱步,脚步略显焦急。
棠微与梅璎都是有分寸之人,没有要事绝不会来打搅她。
她淡声道:“何事?”
外头的脚步声顿止,棠微略带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殿下恕罪,婢子无意打搅殿下就寝,只是谢公子的情况不太对劲,婢子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话音未落,棠微面前紧闭的殿门已然打开,沈梨初披着一件白色狐裘站在门口,眉眼如霜,“怎么回事?”
棠微屈膝行礼,恭敬道:“因殿下交代在东偏殿多备些炭火,婢子将谢公子送到偏殿之后便退下让人准备炭火了,可谁知一盏茶的功夫婢子再回来送炭火便瞧见谢公子晕倒在殿内。”
沈梨初神色微变,抬步穿过回廊往偏殿走去。
“婢子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东偏殿离正殿不远,沈梨初很快走了进去,绕过屏风便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少年侧卧在床榻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圈,东偏殿放置五六个火盆,分明是有些热,可他却好像依旧很冷的打着哆嗦。
更奇怪的是,他身体止不住的发颤,额发却已经被汗水浸湿。
守在床榻旁的两名宫婢见长公主到来连忙行礼,其中一人恭敬道:“婢子们叫了很多声也叫不醒谢公子。”
“谢公子出了一身的汗,可他还是一直喊着冷。”
沈梨初眉心紧蹙,呼吸不由得的一沉,走到床边,凝眸看着脸色苍白、额发湿濡的少年。
她顺势在榻边坐下,伸手拨开遮住少年眼睛的湿发,清冷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柔意,“盛弈,听得见本宫说话吗?”
一旁的婢女低声道:“殿下,婢子们试过了,谢公子没有任何反应……”
她这话还未落下,眼睛便突然睁大了。
只见原本还紧紧蜷缩在一起的少年竟从被子里探出手抱住了长公主殿下的腰,脑袋顺势枕在长公主殿下腿上。
棠微和另外两名宫婢大惊。
这、这……
谢公子胆子也太大了!
沈梨初没说话,垂着眸子沉默的看着紧紧抱住她的盛弈。
很奇怪,盛弈抱住她之后竟然不发抖了。
棠微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谢公子许是糊涂了,婢子这就将他挪开。”
“先不必。”沈梨初淡声,“等太医来了再说。”
方才她的指尖碰触到少年的额头,体温并未有异常,她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若是风寒引起的发热,那可就糟了。
沈梨初转眸,目光落在少年苍白干燥的唇瓣上,微微一沉,“倒杯热水来。”
宫婢很快捧来一杯热水,棠微接过,轻声道:“殿下,婢子来服侍谢公子吧。”
“不必。”沈梨初语气平静,直接伸手拿过棠微手上的热水,“本宫来。”
两名宫婢面面相觑半晌,随即默契的看向床榻上的少年。
看来宫里所传不虚,长公主殿下看上了西襄国的质子,郁家二公子怕是要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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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初许久未曾说话,王太医恭敬的退下,棠微将安神丸放在热水中化开,递上前。
“你们先去门外候着吧。”沈梨初接过,淡声开口。
棠微一愣,殿下又要与谢公子共处一室……这、殿下未免太宠他了!
心里默默想着,棠微恭敬的退出去。
一室寂静,只余炭火燃烧的轻微响声。
沈梨初喂盛弈喝下安神药便静静的坐在床榻边。
盛弈昏睡的突然,倒下时还穿着她那件黑衣暗纹披风,宫婢们将他抬到床上却未能近身替他解了披风。
戒心重是件好事,可他为何会对她偏偏没有戒心呢?
沈梨初犹疑着,手缓缓落在盛弈胸前,替他解了披风的系带。
披风大半都被他压在身下,沈梨初扶起他的身子想将其抽出来,却不想这个动作好似惊动了他,少年眉心紧蹙,手蓦地攥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仿若至宝般紧紧抱在怀里。
沈梨初一愣,随即扶着他躺好。
罢了。
抱着睡就抱着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两道“笃笃”声,伴随着棠微刻意压低的嗓音,“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就寝了。”
沈梨初起身准备离开,走出两三步却突然被一道阻力拉扯,她脚步一滞,回身看过去。
她的白色中衣衣角连着那件黑色披风被谢少年一同齐齐攥紧在手心。
沈梨初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清冷的面容上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反而觉得有趣。
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觉竟还喜欢攥着点东西。
她握住衣角,将其往回扯,不想刚抽动了一些,昏睡的少年反应剧烈,原本苍白惹人怜惜的面上露出让人更加心疼的惶恐不安。
沈梨初只觉得她的衣袍被攥的更紧,少年嘴唇翕动,呓语声又低又哑:
“不要……别走……别丢下我……”
沈梨初清冷的目光在少年苍白俊美的脸上和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游离片刻,嗓音平静,“棠微。”
“再去准备一床被褥,本宫今夜就歇在东偏殿。”
殿外好一会儿才响起棠微不敢置信的回应声,“……是,殿下。”
哪怕再震惊,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也无人敢置喙。
千佛殿的一应器具皆是最好的,东偏殿的床榻也仅仅只比沈梨初的寝殿里的小上一些,睡下四个成年人也绰绰有余。
沈梨初在外侧躺下,闭眼前又试了几次要将衣角抽出来,无一例外,少年反应剧烈,面上显露出的不安惶恐好似是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罢了。
闭上眼,沈梨初静心思索着明日的计划,睡意渐渐袭来,呼吸逐渐平稳。
一室安静,炭火悄悄燃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伸展的四肢又开始缓慢蜷缩起来,如古画卷一般隽秀的眉眼透露着不安。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让他安心的气息,少年朝着一处缓慢的挪过去,直到抱上一截温热且带着熟悉清冷梅香的胳膊,他紧蹙的眉心才逐渐舒展。
沈梨初眼皮几不可察的颤了颤,却未有下一步动作,任由他抱着。
……
翊坤宫的喧闹几乎维持了一整夜。
因一夜未眠,凤贵妃一贯保养得宜的精致面容憔悴泛黄,眼底更是一片青黑。
小夏子的尸体早已被抬出了寝殿,凤贵妃命宫人将寝殿来回清扫十几遍,可仍觉得鼻间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脑海中那血淋淋的一幕更是挥之不去,她几欲作呕,恨的咬牙切齿。
“沈梨初这个贱人!白眼狼!”
安嬷嬷已经听凤贵妃骂了一夜,此刻侍候的越发小心翼翼,“贵妃娘娘,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小贱人!”
“本宫如何能不生气!昨日她来本宫面前甩脸子,夜里就往本宫寝殿里丢死人,她如此胆大包天,还是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安嬷嬷垂了垂眼,“娘娘,此事未必是长公主殿下所为……”
“不是她还能是谁?!”凤贵妃双眼怒睁,“本宫才命小夏子去处理了西襄国质子,他夜里就死了。”
“那小贱人白天就因为那质子杖责了子安,要是被她知道是小夏子指使冷宫掌事下毒,她会放过小夏子?!”
“她一定是查到是小夏子指使冷宫掌事给盛弈下毒!而小夏子是本宫宫里的人,所以她把小夏子的尸体扔到本宫寝殿,想要震慑报复本宫!”
凤贵妃怒不可遏,因为愤怒面容变得扭曲。
安嬷嬷心下惶然,讷讷道:“长公主此番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质子,死了都溅不起半点水花,长公主怎么能这般对待娘娘。”
“真是白费了娘娘您用心教养她十几年的心思。”
凤贵妃眼中掠过恨意,咬牙道:“沈梨初那个小贱人跟她短命的娘一样,都是白眼狼!”
安嬷嬷到底不敢冒犯先皇后沈氏,低垂着头不敢接这话。
凤贵妃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嗓音怨毒,“此事本宫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嬷嬷眼眸微闪,伸手替她捏肩,“自然是不能这么算了,长公主再得皇上宠爱也是晚辈,娘娘怎能容一个晚辈踩在头上欺负。”
“只是娘娘,您这时候千万不能乱。”
安嬷嬷这话,让凤贵妃乱了一整夜的思绪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平复着杂乱的心绪,眼底浮现深思之色。
“你继续说。”
安嬷嬷望了眼窗外的明亮天色,“离下朝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娘娘不如去御书房候着,待退朝之后向皇上禀明此事。”
凤贵妃眉心一拧,“你不是不知道皇上素来溺宠那小贱人,说不定只一句证据不足就打发了本宫,怎么可能因此处罚她!”
安嬷嬷笑了笑,声音阴狠,“此事娘娘不必担忧。”
“翊坤宫上下有一百多人,两百多双眼睛,总有人瞧见,谁都可以是人证。”
“而且此事本就是长公主派人所为,也不算娘娘冤枉她。”
“你说的有道理。”凤贵妃眉眼舒展了一瞬,但很快又拧了起来,“还是不行,皇上到时候肯定会找借口从轻处罚她。”
“所以需要娘娘将此事闹大。”安嬷嬷压低声音,一双浑浊的老眼掠过精光,“孝道大过天,皇上再宠爱长公主,再护着长公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皇上最近烦忧北地受灾一事,退朝之后定要留几位官员继续商议朝政,娘娘届时去御书房外哭诉,在诸位朝臣面前,便由不得皇上一意孤行维护长公主了。”
凤贵妃凤眸微眯,透露出危险的光泽,“不错。”
“昨日那小贱人杖责了子安,郁信然和郁宏义此刻心里定然暗生不满,你派人去勤政殿外候着,待退朝之后悄悄派人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二人去御书房请皇上做主。”
“子安有管职在身,又是名誉洛邑的第一公子,绝不能就这样白白被那小贱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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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天明,千佛殿内依旧一片安静。
长公主还未起身,宫人们来回忙碌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的盛弈睁开眼,意识一时暂未回拢,眼中流露着茫然。
待他发觉自己怀中抱着什么时瞬间清醒,清澈剔透的黑眸中掠过一抹暗色。
他身子僵愣,飞快的垂眸,丝毫也不敢动。
唯有垂下的眼眸掠过万般情绪。
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
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与他这样的卑微质子同睡一榻,还由他抱着她的胳膊一起睡……
盛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耳边却那一道不属于他的、平稳且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是长公主。
长公主昨夜当真与他同榻而眠!
脑中思绪翻飞,过了许久盛弈才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扬唇,又连忙用力压住唇角,小心翼翼地抬眸。
冷不丁的对上一双清冷平静的眼眸。
窃喜变成了紧张,盛弈局促的身体紧绷,白皙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声若蚊呐地道:“殿下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他一边认错认的十分诚恳,可抱住沈梨初胳膊的手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沈梨初不发一语的看了他几秒,稍微动了动被他抱了一夜而僵直麻木的手臂,语气淡淡:“你是准备一直抱着本宫的手吗?”
少女精致的眉眼还残余着两分初醒时慵懒之色。
盛弈看的失神片刻,回过神后忙不迭放开她的手,用力压下心中那股不容忽视的怅然若失。
随即爬起来跪下,“外臣该死。”
沈梨初睨了他一眼,率先下床站起身,缓缓揉着麻木发酸的手臂,“别动不动就是该死,本宫不会要你的命。”
语罢,她又补了一句,“也没有旁人敢要你的命。”
盛弈眼中星芒掠过,他抬起头,俊美苍白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小声道:“殿下可是手酸?都是我的错……我来替殿下按一按可好?”
“也好。”殿外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想来是还未下朝,沈梨初在榻边坐下,任由少年郑重的捧起她的胳膊,轻轻揉捏着。
“本宫昨夜下令杖责了翊坤宫的奴才小夏子,还让风鸣将人丢到了凤贵妃的寝殿,凤贵妃今日必定会发难。”沈梨初目光微转,“你怕吗?”
盛弈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下眼中只有替长公主按摩这一件事。
轻声回:“不怕,有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沈梨初伸手压了压少年额上一抹翘起的头发,清冷的嗓音含着一丝兴味,“你得做本宫的人,本宫才能一直护着你。”
不出意外,少年身体一僵,那双清澈干净的黑眸中闪过瞬间的欣喜,更多的却是慌乱和无措。
“我、我……”他这副丑陋的身体怎么配得上长公主,可他……
欣赏着少年局促的反应,沈梨初勾了下唇角,淡淡道:“别紧张,本宫随口一说罢了。”
原来长公主是开玩笑的。
盛弈眼睫轻颤,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抿紧唇角专注的替她揉捏着手臂。
约莫一刻钟后,殿外脚步声嘈杂了些。
“殿下。”隔着殿门,棠微的声音小心谨慎,“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来了。”
“辰时了,父皇想必已经散朝。”不知想到什么,沈梨初清冷的眉眼蒙上一层薄霜,表情淡漠平静,“今日随本宫去看一场好戏。”
……
一起用过一顿丰盛的早膳,盯着盛弈喝完早上的药,沈梨初才带着他前往御书房。
前头引路的周德全面上难掩担忧,低声道:“长公主殿下,今晨一下朝贵妃娘娘便跪在御书房外诉苦,说您往贵妃娘娘的寝殿内丢尸体。”
“当时御书房里的皇子、朝臣们都听了个清楚,大半的人都在替贵妃娘娘鸣不平,说您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此事还惊动了太后。”
周德全忧心忡忡,声音压的更低,“皇上的意思是您装装病,关紧千佛殿的宫门不必出来,此事皇上会替您解决好。”
父皇对她宠爱当真到了溺宠的地步,不问缘由的直接护着她。
沈梨初心间划过暖流,面色平静道:“本宫总不能一直让父皇善后。”
“可贵妃娘娘摆明了要将事情闹大,您若去了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梨初出言打断他的话,“周公公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周德全张了张嘴,看见长公主面上的坚持,无奈的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长公主虽然性子冷淡些,可脾气倔这一点,与皇上一模一样。
御书房异常的热闹。
景皇坐在御案后,太后、皇后坐在下首,余下站着的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以及凤太傅、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尚书和两位御史。
凤贵妃被安嬷嬷搀扶着站在御案前,身子摇摇欲坠。
“皇上!”她面色苍白,端的是一副憔悴惹人怜弱不禁风的模样,声声如泣,“宫闱之中竟有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将一具尸体丢到臣妾的寝殿内!”
“皇上,臣妾昨夜被吓的一夜未眠,一闭眼都是那血淋淋的尸体,臣妾实在不知,那人究竟如何恨臣妾,才想出这等法子恐吓臣妾!”
景皇拧眉看着跪在殿内哭诉的凤贵妃。
轻斥道:“胡言乱语!”
“阿姝生性纯良,更何况她养在你膝下,对你素来恭敬,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臣妾原也不相信姝儿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翊坤宫好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就是姝儿身边的侍卫风鸣擅闯翊坤宫,将小夏子的尸体扔进臣妾寝殿的!”
凤贵妃眼眶通红,弱柳扶风的跪下,哽咽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三皇子晏琮面容周正俊朗,此刻见凤贵妃如此憔悴,面上难掩担忧,眉心紧蹙,附言道:“父皇,母妃待长公主一贯疼爱,若非是有实证,母妃绝不会轻易冤枉长公主。”
“命令侍卫夜闯后宫,儿臣都忍不住怀疑,长公主是否将后宫法纪放在眼中。”
宋御史沉声道:“贵妃娘娘虽只是长公主的养母,但对长公主的拳拳爱护之心众人皆知,想必贵妃娘娘绝对不会捏造事实,刻意诬陷长公主。”
“长公主平日里行事肆意妄为便罢了,如今竟冒犯长辈,实在有失公主典仪!”
凤太傅看了眼面容憔悴的凤贵妃,面沉如水,语气中多有责怪,“贵妃娘娘素来将长公主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苦自己也舍不得苦了长公主,长公主此举实在令人寒心。”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易就给沈梨初扣上了不敬、不孝、忘恩的罪名。
景皇面无表情的扫过这些人的脸,心道这些人只差面上写着“求皇上重罚长公主”几个大字了。
他目光淡漠的看向凤贵妃,嗓音沉肃,“那依贵妃之意,朕该如何处置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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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已经退下的棠微去而复返,行礼后低声道,“风鸣侍卫求见。”
沈梨初话头一顿,眉眼闪过一丝冷厉,“让他进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风鸣跪地行礼,回禀道,“属下已经查清,指使李公公下毒之人是翊坤宫的太监小夏子,那太监交代,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安嬷嬷亲自吩咐他去办的。”
安嬷嬷?
安嬷嬷的意思,就是凤贵妃的意思。
沈梨初眸底戾气涌动,冷声道:“杖责八十,生死不论!”
“将人丢到他主子面前去,保佑贵妃娘娘今夜做个好梦。”
想必是今日她处置郁子安的事让凤贵妃起了疑心,将所有过错迁怒到了盛弈身上。
她原本还想着暂时不动凤贵妃,让她亲眼看着晏琮彻底与皇位无缘。
可现下她竟然将手伸到盛弈身上,那便怪不得她了。
盛弈一语不发的垂着眼眸,看起来十分安静乖巧。
风鸣退下之后,沈梨初目光微转,落在盛弈身上,嗓音清冷,“你可知凤贵妃为何要下毒害你?”
盛弈飞快的抬眸看了眼长公主,沉默两秒后道:“今日郁二公子在御花园受罚,众人恐怕都以为是因为我。”
沈梨初嗓音中含着笑意,轻轻点头,“我罚他确实是因为你。”
盛弈身子一怔,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他连忙压住,清越干净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长公主殿下宠爱郁二公子多年,今日却被殿下处置,贵妃娘娘心中定会生出不悦,但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贵妃娘娘不敢问责殿下,便只能将满心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还算聪明。”沈梨初淡淡道,“但是你记住,本宫的人,旁人没资格动。”
此言落下,盛弈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他不敢让长公主看出他的窃喜,便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
翊坤宫今夜注定不得安稳。
凤贵妃早已睡下,安嬷嬷也歇在殿中的锦榻上,方便随时起身。
二人原本都沉浸在睡梦中,然而“砰”的一声巨响,睡得正香的安嬷嬷被重物砸醒,险些被砸的吐血。
“谁啊!哪个杀千刀的——”她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睁开眼。
殿内还燃着一盏烛火,昏暗的视线中,她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压在她身上!
“啊——”
充满恐惧的尖利嗓音几欲掀翻整个寝宫,“死、死人了——”
睡梦中的凤贵妃也被惊醒,撩开帐幔看去,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安嬷嬷屁滚尿流的爬下锦榻,脸色惨白如纸,“娘、娘娘……”
凤贵妃心头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主仆二人紧靠在一起,她死死捏紧安嬷嬷的手臂,惊怒交加,“谁干的!是谁干的!好大的狗胆!”
外头守夜的宫人听到动静,接连跑进来,看清殿内的情景时一个个都腿软的跌倒在地。
死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像眼前这般死不瞑目,浑身是血却没见过几个。
“贵妃娘娘!”外头又响起一道焦急慌乱的嗓音,“郁府的人传信过来,说郁二公子伤势加重,可宫中的太医却迟迟未去!”
凤贵妃已经被吓的丢了三魂七魄,哪里还顾得上宫外的郁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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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黑夜压抑沉闷,冷宫里稀薄昏暗的烛火在浓稠的夜色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盛弈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太监死死压着肩膀,双膝重重的砸在青石地板上!
冷宫掌事太监李公公背光而站,身影犹如一座大山,压在盛弈面前,他阴柔的面上满是嘲讽不屑,一手掐住盛弈的下巴,阴恻恻地笑了声。
“谢质子,咱家的鞋脏了。”
“你若是愿意替咱家把鞋舔干净,咱家就放过你这一回。”
盛弈眉眼冰冷,一双漆黑的眸子浸入夜色,冰冷彻骨。
挺直的背脊未曾弯下一寸一毫。
“你,配吗?”
李公公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只看到了冰冷嗜血的杀意,他骤然一惊,掐住盛弈下巴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竟然害怕一个身份卑贱的质子后,李公公又怒又恼,声音怨毒阴狠。
“咱家给了你机会,你既然要找死,就怪不得咱家了!”
语白,脸色狰狞的掐紧盛弈的下巴,一手握住陶碗,就要将陶碗里的膳食往他嘴里灌。
“嗖”的一声。
一抹赤影犹如闪电一般骤然袭来,带着尖锐而凛冽的肃杀之气,落在李公公手上!
砰!
“啊——”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陶碗打碎在地,李公公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惨叫哀嚎。
阴柔的面庞上渗满汗水和怨恨,转身怒喝道:“谁!哪个不要命的贱人竟然敢对咱家动——”
在他看清楚来人的一刹那,剩下的话卡在喉间,戛然而止。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李公公吓的面无血色,一屁股跌坐在地。
“长、长公主殿下——”
其他几个太监皆脸色惨败的纷纷跪下。
沈梨初眉目冰冷,垂在身侧的手上握着一根赤红的长鞭,周身涌动的嗜血杀意还未散去。
“长公主殿下饶命!”李公公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地上,“奴才不知长公主殿下驾临,奴才有罪!奴才该死!求长公主殿下饶命!”
砰、砰、砰、他的额头重重砸在地上,一声又一声。
沈梨初提着鞭子一步步走近。
盛弈跪在地上,慢慢垂首,眼中翻涌的暗色尽数掩去,在视线之中出现那一截黛青色的身影时,稳如泰山的身形一晃,就要向前栽去!
“啪”的一声,赤色长鞭被它的主人无情的丢在地上。
沈梨初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出现在盛弈了面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她双手托住了盛弈的手,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掌顺势攥紧她的手臂。
盛弈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来,俊美如画的眉眼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眼神温顺无害,“多谢长公主殿下。”
一旁的棠微脸色变了一变,轻斥,“放肆!谁让你碰长公主——”
“棠微,无事。”沈梨初淡淡的打断棠微的训斥,目光平静的扫过她手臂上少年的手。
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少年的手苍白瘦弱,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也清晰可见。
她心中升起一丝陌生的感觉,开口时语气柔和许多,“你怎么样?”
盛弈抬眸看了她眼,眼神干净清澈,像一只无害的兔子。
他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垂下,轻轻摇头道:“我没事……”
说着,他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谁知似是双腿跪久了用不上劲,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栽进了沈梨初怀中。
一股冷冽清淡的梅香钻入鼻间,盛弈眸底微暗,唇角用力抿紧。
好香……
瘦骨嶙峋。
这是沈梨初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她直接忽视了棠微震惊的抽气声,也没有让旁人来扶盛弈的心思,扶稳盛弈的双肩,语气是她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本宫不喜欢听谎话,明白吗?”
盛弈身子微微一震,眼睫轻颤着抬眸去看她,一双黑眸如同琉璃珠一般清澈又干净。
语气乖顺又恭敬,“我明白了。”
“我今日还没吃过东西,李公公送来的晚膳是馊了的米饭,我实在吃不下去……”
“李公公强迫我跪了很久,我身上伤口裂开了,膝盖也很痛……”
一句一句,一时间,寂静的冷宫治听得见少年清润的嗓音。
棠微一脸魔幻的看着长公主姿态离奇诡异,半抱着那个瘦弱的少年,耐心十足的听着少年像小媳妇一般告状。
是的,就是告状。
他把冷宫掌事太监李公公平日是如何欺负她、如何克扣他的膳食,如何欺辱他想逼他就范都一一说了出来。
而向来不喜欢听人说废话,对郁子安都从未有过如此耐心的长公主殿下半抱着少年,听的认真,半点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棠微冷着小脸往自个大腿上掐了一下,疼的嘴角一抽。
疼,不是在做梦!
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和一众小太监汗如雨下。
李公公更是一脸阴鸷的看向盛弈,心里无比后悔怎么没有早一刻整死这位卑贱的质子!
倏尔,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沈梨初的嗓音如数九寒冬的三尺寒冰,凛冽入骨,“你的眼珠子若是不想要,就自己动手挖出来。”
李公公眼底的阴鸷之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骇的几乎魂飞魄散,只一个劲的磕头,“饶命啊!求长公主殿下饶命!”
“太吵了。”沈梨初眉心微蹙。
所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求饶的一众人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可能自己起身?”沈梨初目光微转,落在盛弈身上一瞬间变得柔和。
察觉到少年微微颤动的身躯,她心下滑过一丝陌生的情绪,语气更加温柔,“别怕,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盛弈的身躯一僵,片刻后才缓缓起身,离开那个他短暂扑入的怀抱,鼻间清冽淡雅的梅香淡去,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他压下心中这股不该生出的奢望,轻轻敛眸,看起来格外温顺乖巧的站到沈梨初身后。
太乖了。
沈梨初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她实在没有想到,八年后那个冷硬铁血的西襄新帝如今竟是这般乖巧听话。
让她忍不住心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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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初收回落在盛弈身上的目光,眸光骤然变冷。
“李公公。”她声音寒凉,讥笑一声,“方才你欺辱盛弈时胆子不是很大吗?这会儿怎么只知道求饶了?”
李公公肝胆俱颤,哀求道:“长公主殿下!老奴知道错了!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欺负谢质子!”
他不傻,自然看出长公主对盛弈的维护之意,心中无比后悔今日挑选的时机太不凑巧。
但凡早一分晚一分就好了。
沈梨初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但李公公脸上的不甘心太过明显,叫她想忽视都难。
她冷笑了一声,淡淡道:“知错?李公公怕是这会儿还在想,你该早上一刻钟来冷宫,便不会让本宫撞见这一幕。”
李公公心下一个“咯噔”,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长公主。
“老、老奴……”汹涌澎湃的惊惧席卷而来,“老奴没有这般想……”
“你是如何想的本宫并不关心。”沈梨初脸色沉了下来,视线从地上打翻的那碗馊饭上一扫而过。
“父皇提倡节俭,且一饭一食都来之不易,李公公身为掌事太监便以身作则,把地上这碗饭吃干净吧。”她轻轻勾唇,讽意十足,“吃下这碗饭,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要不要饶了你。”
“不!不能!”李公公双目充血,似是想到了什么,脑袋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求殿下饶了老奴这条贱命,老奴再也不敢了!”
沈梨初神色微敛,视线再度扫到洒落在地的馊饭上,语气冰冷,“你自己吃,还是本宫让人压着你吃?”
铺天盖地的强势威压袭来,李公公神色怔然惶恐,竟是哆哆嗦嗦的吓尿了裤子。
盛弈眼底划过一丝讽意。
沈梨初正蹙眉,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垂了垂眸,便见一只胆大妄为的手拽住了她的衣袍,手的主人目光纯然,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带着无害温顺的笑,他轻抿唇角,“殿下,离远一些,别让这种人脏了殿下的眼。”
沈梨初的目光在他手中停留了片刻,眸底平静淡漠。
好一会儿,盛弈才好似意识到他又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举动,无辜的眨着眼眸将手移开。
沈梨初这才轻描淡写地移开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旁的棠微已经见怪不怪了。
心中暗自思索着,看来长公主殿下是厌了郁子安,宠上这位西襄国的质子了。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一贯擅长捧高踩低,长公主明摆着要处置李公公,其他几个小太监见风使舵,忐忑又殷勤的直接将吓尿了的李公公怼进了馊饭里。
抓着馊饭就李公公嘴里灌!
“唔唔唔——”李公公目光中满是恐惧,剧烈的挣扎着想要逃离。
其他几个小太监一心想着讨好长公主来保住一条命,对李公公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李公公被塞了满嘴的馊饭,发不出一丝声音,就在一名小太监抓着最后一点馊饭想要灌进去时,恐惧的尖叫出声。
“血!流血了——”
沈梨初目光微扫。
李公公七窍流血,瞪大的双眸一片死寂,显然是已经死了。
棠微面无表情的小脸一片冰冷,“殿下,这饭食里被下了毒,难怪李公公不敢吃。”
“长公主殿下饶命!奴才们都不知情!这事是李公公一人做的!”
一众小太监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来人。”沈梨初声音冷漠无情,“都拖出去杖杀。”
她不杀无辜之人。
可这些人平日里虐/待盛弈,捧高踩低,并不无辜。
她既说了替盛弈做主,自然要料理了这些人,让他能过安宁日子。
候在宫门外的风鸣、雷炤二人立即带着人入内,将一众求饶的太监拖了出去。
“风鸣,半个时辰内查清是何人指使他。”沈梨初语调冰冷沉怒,清冷的眉眼隐含怒意。
哪怕盛弈不受重视,他也是西襄国的皇子。
李公公只是冷宫掌事,平日再如何欺辱盛弈,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毒杀盛弈。
风鸣心头一惊,恭敬的应声。
今日长公主殿下罚了郁子安,不留任何情面。
如今又因为谢质子动了怒,显然是将谢质子护在羽翼之下。
看来郁子安彻底失了宠,这位质子成了长公主殿下的新宠。
众人都退下之后,冷宫再度恢复了寂静。
沈梨初转眸看了眼盛弈,吩咐棠微,“命御膳房做几道可口的膳食送过……”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一扇被冷风吹的摇摇欲坠的破窗,声音停顿下来。
一直暗中注视着她的盛弈唇角紧抿,双手攥紧,眼中闪过一丝难堪。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让殿下见笑了,许是李公公又命人将窗户弄破了,我今日还没来得及补。”
沈梨初没有说话。
她就站在廊下,身后便是盛弈所住的屋子,转眸望去,内里的一切一览无遗。
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套最普通的桌椅,空荡荡的屋内再无其他摆设。
想起上辈子景国覆灭以后盛弈是如何待她的,沈梨初眼底煞气涌动!
李公公只是被毒死还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奴才,死一万回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沈梨初心中还生出一股愧疚。
因为景皇帝无视,她的漠视,竟纵的一众见风使舵的奴才这般虐/待盛弈!
沈梨初心里很明白,宫里这些奴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辱盛弈,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按理来说,盛弈应该恨她才对。
沈梨初眼神复杂的望向看起来乖巧温顺的盛弈,柔和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后悔。
“这些奴才欺你如此,恐怕多是因为本宫。”声音中含着一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盛弈,你恨本宫吗?”
盛弈神情一怔。
清澈干净的黑眸中露出迷茫和不解,没有一丝的恨意,“我为何要恨殿下?”
他垂了垂眸,看起来乖巧极了,“殿下是殿下,奴才是奴才,我只记得殿下从未亲自下令让人欺负我。”
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他恨景国皇宫的所有人,也不会恨长公主。
甚至这四年来,他心里那点阴暗的心思发酵到现在已经越发的不可控。
郁子安对他百般欺辱,他其实有办法让郁子安死的悄无声息。
可他没有那么做。
郁子安是他与长公主之间唯一的联系,不过是一些皮肉伤而已,若能用这些伤换一个可以远远看着她的机会,他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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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沈梨初已经完全信了盛弈的话,郁子安挣扎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眼底刻着深切的恐惧。
知道了!
长公主知道真相了!
她知道他是冒名顶替的了!
被侍卫按住肩膀压在床榻上,郁子安竭力仰起头,不甘的喊道:
“这些年,我从未亲口说过我是长公主你的救命恩人!”
“那时我从昏迷之中醒来失去记忆,是殿下你自己告诉我,我救了你!”
郁子安的语气越发坚定,底气也越来越足。
对啊!
他怕什么?!
他从未亲口承认是他救了沈梨初,都是沈梨初自己,是她自己以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这一切不能怪他!
事已至此,郁子安竟还是这副理所当然,毫无悔过的态度,沈梨初真切的怒了。
她转眸看向郁子安,眼瞳寒意涌动,没有一丝感情,“那枚双凤玉佩为何要你手上?”
若如盛弈所猜,双凤玉佩在他攀爬悬崖峭壁之时坠落而下了,悬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裂隙,那郁子安又是如何捡到的?
郁子安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慌乱,“是、那双凤玉佩是我捡到的!”
沈梨初冷笑了一声,双眸冷冽,“郁子安,本宫有很多手段让你开口说实话,你若想尝遍百种刑罚再说实话,本宫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你敢!”郁子安脸色一白,气愤的胸膛剧烈起伏,“我是名誉洛邑的第一公子,又是官职在身,哪怕你是长公主也不能随意对我动刑!”
沈梨初似乎是震惊于郁子安的天真,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天底下的酷刑有很多,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却又不留一丝痕迹的刑罚更是多如牛毛,你想尝尝吗?”
郁子安身子下意识地一颤,臀部伤处又泛起剧烈的疼痛来。
他冷汗直冒,嘴巴却依旧很硬,“那玉佩就是我捡到的!”
风鸣此刻从门外走进,沈梨初与他对视一眼,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而后用风轻云淡的声音道:“风鸣,本宫记得有一种刑罚,是将人关在一个只有半人高,一臂宽且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之内,受刑之人不能挪动,不能直身,看不见光亮,听不见声音。”
风鸣朗声道:“回殿下,确有此刑。且凡受此刑罚着,最后都疯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郁子安瞳孔猛缩,脑海中自动浮现了那一幕。
他只能佝偻的身子待在一个狭小逼仄,透不进光亮,传不进声音的地方日复一日的受刑,最后自己承受不住发疯……
“不!”他急喘着气大喊一声,冷汗淋漓,“别对我用刑!我说!我说!”
沈梨初眉眼间露出一丝嘲弄。
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她还以为郁子安有多大的能耐。
盛弈乖巧的站在沈梨初身边,只有看向郁子安时,眼底才会显露几分暗色。
郁子安紧紧握紧拳头,脸色灰败难看到了极点,他声音晦涩,“五年前秋猎那天,长公主失踪,皇上命所有人都去寻,可猎场所在昆山太大,哪怕是几千人一起找,也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
“那几日昆山上都是人,除了御林军、禁军,还有参加秋猎的所有人,大家都想找到最先找到长公主来邀功,我也是。”
“我是郁家不受宠的庶子,被嫡母苛待,虽然贵妃娘娘时常差人送东西过来,但她也无法插手郁家后宅之事。”
“所以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只要我能找到长公主,那我就是长公主的救命恩人。”
“只是我身子弱,没寻多久就力竭晕倒在灌木丛里。”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我在灌木丛中睁开眼,就看见了从悬崖上爬上来的盛弈,他爬上悬崖之后力竭晕了过去,我认出了他身上的玉佩,又看见悬崖峭壁上蜿蜒的血痕,心里生出了大胆的猜测。”
那一天,他趁着四下无人,将盛弈藏进了隐蔽的灌木丛中,狠下心用荆棘和石子在身上划出无数道伤痕,而后拿着那块双凤玉佩,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凤贵妃所在的营帐。
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将手里的玉佩不经意的让凤贵妃看见,在凤贵妃急切的询问他长公主在哪时,说了句,
“快去救殿下。”
之后便有禁军顺着一路蜿蜒的血迹找到山崖,又顺着崖壁上斑驳的血迹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救出了失踪三日的长公主。
在凤贵妃的寝殿醒来时,郁子安就知道他的谋算已经成功了。
长公主带着伤来看他,看着那枚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双凤玉佩问他还记得在山洞里发生过何事时,他痛苦的捂着头,告诉长公主他都不记得了。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只有郁子安沙哑刺耳的嗓音不时响起。
沈梨初的脸色已经冷的快要凝成冰霜,沉默的注视着郁子安,眼底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殿下,我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行此事。”郁子安说完最后一字,便开始对着沈梨初求饶,“就算我不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但这些年与殿下的情义却做不得假,求殿下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原谅我年少无知好不好?”
年少无知?
沈梨初冷笑出声。
郁子安他那是年少无知吗?他分明是处心积虑,心思深沉!
沈梨初眸底掠过一丝杀意。
郁家即将会被抄没,郁家人不死也会被举家流放,流放之地凄苦无比,比一死了之更让人绝望。
沈梨初原本想让郁子安干脆的死去,如今却改了主意。
郁子安这样的人,就该尝遍极致的苦在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中死去!
沈梨初移开视线,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目光微转看向盛弈时变得柔和。
“走吧,这屋子里空气污浊的很,不能久待。”
盛弈乖巧的牵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长公主!殿下!沈梨初!你不能这么对我!”郁子安不甘的咆哮声从身后传出来。
沈梨初充耳不闻,径直带着盛弈往外走。
走出屋内之际,盛弈不经意的抬眸,看见对面书案上方悬挂着的一副诗词时,目光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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