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痣小说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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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修真小说

作者:张思蕾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施凤阳张思蕾的其他类型小说《他的心尖痣小说》,由网络作家“张思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让我给施凤阳发语音?我点开了他的微信,通讯页面,显示我去年年底,给他发了好多条拼夕夕砍价链接,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句异常彪悍的话——「给爹砍!别逼老子求你!」我去,这是我去年被拼夕夕洗脑群发的信息?!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发给那些基友的,怎么会掺杂了施凤阳?!我心塞了,嘤嘤嘤地退出了聊天页面,打算明天让我妈带着我,亲自去一趟医院。

《他的心尖痣小说》精彩片段

我闺蜜的哥哥是个高冷男神医生,我每次见他都心慌。

直到有一天烧烤摊撸串,我失血昏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哥哥给我做了个痔疮手术……

我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因为痔疮大出血被救护车拉走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的冤种闺蜜施若若非要拉我去吃烧烤,我一个没忍住,明知拉了几天的血,还是屁颠屁颠儿就去了。

几个初中好基友一起撸串喝扎啤,期间我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倒地上了。

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她哥哥所在的医院。

施若若说:「牛 X 啊,姐妹儿,我们一群人围着你吓得半死,结果你整个痔疮大出血。」

「三顿烧烤……把此事给朕咽肚子里。」

「好嘞,皇上!」

后来我爸妈就来了,再后来我就躺在了手术室。

给我做手术的是施凤阳,施若若的亲哥。

手术前我呼天喊地地扒拉着门,施若若兴奋地掰我的手。

「去吧,我哥技术很好的,不要怕。」

「我要换医生!我要换!妈呀!」

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人不多,我的声音很刺耳。

我妈竟然配合施若若一起掰我的手,「蕾蕾,别害怕,人家若若哥哥是肛肠科副主任医师,妈妈已经打听过了,没有比他技术更好的了。」

「我不要!我割个痔疮而已,无所谓技术好不好,我要换女医生!」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没有性别……」

那天,我乖乖地进了手术室,因为和我妈及施若若负隅顽抗之时,穿着一身白大褂,身材高挺的施凤阳走了过来,脚步停在我们面前,眸子平静地扫了我一眼。

「走吧。」

清冷的声音,该死的压迫感……

我特么憋红了脸,竟然乖乖地松开了手,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跟他进了手术室。

施若若说我怕她哥,她说得没错,我从小见他就心慌。

手术过程就不说了,全程清醒加害怕,各种羞耻,总之一把辛酸泪,我抑郁了。

现在又添了个新症状,从前是见她哥就心慌,现在是见她哥就脸白,头晕脑涨,四肢百骸都冒凉气。

反正就是不争气。

更不争气的是术后检查。

清晨查房过后,施凤阳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医用手套,施施然就过来了。

帘子一拉,俊男声音高冷,毫不留情,「脱裤子,趴好。」

我含着热泪,身体不听使唤似的就照做了。

刚做完手术的肛检呐,真要命!

我痛得身上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求饶:「哥,哥哥,疼,你轻点。」

我艹,那虚弱软糯的求饶声是我发出来的?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

总之感觉到那只手顿了一顿,我把脸趴在枕头上想闷死自己。

那场痔疮手术,成了我这一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更别提术后拉屎有多痛,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我鬼哭狼嚎了好几天。

出院那天,我妈去办手续,我捂着屁股坐在施凤阳的值诊室,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漫不经心地提醒我:「不要吃油腻辛辣的刺激性食物,回家要好好休息静养,大便后最好用温水坐浴清洗消毒……」

我涨红了脸,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个劲地附和:「嗯,嗯,嗯嗯嗯……」

叮嘱完了,诊室寂静无声,他突然抬头看我一眼,眼睛微微眯起,眸子漆黑,幽不可测。

我浑身一激灵,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他缓缓勾起嘴角,唇边有意味不明地笑:「嗯,回去吧。」

该死,我怎么会这么怂,心里一口恶气没处发泄。

回头见了他妹施若若,我瞬间黑化,一把勒住她的脖子,「你哥把我看光了,知道吗?这笔账我要算在你头上了!」

施若若扒拉我的胳膊,呼吸艰难道:「冤有头债有主……嫂子,快放手。」

我勒得更紧了,面目狰狞,「嫂子今天教你做人!」

回家休养二十天后,我又跟着施若若一起鬼混去了。

我那几个天杀的初中好基友,非要庆祝我「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看在他们拎着果篮去医院看我的份上,我也就去了。

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他们很照顾我地点了鸳鸯锅,我发誓我吃的清汤。

结果当天晚上屁股好痛,竟然又拉出了血。

悲了个催的,我有些紧张。

给施若若发微信,让她帮忙问问她哥要不要紧。

结果她也很紧张,「你不是有我哥微信吗?你自己问啊,他这会在家,你给他语音。待会他要是追究起来,你别说和我一起吃的火锅啊,姐妹一生一起走,谁说出去谁是狗!」

我特……

让我给施凤阳发语音?

我点开了他的微信,通讯页面,显示我去年年底,给他发了好多条拼夕夕砍价链接,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句异常彪悍的话——「给爹砍!别逼老子求你!」

我去,这是我去年被拼夕夕洗脑群发的信息?!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发给那些基友的,怎么会掺杂了施凤阳?!

我心塞了,嘤嘤嘤地退出了聊天页面,打算明天让我妈带着我,亲自去一趟医院。

结果刚放下手机没几秒,施凤阳的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

我浑身一哆嗦,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果断地接了,声音瑟瑟发抖:「喂,哥。」

「嗯。」施凤阳的声音漫不经心,还有些疲惫,「若若说你上厕所出血了,怎么回事?」

我紧张得像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晚上吃了火锅,但是是清汤,一点辛辣刺激的食物都没吃。」

「血多吗?」

「额,不多,也不少。」

「疼吗?」

「有点。」

「家里有人吗?」

「我爸上夜班,我和我妈在家。」

「嗯,等下我过去看看。」

等等,什么?上门看屁股?

我立刻心慌,「不用了,哥,明天我去医院吧,一早就去。」

「也行,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医院找我。」

通话结束,我的脸垮了下来,苍天啊,大地啊,我没说去医院找你看啊!换个医生不行吗?!

第二天,我是一个人去医院的。

我妈去上班了,施若若如今在她舅开的公司做实习生,谁也不肯为我请假,而且说辞都是一致的——「你三岁小孩呀?又不是不认识我哥(若若哥),看下屁眼而已,矫情。」

我要疯了,是看屁眼那么简单吗?!

哎,反正在施凤阳的诊室,我又乖乖听话,趴好,脱裤子了。

虽说脱了无数次裤子,也早就被看了,但是毕竟中间隔了二十多天……我的脸又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顾凤阳帮我上了药,很凉,我菊花一紧。

检查完赶紧提了裤子,我的脸红到脖子,滚烫滚烫的。

好在他没有看我,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便秘是不是很严重?」

我点了点头,「有点严重。」

「多久一次?」

「三四天吧……最长一次七天。」

他抬头看我一眼。

妈呀,又是那种眼神,眸子漆黑深不可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直击灵魂。

我头皮一麻,结结巴巴道:「有、有问题吗?」

他难得地笑了一声,挑了下眉,「年纪轻轻,这么不爱惜身体。」

我下意识地解释:「没有不爱惜,我从小就便秘,老毛病了。」

「烧烤、麻辣烫、火锅、水煮鱼,这不都是你和施若若经常在朋友圈晒的吗,养出来的老毛病?嗯?」

他这一声漫不经心的「嗯?」莫名地让人心里发毛,我立刻出卖了施若若,「都是她喜欢吃,非要我陪她去。」

施凤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敢说话了,索性是上过药了,打算灰溜溜地离开。

结果施凤阳在这个时候接了个电话,还斜睨了我一眼,「嗯,她在这儿,知道了,挂了。」

我猜测是施若若,果不其然,他对我道:「若若让你等她,她待会过来。」

「啊,在哪儿等?」

「在这儿等。」

尴尬,太尴尬了……若若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让我在她哥的诊室等她!

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哥,若若好久才来哈,我去外面遛达遛达。」

「伤口刚上了药,老实在这儿待着。」

「哦。」

我乖乖地坐下了,同时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看到有若若的未接语音,瞬间没了骂她的念头。

太尴尬了,屋里只有我和施凤阳,哦不,还有满墙的肛肠类知识普及。

墙上还有一张医师简介表。

他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板寸头,高冷的脸,剑眉,深目,挺鼻,薄唇……五官端正,完美无缺。

简介上写着——施凤阳,副主任医师,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进修于北京医科大学,擅长诊治肛肠科各种疾病,同时对儿科各种疾病有丰富的诊治经验……

嘶,这该死的优越感。

据我所知,他从小就是众多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成绩优异,长相英俊,性格沉稳……施若若曾说,他哥上初中开始就满抽屉情书了。

但实际上,他本人比照片还要更好看一些,身材挺拔,眉眼深邃,皮肤极白,配上那副云淡风轻的高冷气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简直要命。

我在他诊室坐了一会儿,因为是住院部,他又是单独的办公室,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我低头玩手机,其实根本玩不到心里去。

他在低头翻阅什么资料,偶尔看一眼电脑,模样严谨,侧面轮廓棱角分明。

期间来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白大褂也遮掩不住的好身材,长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说不出的慵懒好看。

女医生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推门而入,递给他一杯星巴克。

刚要开口说话,然后看到了一旁的我,她挑了下眉,「病人?」

施凤阳看了我一眼,声音平静,「妹妹。」

女医生未置可否,目光打量我,声音有些娇嗔,笑了一声:「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啊,若若我又不是没见过。」

施凤阳头都没抬,随意道:「若若的朋友,前段时间在这儿手术过。」

「哦。」

女医生望着我,笑意深深,「妹妹,不知道你来,没买你的,不好意思啊。」

我像条傻狗一样赶忙摇头,「没关系,我不喝。」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在施凤阳身上了,凑到他面前,嗓音轻柔:「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有部片子还不错,下了班一起去?」

「不了,最近挺累的,没心情。」

男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美女医生被拒绝了也不恼,笑吟吟道:「好,那下次吧,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二人闲聊几句,然后女医生就走了,全程没再看我一眼。



我发誓我不是想喝他的星巴克,我只是有点渴。

但是当我扭捏地站在他面前,弱弱地表示要借个杯子喝水,他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想喝咖啡?」

「没有!」我赶忙辩解,「我想喝点水。」

然后,他把自己的保温杯推给了我。

「喝这个。」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若若,怎么敢直接用他的杯子……

我红着脸问:「有一次性杯子吗,我倒点出来。」

「没有,直接喝吧。」

他头都没抬,声音平静,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我四肢发软,心乱如麻了。

施若若说她哥有洁癖,而且他又是当医生的,怎么感觉这么不拘小节呢?

拿与不拿,我犹豫了下。

他突然看我一眼,目光询视,我大为紧张,立刻拿走了他的保温杯。

然后坐在一旁取下杯盖,把水倒在杯盖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待会把杯盖洗干净就好了,我想。

「张思蕾,听若若说,你大学毕业后就在家画漫画了?」

施凤阳冷不丁地跟我说话,我险些被水呛到,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脸火辣辣的:「就、就随便画着玩,还挺多人看,后来干脆就专职了。」

「嗯,挺好的。」

他随口一句肯定,让我恍惚了下。

好吗?除了他妹妹施若若,好像没几个人说好。

连我妈都经常念叨,好好一个大学生,找份正经工作交五险一金不香吗,非要在家画漫画……

我大学时期就开始接触漫画工作室,一开始给人坐班做助理,挣得很少。

这一行,完全是兴趣在支撑啊,单纯喜欢画画而已。

我妈总觉得大学生的身份有多了不起,其实遍地都是,而我又属于其中混得不太好的,在杭州工作的一段时间,很不顺利。

后来网上连载的漫画有了点起色,干脆就回老家专职了。

其实说出去总是有点丢人,七大姑八大姨总问我爸妈:「蕾蕾还在家啃老啊,画画能挣多少钱啊,一个月能挣三千吗?挣不到还是出去找个班上吧。」

尤其我小姑,总是故意拿我表妹金金来比较,「哎呀,我们金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地产公司,在里面做绘图预算员,现在一个月工资都一万了,同样是画画,这能一样吗?」

还有我大伯母,每次都用鼻孔眼看人,压根懒得搭理我们。

只因她女儿——我堂姐张思梦嫁得好,姐夫家里有钱,开大公司的。

哎,反正现实就这样,直到今年我的漫画小火了一把,一个月也挣了一万,我小姑又说:「那能一样吗?金金公司交保险,五险一金,蕾蕾有什么?将来能有什么保障?」

大伯母慢悠悠地嗑瓜子,眼睛斜着看人,逮谁怼谁,「说来说去不都是给人打工的,女孩子嫁得好才是关键。」

我妈那刚冒出头的自豪感,又被掐灭了。

我爸倒是挺支持我,他一个开出租车的,整天乐呵呵的,逢人就炫耀,「我闺女可会画画了,画得可好,她在网上画的,还能挣钱,上次挣了钱还给我买了个新手机。」

有句话说得对,不要去炫耀,最见不得你好的往往就是身边人。

可是我妈就想争口气。

我奶和我爷从小就偏心,偏心我大伯和小姑。

老两口一辈子攒的钱,都偷偷摸摸地给了大伯,只因大伯家生了小堂弟。

我爸有一年得了阑尾炎住院,他们就来医院看了一眼,拎了一箱奶。

可是我小姑父骨折住院,老两口直接给了五千块钱,还三天两头地关怀。

对此人家说,小姑父是外人,不给钱不像话,自己家儿子还给什么钱。

上哪儿说理去?有些父母的偏心没道理可言。

他们偏心大伯和小姑,自然也偏心他们两家的孩子。

小时候我在奶奶家玩,堂姐堂弟也在,表妹金金也在。

一共四个孩子,他们煮了三个鸡蛋,看到我才想起来——

「哎呀,蕾蕾也在呢,就煮了三个鸡蛋。」

然后他们三个吃鸡蛋,我在一旁眼巴巴地看。

直到我爸来接我,目睹了这一场景,大老爷们瞬间气红了眼,抱起我就走。

「走,回家爸给你煮。」

那天我爸给我煮了五个鸡蛋,吃得我差点吐了。

然后他说:「今天这事别告诉你妈妈哈。」

哎,可怜我老爹,我猜想吃鸡蛋那事,肯定是触碰到了他童年中的某种记忆。

因为听我妈讲,小时候我爸也很可怜,爷爷奶奶有好吃的都先紧着大伯和小姑吃。

话题扯远了,我妈虽然心里憋屈,但她真的很疼我,看我在电脑前忙,总是买一些蓝莓、橙子之类的护眼水果。

有一次还买了两盆仙人掌放我房间,说是防辐射。

相比那些亲戚,我那群以施若若为首的初中好基友倒是不错,个个吹嘘我不打草稿——

「张思蕾啊,那可了不起,漫画家,大漫画家!我同学,小有名气!」

「你们要趁着她火起来之前,赶紧要签名,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我正出神地想着,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施凤阳,倚着桌子,神情淡淡地凝视着我。

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我又头皮发麻了,结结巴巴道:「几、几点了?」

他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示意我,「手机在你手里。」

我张了下嘴,赶忙低头去看手机,10 点 24 分。

「若若怎么还没来?我去门口等她。」

我低着头,故作镇定,结果经过他身边时,冷不丁被他挡住路。

「怎么会这么怕我呢?」

近在咫尺,身躯高大,这强大的压迫感包围着我……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还含着隐约的揶揄。

我浑身都麻了,没敢正眼看他,傻狗似的笑两声。

「哥,误会了,没有的事。」

「那就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我,我的脸红到了脚后跟,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在这关键时刻,诊室的门被人推来了,我的救星施若若终于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我们的好基友——车浩同学。

上次吃烧烤被救护车拉走时,他就在场,听施若若说他哭得死去活来的,上演了一幕生离死别。

而且我住院的时候,别人都买水果,这家伙竟然捧了一束玫瑰过来看我。

他还安慰我:「没事的,蕾蕾,谁能不得痔疮啊?割掉就好了,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我当时大为恼火,「我得个痔疮就要被人瞧不起了?」

他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小仙女也能得痔疮啊?在我心里你都不拉屎的。」

「总之我的意思是你别有心理负担,无论你得不得痔疮,拉不拉屎,影响不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周围人人哄笑,我被气得屁股隐隐作痛。

「g——u——n——滚!」

话说回来,我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毕业之后才回了老家,通过施若若跟以前玩得好的几个初中同学又混在了一起。

其实我还挺喜欢他们。

车浩家境不错,他老爸开了好几个修车厂。

他是技校毕业,以前上学时就是个混混,没想到如今还挺上进,经常在自家修车厂帮忙修车,抹了一身的机油,也毫不在意。

大概也跟兴趣有关吧,施若若说他喜欢研究汽车,而且他老爸也说,他修车的技术一流。

曾经的混混小痞子,成长为如今的大好青年。

还有慧子,上学时的乖乖女,戴着厚厚的近视镜,谁能想到如今在酒吧驻唱,还有一波儿小粉丝。

还有小宇同学,整天头梳得整齐,皮鞋锃亮,一身西装,给我们讲理财,讲保险。

我们每个人都在他手里买过保险,这次我割痔疮,数他最得意,「看吧,蕾蕾就是听我的买了住院医疗附加险,这次手术基本不用花钱,都说保险是骗人的,怎么可能骗人呢……」

车浩的表弟小朱也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玩,我们加起来六个人,时常一起吃吃喝喝,去体育场打羽毛球。

话说回来,言归正传。

施若若说半路经过车浩家的修车厂,听说她要来找我,这小子也不修车了,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他说:「我们中午吃完饭,下午去看电影吧,《速度与激情 9》,贼好看!」

我和施若若都没异议,反正她请假了,闲着也是闲着。

施若若顺便意思地问了下她哥哥:「哥,中午跟我们一起吃吗?」

「没空,你们去吃吧。」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我们都没当回事,谁知说完这句话,施凤阳又突然勾起嘴角,说了句让我们晴天霹雳的话。

「电影买晚上的,我下了班一起去看。」

我去!



中午吃完饭,车浩开车带我和若若一起去了体育馆。

路上顺便讨论了下能不能放施凤阳鸽子。

结果肯定是不能,若若把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是人吗你们,我哥好不容易想看个电影,你们居然不想带他!」

「蕾蕾你这没良心的,手术还是我哥给动的,怎么翻脸不认人,早知道让我哥多给你剜一刀……」

我特么被她说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结果就是我看着他们俩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到了饭点又去吃了顿喜年来。

这次是彻底长教训了,不敢乱吃。

电影是晚上八点的,我们三个早早地去兑了票,还买了爆米花。

到了七点五十,施凤阳才匆匆赶来。

我很少见他穿日常衣服,但不得不承认是真的气质绝佳。

黑裤白衬衫,随手搭了件外套在手上,他从影院门口走来,个子很高,身材直挺,人群之中,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也大概是那气质太过惹眼,干净利落的短发,浓黑的眉,漆黑的眼眸,鼻梁高挺,嘴唇红润。

总之,便是电视上的明星出现,想来也不及他耀眼的。

我已经注意到好几个来看电影的小姐姐兴奋又窃窃地打量他了。

入座的时候,四个连续的座位,我和若若坐了中间,车浩坐在我旁边,施凤阳坐在若若旁边。

但是施凤阳说中途可能会出去接电话,所以跟坐在边上的车浩换了一下。

我又开始紧张了,潜意识里不想车浩换位置,车浩看样子也不太想换,但若若一直喊他:「浩浩你过来啊,快点,电影要开始了。」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电影很快开始了。

我捧着爆米花,其实注意力根本放不到电影上。

上午那个漂亮的女医生明明约了他去看电影,他说没心情,结果转眼又跟我们来了。

如今又跟车浩换了座位……

我又不是傻子,隐隐地感觉不对劲了。

这像是,冲着我来的?

果不其然,黑暗之中,我拿了一颗爆米花塞到嘴里,结果还没塞第二颗,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是施凤阳,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拉过我的手,在黑暗之中紧紧握在掌心,滚烫灼人,大拇指还有意地摩挲了下我的虎口。

没人知道,我的脸白了,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他反握得更紧,态度强硬。

我身上出汗了,手心也出汗了,竟然不敢去看他一眼,也不敢问他什么意思。

然后隐约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我的胆怯。

我都快哭了……二十四岁了,又不是没谈过恋爱,被人拉个手,像浑身过电一样,心慌脑晕,面红耳赤。

而那始作俑者倒是风轻云淡,没事人一样握着我的手,细细地玩弄我的每根手指,从指腹缓缓划下,电流一般,酥酥麻麻。

他一下一下地摩挲、逗弄,乐此不倦。

一场电影,看得我胆战心惊,身子发抖。

后半场他似乎睡着了,手握着不动,我小心翼翼地偷瞥,果然看到他闭了眼睛,昏暗的灯光下,睫毛鸦羽一般垂下,神情冷倦。

但即便这样,我的手还是没能伸出来,他握得很紧。

我脑子很乱,一团糟,总觉得千丝万缕的线,绕啊绕,绕得心头火急火燎。

他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干吗?总不会是喜欢我吧?怎么可能!

我跟他又不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以他这样的条件,施若若都说了追她哥的人能排到法国……

年纪轻轻的副主任医师,长得又极好,听说他们医院的院长女儿都追他来着。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要疯了,他这摆明了是想勾搭我,难不成割个痔疮还割出感情来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是一点没看进去。

灯亮之前,我猛地抽回了手,他也醒了,睡意蒙眬。

若若说:「咦,蕾蕾,你爆米花怎么一点也没吃?」

我「啊」一声,解释道:「只顾着看电影了,忘了吃。」

然后,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脸上好烫,心慌慌地说道:「走了走了,很晚了,赶快回家。」

连车浩追着我讨论剧情我都没搭理。

这个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去躺被窝里冷静冷静。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很晚了,夜风很冷。

施凤阳开了车来的,本来若若跟他回家,我让车浩送就可以。

结果施凤阳双手插兜,无比淡定地重新安排了下,「我要回医院一趟,蕾蕾上午开的药忘在诊室了,还有,她的伤口需要重新上一遍药。」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带我去医院!还要让我再脱一次裤子!

我觉得不妥,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若若已经困得打了个哈欠,打开车门坐上了车浩的车。

「那让车浩送我回去,我们先走了,哥哥你待会把蕾蕾送回家,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车浩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在若若的催促下开车离开了。

「蕾蕾,那我们先走了。」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车开走了。

施凤阳按了下他的车钥匙,促狭地看着我,缓缓勾起嘴角,「上车吧,小仙女。」

小仙女是上学时施若若他们给我起的绰号,也是我如今的微信名。

若若和车浩他们经常会这么叫我,我都习惯了,但是被施凤阳这么一叫,浑身发麻。

我双腿发软地打开后车门,刚要上车,他突然在背后拎住了我的脖子,似笑非笑,不容抗拒,「坐副驾。」

我感觉自己像个落入狼口的羊,瑟瑟发抖,任人宰割。

路上,我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腿不要哆嗦。

施凤阳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我:「车浩那小子在追你?」

我「啊」了一声,扭捏道:「没有的事,他在开玩笑。」

「你们年轻人开玩笑喜欢送玫瑰花?」

说的自然是我住院时,车浩捧着花来医院看我的事。

我轻声解释:「反正他没明说过,都是开玩笑的。」

「上学的时候他追过你?」

「我们那时候年龄小,什么都不懂。」

我赫然说完,突然想起施若若说的,她哥初中时情书都满抽屉了。

算起来,施凤阳大了我们六岁。

我们上初一的时候,他已经考入医科大学,成为大一新生了。

如今我和若若二十四岁,施凤阳已经快三十了。

三十岁对女人来说意味不再青春,但对男人来说又似乎风华正茂。

反正他是这样的,外表英俊,事业春风得意,人又稳重,再加上家世背景好,妥妥的优质男人。

可是这样的男人,到了三十岁没对象,家里一样会着急。

施若若说,她爸妈经常催,但是催也没用,他哥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公寓,被催烦了就去住一段时间。

我心里隐约觉得,施凤阳是单身久了,准备抓我下手。

意识到这点,我脸红到了极点,鼓起勇气,紧张地搓着双手,声音细若蚊蝇:「哥,你、你在电影院什么意思?就是你应该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边说,边偷偷地打量他。

他开着车,神情专注,可是下一秒,勾起了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我害怕了,他好变态啊……

医院走廊的灯都熄了,住院部更是很安静。

施凤阳不动声色地又拉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带我上楼,去了诊室。

灯光好亮,很刺眼,他套了医用手套,准备了药,示意我上床趴好。

可是这次我紧紧地拽着裤子,不乐意了。

「就是,我觉得,白天已经检查过了,不用再上药了。」

我脸色应该很白,紧抿着嘴巴,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其实没必要……」

反应迟钝如我,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我手术完住院的那一个星期,总是上午检查一次,下午检查一次。

施凤阳每次一来,就是帘子一拉,一本正经地让我脱裤子。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检查吧?

像是验证我的猜想似的,他笑了一声,摘下了手套,扬起好看的眉毛。

「是没必要,那就算了。」

晴天霹雳!我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脑子炸了锅,忘记了害怕。

因为被戏弄,人也变得愤怒了,「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今天你不解释明白了,就算你是若若的哥哥,我也要报警抓你!」

「报警抓我?」

他像听到笑话一般,笑容有些邪恶,「那我岂不是也要报警抓你,毕竟你十二岁就知道偷看男人洗澡了。」

如果当时有面镜子,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还记得,他果然是记得的。

我和若若,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升了初中也是最好的朋友。

初一那年暑假,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她家写作业。

若若的爸爸是地质勘查局的,常年在外忙碌,她妈妈嫁给她爸之前,家里是搞工程的。

嫁人后也一直帮忙打理自家生意,整天都很忙,是个妥妥的女强人了。

他们家的房子是花园洋房,又大又漂亮,大人基本白天都不在家,这是故事前提。

那年夏天,我背着书包,和若若一起从图书馆回来。

我们借了很多书,天气很热,太阳毒辣。

快到她家的时候,若若把钥匙和书都塞给了我,让我先回去开门,她要去水果摊买大西瓜。

我也是热得受不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她家,就直接过去了。

结果进了门,放下书,我想去个厕所。

房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卫生间离得远,有点啥动静也听不到。

于是径直推开卫生间门的我,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景——淋浴花洒下,水雾迷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在洗澡,体格健壮,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窄腰翘臀,肌肉结实,总之是妥妥的好身材,腹肌和人鱼线一个不少。

搁我现在的年龄来说,如果看到了这番场景,可能会尖叫一声,然后赶忙给人家关上门。

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生理课都没上完,哪里见过光着的男人?

反正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人吓傻了。

直到那男人感觉不对,抬头看过来,我才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结果就是忘了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反正那天,跟我割痔疮那天一样,永生难忘。



十二岁的女孩,懂什么呢,吓得手都哆嗦,想立刻回家。

但是施若若拎着大西瓜回来了。

这个二傻子眉开眼笑地拉我去厨房切西瓜,切好端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客厅的施凤阳。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穿了套白色篮球服,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姿态肆意。

他在看电视。

施若若兴奋的跑过去,「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年他上大一,暑假,刚刚从学校回来。

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掠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吃了若若切的西瓜,专注地看着球赛,眉眼如常,幽深静谧。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因为他心理强大,可我还是一个小姑娘。

从那天起我就害怕他了,见他就脸白心慌。

也再也不敢随便去若若家。

我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本来准备留在外地工作,因为不顺心,所以去年七月份回了老家。

回老家以后,在医院割痔疮,是大学以来第一次见到施凤阳。

没想到这个仇他还记着。

我哆嗦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他望着我,目光深深,但毫不怜惜,「你倒是早就把我都看光了,咱们也就是彼此彼此,你哭什么。」

我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骂道:「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了这点事报复我,你太变态了!」

惊惧之下,我哭得十分伤心。

没想到他却眸光一沉,上前攥住了我的手指,表情可以说是愤怒了,声音咬牙切齿——

「这点事?小朋友,你欠我的多着呢。

「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我施凤阳长这么大,从没被女人耍过,你倒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结果你玩我,小丫头片子,我恨不得弄死你。」

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啊……我目瞪狗呆。

狗呆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抡着我的脑袋,径直吻了上来。

这个吻强势又霸道,凌冽气息扑鼻而来,令人心颤窒息。

我脑子早就一片空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而他已经攻掠了一切,吻得意乱情迷,天昏地暗。

最后,他还咬了我。

好痛……小说里不都是女的咬男的吗,为什么我会被咬?

嘴里有淡淡的腥甜,他已经缓缓松开了我,拇指抹了下唇角,食髓知味般,勾起邪恶的笑。

「味道还不错,我气消了一些。」

我特么反应过来,上前就对他拳打脚踢,「你这个变态!人渣!我杀了你!」

诊室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有冷冽的味道,男人生得高大就是好,面对我的拳打脚踢,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我抱起,放在桌上坐着。

然后他的手覆到我的大腿上,歪头凑近了我,眼睛微微眯起,眸子乌黑,泛着危险的幽光,像盯着猎物的狼。

「再闹,信不信我在这儿要了你。」

我已经确定他是疯子了,他的声音又哑又欲,眼神好野。

我吓得眼泪飙了出来,捂着嘴连连摇头,劝他冷静。

「哥,哥哥,别乱来啊,我可是若若最好的朋友。我、我刚手术完,还没恢复,不太方便,要不下次吧……」

呸!呸呸呸!

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我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施凤阳一愣,意外地笑了,眼中那股狠劲冲淡了些。

接着将我从桌上抱下来,俯身在我耳边轻笑,「好,那就下次。」

当晚,我惊魂未定地回了家。

也不管是什么时辰了,蒙上被子给施若若打电话,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小仙女你要死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若若,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有没有得罪过你哥?」

「啊,怎么了?你怎么会得罪我哥呢。」

「是啊,我也不清楚我哪里得罪了他……」

惶恐不安,我的声音染了几分哭意,若若急了,「怎么了呀,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他,他想杀了我。」那些面红耳赤的事,我实在说不出口。

施若若吸了口凉气,「不是吧,你跟他无冤无仇……我去,这都多久的事了,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我一头雾水,声音严肃起来,「给我说人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答应我,好姐妹,一辈子。」

「说!」

她吞吞吐吐道:「就是,你还记得高中那年我谈了个男朋友吗?这事不知怎么被我哥知道了,他十分不赞同早恋,勒令我跟他分手,专心学习。

「我那时候不是叛逆期吗?就骗他说分了,然后私底下交往,结果他知道了,专程去找了那男孩,接着他就把我甩了。

「我就比较恨他,当时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看看人家张思蕾,又乖巧又文静,人家怎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重头戏来了,施若若这个杀千刀的,顿了一顿说:「当时就想报复他来着,我们俩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我不是借口手机没电了吗?然后用你手机加了他微信,给他表白了。」

「什么!」我提高了嗓音。

施若若哭了,「我错了,蕾蕾,我当时就是想整整他……」

「你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说!一字不差地给我说出来!」

「哥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你好帅,蕾蕾好喜欢你,怎么办,好想跟你接吻。」

「……」

「蕾蕾你别生气啊,我表白完他也没回复啊,我就给删了,把他微信也给删了,我真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后来你们又是咋加上的……」

她是给删了,真是我的冤种好闺蜜,她肯定不知道后来施凤阳又加了我。

看到那条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我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因为洗澡事件,我每次见他都心慌,本来不想加他,又觉得不礼貌。

结果忐忑地通过之后,他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给我发了四个字——好好上课。

当时一脸懵,也很紧张,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回了两个字——好的。

什么好的,这简直是妈的!

我冷静下来,施若若又弱弱的说了句:「还有……」

「还有?」我又抓狂了,「还有什么?你现在全部说出来,我看看要不要去弄死你!」

「十顿烧烤!姐妹儿,冷静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气聚丹田,「说!我撑得住。」

施若若在手机那头哆嗦了下,「就是,我不是见他没反应吗?后来有一次我就去问他,我说哥,蕾蕾说她喜欢你,想做我嫂子……」

好惊悚,好刺激……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然后呢?」

「然后他反应很平淡,我怕他不信,给他转发了一些小视频。」

「什么视频?」

「就是我开玩笑喊你嫂子,你傻呵呵地答应我的视频,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么玩吗?你说什么嫂子教你做人,以后嫂子罩着你,作业给你抄,一日为嫂,终生为嫂,都是一家姑嫂不说两家话……我经常录了发给他。」

…………

我方了,施若若这是想整死我吧?

所以他哥是记恨这事?我想起诊室里他清冷的眉眼,咬牙切齿地说我将他耍得团团转,脑子里的一根弦接上了。

施若若试探性地盖章定论,「所以,我哥一直觉得你喜欢他,结果你上大学不久交了个男朋友,还经常发朋友圈秀恩爱,他觉得自己被耍了?现在是秋后算账?」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我拿着手机的手直哆嗦。

「施若若,明天一早,你去给你哥解释。」

「你想让我死吗?」

「那你想让我死吗?」

我们俩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同时发声——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然后同时挂电话,蒙头睡觉,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施若若发信息:「给你哥解释了吗?」

「我已经在他这儿了,正在酝酿,等会说。」

「现在就说!」

隔着手机,我似乎感觉到施若若手抖了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又发来信息,惊魂未定,「我可能要搬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好怕。」

「你哥打你了?」

「没有。」

「骂你了?」

「没有,他让我最近不要回家。」

施若若果真搬来我家住了一个月。

可能是为了赎罪,表现良好,争着给我妈洗碗拖地,哄得我妈那叫一个高兴。

一口一个「叔」,感觉我爸对我的慈眉善目都给她了。

好在一个月后,她回去了。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每天忙着交漫画稿,正式步入正轨。

施凤阳没再联系过我,我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很茫然,有时候做梦,会突然惊醒。

我可能被他吓到了,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隐忍而克制的声音,午夜梦回,挥之不散。



国庆假期前夕,我的大学室友陈佳子拉了个群,通知我们十月一日来杭州参加她的婚礼。

我们寝室其余五个女生,都很高兴,纷纷承诺到时候一定去。

陈佳子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群聊完了她又单独私聊我,很是担忧,「蕾蕾,到时候你还能来吗?当初说好了要给我做伴娘的。」

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她的结婚对象是耿东,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耿东有个兄弟,叫赵硕,是我相恋三年的前男友。

陈佳子是个作精,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吵吵闹闹,每次耿东学长想哄她,都要破费组局,请我们宿舍几个女生吃饭。

有时他会叫上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其中就有赵硕。

赵硕个子很高,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据说家境也不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反正不知怎么,他追了我,我也喜欢他,就答应了。

他大二,我大一,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

因为他的缘故,我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很霸道,曾经我们班级有个男同学跟我表白过,每次跟我说话就脸红,他知道后在课间的时候来到我们教室,刚打完篮球出了一身的汗,径直走到我面前,隔着桌子抡过我的后颈,二话不说就吻了我。

他也很会给人安全感,学校的表白墙上,有女生疯狂喊话——

赵硕,喜欢你,你和那个张思蕾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直接登上热帖,因为他本人亲自回复了一句——

谢谢,我打算等她毕业就领证。

我曾经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刚在一起时,我也没想过会和他走下去,因为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有时候会很嫉妒。

但是他捧着我的脸,愤愤不平地吻我,「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小仙女,只能是我的小仙女知道吗?不准勾搭别人!」

直到现在我仍旧认为,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打败我们的是现实。

他和陈佳子一样,是杭州本地人,我老家是个二线城市,当然了,重点不是城市,而是家境。

平心而论,我不认为我的家境很差。

我爸爸开出租车,我妈是一家私企的会计,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有房有车,父母将来有退休金,算得上是小康生活。

主要是他家境太好,他爸爸开大公司的,妈妈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

我从没感到自卑,哪怕在他妈妈面前,被从上到下地打量。

其实她妈妈也不错,对我很客气,很礼貌。

赵硕说他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进了自家公司实习。

原本说好的毕业就领证,他妈妈说想让我们先把工作稳定下来。

赵硕没问题,我也没问题,毕竟毕业就结婚也挺疯狂的。

我们第一次冲突,是因为工作的事。

大学时,我给一家漫画工作室的主笔做助理,挣得不多,而且很费时间,经常没空和他约会。

我那个主笔师父是个男的,在画画技巧上指点了我不少东西。

分明是网络上没见过的陌生人,他非要说人家喜欢我,对我有目的。

争吵的时候,他会说:「你凭这个能挣几个钱,不要做了,我养你。」

然后气势汹汹地给我转账。

我很不喜欢他这样,但又知道他是因为在乎我,因此每次争吵过后,也能很快和好。

可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我那个主笔师父说他辞职了,要去别处发展,他问我想不想做主笔,他向工作室推荐了我,工作室说可以让我试试。

这样的机会等同于天上掉馅饼了,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然而赵硕和他妈妈打碎了这个梦。

他妈妈说托人在朋友公司给我找了份工作,让我去上班。

赵硕不允许我拒绝,他说:「蕾蕾,放下你的漫画,好好地去上班,我妈妈答应了,等你工作差不多稳定了,我们就可以结婚。」

赵硕当然是爱我的,他望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他做梦都想跟我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们之间没有阻碍。

他爸妈赞同,我爸妈也赞同,我妈甚至说:「你定居在杭州最好不过了,大城市诶,妈妈说出去倍有面子,你跟赵硕好好的,不用担心家里,将来我和你爸年龄大了,家里的房子一卖,也去杭州养老,看一看西湖。」

听上去多美好,这些美好唾手可得,只需我放弃漫画。

人生总是需要一些取舍的,我选择了赵硕,因为我爱他。

我去了他妈妈朋友的公司,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

我在公司干了半年,默默无闻,也平安无事。

跟我一同进公司的几个应届大学生,只留下了一个叫程程的,我们关系不错。

赵硕妈妈应该是打过招呼的,公司很培养我,让我去了合约部。

有前辈带着,我学得很快,直到半年后,我在一份合同上盖了章,出了事。

合同上的工程数据是错误的,如果按照那个数据施工,公司会赔很多钱。

前辈说是我盖章扫描的,但其实合同的事一直是他检查无误通知我盖,我才盖的。

反正就是背锅吧,解释了也没用。

事情闹到最后,是赵硕妈妈出面帮我解决的,公司财务的管理层话里有话,「赵姐,儿子还没结婚呢,你就跟着擦屁股了。」

赵硕妈妈盯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有什么办法,儿子看中的,总不能跟他翻脸吧。」

我浑身发冷,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实赵硕妈妈根本瞧不上我。

我被公司辞退的事,很委屈,这委屈我也告诉过赵硕,可是他说:「蕾蕾,你长点脑子吧,你要是有脑子就不会帮别人去盖章,这点常识都没有吗?章是能随便盖的吗?」

我愣了,我进公司时是个菜鸟,他们教我的就是打杂、做资料、盖章扫描。

见我默默流泪,他又搂住了我,语气软了下来,「算了,这次的事我妈给赔钱解决了,她又帮你找了份工作,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就是了……」

他还说了很多,越说我心里越凉。

因为还在公司的程程偷偷告诉我,她们私底下都知道,公司是故意的,财务室得了赵硕妈妈的嘱托,故意让我出错。

那份合同根本没有送出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呢?无非是瞧不上我,又怕赵硕跟她闹,影响她们母子感情。

她想让我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

既然这样,我按她的指示去上班又有什么用呢,还会有第二次「出错」,第三次「出错」,直到赵硕对我完全失望。

可是我又不能对赵硕说他妈妈是故意的,因为他根本不会信,可能还会觉得可笑至极。

我没有去他妈妈安排的公司上班。

那时我和赵硕住在一起,是他家的一套公寓房。

我白天黑夜地画漫画,跟从前的那家工作室联系,毛遂自荐,成功地获得了稿子。

我想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画得好,赵硕会同意我选择自己热爱的行业。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期,我每天蓬头垢面,熬夜画完一个系列,想得到认可。

可是往往越是这样急于证明自己,反而适得其反。

工作室认为我画得差强人意。

我茫然无措的时候,赵硕实在受不了了,回来以后砸了我的电脑和数位板。

我们冷战了,关系越来越差。

我意识到我们可能要结束了,可我不想分手,我心里还有他。

赵硕已经很久不回来住了,我听陈佳子说他经常去酒吧喝酒。

陈佳子劝我们,三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呢,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给他机会了,但他没有给我。

我去酒吧找他的时候,灯光闪烁,五彩斑斓,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接吻,周围一群人在起哄。

我回去不久就生病了,肠胃炎,疼得死去活来,实在受不了给陈佳子打了电话。

佳子送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他总算出现了。

他看上去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喂我喝粥的时候,说了句:「病好之后,去我妈说的那家公司上班,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我沉默了下,问他:「那个跟你在酒吧接吻的女孩是谁?」

他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笑了笑,「那段时间跟你冷战,挺难受的,我跟她就是玩玩,你别生气。」

所以他承认了出轨,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我们在一起三年,他不知道我会多难过。

我提了分手,他冷笑两声:「我跟别人在一起你没有责任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妈愿意接纳你,她给的门槛那么低,你有机会嫁到我们家的,只要再努力一点,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争气呢?」

他在怪我,我流着眼泪,「可是赵硕,如果跟你在一起,我需要踮起脚尖仰望,不知疲惫地往前爬,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你。」

赵硕愤怒了,盯着我,「张思蕾,你这是后悔了?想跟我分手?你想清楚了,你也就长得那么回事,你爸就是个开出租车的,以你的条件,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错过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一番话说出来,我愣了,他也愣了,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蕾蕾,你知道的我很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平静下来,笑了,「赵硕,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将来了,你这些话让我明白了,其实瞧不起我的不止你妈,还有你。」

他皱着眉头看我,「蕾蕾,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较真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

病好之后,我收拾了行李,去了火车站。

他没有阻拦,他冷眼看着我整理东西,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然后说:「你心情不好,可以回家玩一段时间,蕾蕾,我等你三个月,如果你不回来,就再也别回来了。」

看呀,多么居高临下,他料定了我会回来。



赵硕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看似平静,又很隐晦,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我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有男朋友,在老家呢,以后就在老家发展啦,你们想我的话也可以去看我哈,让我男朋友请你们吃饭。」

陈佳子她们「啊啊」乱叫:「真的啊?我就说嘛,蕾蕾这么漂亮,追她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可能单身?」

我「嘿嘿」一笑,脸上那抹撒了谎的羞愧,被她们认为是害羞。

耿东学长又问:「怎么不带你男朋友一起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哦,他在医院工作,是主任医师,太忙了,实在没空。」

吹牛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个医生,意识到这点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施凤阳穿着白大褂,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我拍了拍脑袋,正懊恼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嘲弄的笑。

不出意外,是赵硕的。

他已经站了起来,身材颀长,双手插兜,朝耿东学长说了句:「走吧,别在这儿吹了。」

他、他、他,什么意思?

我一脸懵的时候,他已经迈着大步子走了。

当晚,我们寝室六姐妹愤愤不平,陈佳子说,赵硕那个女朋友虽然长的漂亮,嘴可毒可矫情了。

赵硕的嘴肯定也是被传染了。

她们又问我:「你那男朋友是假的吧,为了气赵硕编出来的?你放心,就算没有男朋友,我们也会给你找回场子,明天绝不会让那小丫头欺负你。」

我讪笑两声:「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二天一早,陈佳子早起化妆,我们也顺便化了一个。

伴娘装是淡粉色的长裙,抹胸小礼服,很美。

我们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感叹时光流逝,我还发了个朋友圈。

新郎来接亲,一派热闹,我们堵着房门不让进,闹腾了一圈,收了红包,正打算开门,对方正好在撞门,直接涌了进来。

人仰马翻,一片混乱,我被挤在墙角,碰到了头。

然后裙子就被人踩住了,起不了身。

关键时刻,竟然有个不认识的伴郎朝我压了过来,扑倒在地。

他的头往我怀里贴,我吓得大叫,抡起一旁的鞋子就砸。

用力过度,砸恼了,他大声「艹」了一声,恶狠狠地冲我骂道:「玩不起啊?什么东西!」

屋里混乱,没人知道我被这陌生男人吼了一嗓子,污言秽语骂得我浑身哆嗦,咬着牙,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骂完就走了,我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屋子,一派喜气,陈佳子穿着秀禾服,笑得灿烂。

我忍住了眼泪,默默地站了起来。

后来借着新娘出嫁,娘家人落泪的由头,跟着哭了几声。

开车前往酒店的时候,人很多,我们寝室几个姐妹分散坐车。

我坐了最后一辆,上了车才发现,开车的是赵硕。

车里当然不是只有我一个。

副驾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是他朋友圈官宣的那位名媛女朋友。

后座上还坐了位伴郎,正是刚才骂我的那个男人。

这可真是巧巧她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我后退一步,关了车门。

结果发现前面的车已经开始出发了。

赵硕打开车窗,隔着他女朋友,冲我开了口:「上来吧,打算走去酒店吗?」

我沉下脸,默默地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赵硕的女朋友看我的眼神古古怪怪,突然笑了,「你是蕾蕾姐?我看过你朋友圈的照片。」

我此刻的心情,真的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嗯」了一声。

她又眨巴眨巴眼睛,天真道:「姐姐后来怎么把赵硕删除好友了,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嘛,你说是吧,老公?」

赵硕开着车,未置可否地笑了下。

她又得寸进尺,拿起赵硕的手机,冲我摇了摇,「姐姐,再加个好友吧,将来我和赵硕结婚,准备邀请你的。」

先前那个骂我的伴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道:「怎么,你是硕哥的前女友?」

女孩替我回答了:「是呀,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谈了三年呢。」

「啊,那不好意思啊,妹妹,刚才不应该骂你,你的头没事了吧?」

那伴郎探过身子,要来看我的头,我冷冷地撇过脸去。

「不要过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赵硕开了口:「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冷,那伴郎「哦」了一声,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人太多了,把我挤到妹妹旁边,她以为我是色狼,拿鞋子砸我的头,我一生气骂了她一句,好像把她骂哭了,对不起啊。」

他说完,气氛更加冷了,一时没人说话。

他看样子挺怕赵硕的,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来跟我道歉:「对不起啊,妹妹。」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

一路沉默,快到酒店时,前面的车突然急刹,赵硕也猛踩刹车,同时脾气暴躁地在方向盘上狠拍了下。

「艹!」

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他脸色铁青,副驾的女朋友也不敢同他说话了,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怎么回事啊?前面怎么开车的!」

不怪前面的车,因为再往前一点,有辆迈巴赫横停在酒店门口。

我看着那车有点眼熟,于是打开车门下了车。

结果竟然看到不远处,施凤阳倚着车在抽烟。

我以为眼花了,使劲地揉了揉。

再睁开眼,还是他。

周遭环境杂乱,他穿着黑裤白衬衫,身材修长,挺拔高大。

冷白色的皮肤,乌黑的短发,高挺的鼻子,嘴里含着的烟,已经快吸完了。

他轮廓分明的脸,透着淡淡倦色,烟雾缭起,显得有些不真实。

吸到最后一口,他掐灭了烟,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眼神深沉。

酒店门口因他造成的大堵车,混乱不堪,但他却仿佛一点也不急,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周围的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想,更多人是不敢上前催的,因为他此刻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剑眉蹙起,周遭有生人勿近的气息。

很多人都下了车,我那几个室友看到我,赶忙将我拉过来,兴奋着窃窃私语,「天呐,蕾蕾你快看,太帅了吧。」

「这谁啊,哪个明星吗,有没有人认识?」

额,我刚想说我认识,那边施凤阳的声音已经不远不近地响起。

「蕾蕾,过来。」

我浑身一抖,那清冷的声音,又开始让我头皮发麻了。

室友惊诧地看着我,周围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上前,在距离他两步路的时候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地问他:「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望着我笑,冲我招了下手,「靠近点。」

我迟疑着,挪了下脚步。

他突然上前一步,近在咫尺,手指抡过我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我整个人像被炸弹炸开了。

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薄荷口香糖的清香,跟记忆中那个强势霸道的吻一样,热情狂妄,一瞬间天旋地转。

他吻完我,恋恋不舍的手指摸着我红红的耳朵,眼睛深邃得像是藏着万千星河。

「做完手术,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赶来的,真的是好累,烟已经提不了神了,需要你来提神。」

我头皮麻了,他的声音哑哑的,一些不确定的事,突然在此刻像跳跳糖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

「你,你怎么会来?」

他以额相抵,笑得无奈,「我不来,你又要跟人跑了。」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我想,这一天,施凤阳的风头盖过了陈佳子的婚礼。

他在瞩目之下吻了我,霸道无理。

他的车堵了酒店,无人问责。

更甚者是新娘陈佳子的父亲,那个市著名医院的院长,惊讶地走过来,一把握住施凤阳的手,一脸不敢置信,「施凤阳?你是于老的学生施凤阳吧,我听过你研究的课题,你讲座小肠移植术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总之……一切都很玄幻,很突然。

一场好好的婚礼,变成了新娘父亲的粉丝见面会。

施凤阳有些无奈,握着他的手,笑道:「陈院长,我今天是陪女朋友来参加婚礼的,工作上的事改日再说。」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车子被酒店的人开去停好,井然有序。

只是站在一旁的人,再也没有人说我吹牛,我的室友激动地冲我竖起大拇指,「蕾蕾,太牛了,你太行了,这样的也能泡到!」

我去,什么跟什么啊……我刚想解释,被施凤阳一把拎了过来。

他下巴抵在我头上,明明背对着我,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头怎么了?」

一瞬间,突然眼眶一热,像见到家长的孩子,极其委屈,哽咽道:「撞墙上了。」

「唉……」

他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又准确无误地抹去我的眼泪,「别哭,回头哥给你揉揉。」

我的天,他还是那个高冷内敛的男神医生吗?我有点晕。

酒店大堂,一身洁白婚纱的陈佳子,挽着父亲的手上台,交付到了耿东学长手中。

音乐很煽情,我又有些想哭。

伴郎伴娘上台的时候,我没有去,赵硕也没有去。

隔着人群,我看到他在看我,眼中情绪不明,嘴唇下抿,是我熟悉的神情。

他在生气。

就如同下车之前,他暴躁地拍打了方向盘。

但我移开了目光,因为倦极了的施凤阳,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在闭目养神。

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被安排到了一桌,赵硕和他女朋友也在。

施凤阳点了支烟,歪着头深吸一口,神情冷倦。

我知道他是困极了,但在桌上抽烟毕竟不礼貌,还是忍不住劝他:「哥,别抽了,待会吃完饭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他闻言看向我,将手中的烟掐了,声音柔软:「好。」

敬酒的时候,没想到陈佳子的父亲领了一群人过来,看样子都是当地有些身份的人物,陈院长挨个介绍,春风得意——

「看见没有,施凤阳呀,于老的关门弟子,他的课题讲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前些年大家也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他。

「青年才俊呀,后生可畏,以他的能力,早早地评个主任级别不算什么,可惜当时年龄不够,只能评个副级。

「可不能让他走,好不容易在杭州逮到了,一定要让施主任去咱们医院开个讲座……」

总之就是一顿夸,一顿吹捧,一番敬酒。

施凤阳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

眼看他喝了好几杯了,他们还是喋喋不休不肯走,我起身接过了他的杯子,「各位叔叔,我哥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实在是不能喝了,你们放过他吧,我来帮他喝,敬各位叔叔一杯。」

说完,先干为敬。

陈院长他们纷纷大笑,夸我这女朋友当得称职,知道心疼人,打趣我们几句就离开了。

可是离开之前,陈院长突然开怀冲我一笑,「我说呢,施主任在北京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了老家,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哄回去的。」

我愣了下,脑子又开始凌乱了,没错,我是去年下半年回的老家,施若若说她哥是年底回来的。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询问的目光望向施凤阳,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冲我笑,伸出了手。

我的心怦怦乱跳。

杭州这一趟,真不算白来。

吃饭的时候,有室友问我:「蕾蕾,你为什么叫你男朋友哥,难道你们是……」

另一个室友兴奋地脱口而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邻家哥哥?」

我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她们又是一声惊呼,纷纷表示羡慕。

还有一位室友看着施凤阳,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我道:「蕾蕾!我想起来了,难怪看你男朋友总觉得眼熟,大一的时候他来我们学校找过你,当时你不在宿舍,他在楼下等了你好久,后来天黑他就回去了。」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室友说:「你问他呗,虽然时间久了,但我不会看错的,他蹲在宿舍楼下抽了许久的烟,最后走的时候还把垃圾桶给踹翻了。」

询问的目光再次望向施凤阳,他勾起嘴角,对着我那个室友坦言道:「你没看错,是我。」

我张了张嘴,他随手把胳膊搭在我的椅背上,身子往后倚,静静地看着我,因喝了酒的缘故,神态慵懒,说出了一句令我多少年都回不过神的话:「我们家蕾蕾,从小我就惦记她,打算将来娶她当老婆,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结果大学时被人哄走了,不过好在现在失而复得,她是我的了。」

轻描淡写的话,我的室友「啊啊啊」地叫出了声——

「天哪天哪,这是在拍电视剧吗?太浪漫了!」

「蕾蕾,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能忍心辜负这么深情的哥哥,我要哭了。」

「对啊,你大学那会谈什么恋爱,浪费时间!」

几句话下来,指责我的同时,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望向了我前男友的方向。

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半晌回不过神,同时也注意到自昨天见面,一直表现得冷静自持的赵硕,拳头握得紧紧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眶也开始泛红。

施凤阳寥寥数语,终于将一切体面击得溃不成军。

他轻易地否定了我与赵硕那三年的感情。

是过客,是荒唐,是浮云……唯有他才是真理,是我的归途。

赵硕在看我,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震惊、讶然,以及莫名的绝望。

我心里也有些怅然,没有去对视他的眼睛。

这边施凤阳似乎心情格外的好,轻笑一声,手放在我的腿上,半撑着身子凑到我耳边,声音沙哑:「哥哥喝多了,陈院长刚才说在酒店开了房间,你送我去睡一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我硬着头皮送他回了酒店房间。

他那么那么累,倒在床上,还不忘顺便将我也拉过来,禁锢在怀里。

他说:「陪哥哥睡一会儿。」

我脑子很乱,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手捏着我的脸,将我的头转了过来,「在想什么?不能想别的男人。」

我一肚子疑问,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哥,你好像很厉害。」

他「嗯?」了一声,低笑,「你指的哪方面?」

我瞬间又面红耳赤了,急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方面。」

「你知道我想的哪方面?」



「你知道我想的哪方面?」

他又在笑,我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但他抬起了我的下巴,凑上前,吻上了我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

他喝了酒,我也喝了酒,彼此都动了情,有些收不住。

他的手伸向我的腰。

我按住了,「哥,不行。」

他勾起嘴角,声音戏谑,越来越轻,「别怕,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太困了,等我醒来……」

话说到最后,他睡着了。

他太累了,眼睛闭着,长睫垂下,遮了所有疲倦。

屋内灯光晕黄,映在他的脸上,浅淡美好。

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鼻子像秀挺的山峦,眉毛是浓黑的水墨,表情松懈,赏心悦目,像一幅画。

我看了他许久,心里涌出的那些问题像澎湃潮涌的海,明明已经达到岸边,又退潮而去。

灯关了,我坐在屋里,给施若若打了电话。

「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不说,回去我打死你。」

施若若先是诧异,最后险些哭了,「蕾蕾,冷静啊,也没什么事了,就是你上大学那会,放假回家我们一起去逛街,我拿着你的手机又给我哥发了条信息。」

「说了什么?」

「我说……哥哥谈恋爱吗?我做你女朋友吧,将来我嫁给你,生很多小娃娃。」

「……」

我已经说不清对施若若是什么样的无语了,揉了揉跳动的眉心,哭笑不得,「你这杀千刀的,你到底想干吗!」

施若若期期艾艾道:「一开始确实是我哥干涉我谈恋爱,我想报复他,后来是捉摸不透我哥这个人,想试探他。

「从小到大追他的人挺多,他一个都没看上,一心扑在学术上,我和我妈都怀疑他是 gay。

「按道理来说,你长得又好看,他以前夸你文静来着,用你的手机给他告白,他没道理不回复。

「我就是觉得奇怪,当面给他说,他也不搭理,我还挺绝望的,连你都勾搭不动,想来真的是 gay 了。

「大学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试探他,我当时不知道你刚谈了男朋友,心里还想着万一你们俩真成了,还挺让人兴奋,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我哥那个变态,真的是不近女色……」

施若若还在喋喋不休,她哪里知道,大一那年,我莫名其妙地收到施凤阳发来的一条信息,依旧是简单的四个字,「学校地址」。

一头雾水一脸懵逼,我试探性地问:「什么?」

他又发来,「地址发我。」

我迟疑时,信息又来了,「快点。」

于是赶忙将我学校的地址发给了他。

原来,后来他去了我的学校,在宿舍楼下等了我一下午。

那时我去干吗了?

我想起医院诊室里,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我施凤阳长这么大,从没被女人耍过,你倒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结果你玩我,小丫头片子,我恨不得弄死你。」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我向他「告白」,他要了学校地址,迫不及待地向我奔赴而来。

结果发现我有了男朋友,出去约会了。

他以为我在耍他,临走之前,踹翻了我们宿舍楼下的垃圾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施凤阳睡着的时候,我出了房门,结果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赵硕。

他似乎在等我,点了支烟,没抽,静静地看着香烟悄无声息地燃噬。

看到我,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头发凌乱,眼底有深深的悲色,「蕾蕾,我失去你了是吗?」

我沉默了下,道:「你早就失去我了。」

他摇了摇头,「不,我一直以为还有机会,我没同意跟你分手,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你现在的女朋友算什么?又是玩玩?」

赵硕手中那快要燃尽的香烟,被他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你不懂,蕾蕾,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没动静,我就想跟别人谈恋爱刺激你,可是你把我微信删了,我当时仍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你,我知道陈佳子和耿东结婚,你一定会来,我一直盼着这天。

「你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紧张,这次你回来了,我是没打算让你离开的,直到我看到了你不是一个人。

「蕾蕾,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放手让你离开……」

赵硕哭了,肩膀轻颤,脆弱无力。

我说:「赵硕你错了,其实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你高我一等,我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并不重要,如果因为他的出现,才能让你对我高看一眼,懂得珍惜,那么这样的感情我宁可不要。」

「不是这样的,蕾蕾,我从没有觉得我高你一等。」

赵硕仰头看我,眼眶通红,「是我后来昏了头,我总是在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明明我们离幸福只差一步,我恨你不够努力,我错了,我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初衷。」

他脸上有泪划过,「蕾蕾,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逼你,我一定好好爱你,我们重新来过。」

我摇了摇头,「赵硕,我从没后悔大学时遇到你,因为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快乐,可是后来我们不快乐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对你的爱,都在毕业后的那一年,被现实碾磨得一干二净。赵硕,后来的我们,已经走散了。」

我说完,转身想要回房,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蕾蕾,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

我皱了眉头,一点点地将衣服抽离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房间,锁了门。

在我踏上来杭州的路时,不是没期待过与他重逢的。

与他相恋那三年,是我不可舍弃的人生,我们曾经那么那么好,我想着再次见面,如果还能握手言欢,也是一种美谈。

可惜,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等我回头,等他救赎。

其实我一直没变,变的是他。



满腔心事,情绪万千,直到躺在施凤阳身边,突然觉得一切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也很累,睡了一觉。

从杭州返程的时候,路上开了五个小时。

车子驶入市区,已经是晚上十点。

路上简单吃了点,此刻也不觉得饿,但施凤阳还是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

他买了盒烟,我跟着进去挑选了一些零食。

结账的时候发现他站在我旁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个正方形的小盒子,一起付了钱。

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又心里紧张,脸色通红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拉着我的手,出了便利店。

最后车子开的路线,是停在了他在医院附近买的公寓旁边。

下车的时候,我仍是懵的,任由他拉着手,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从来都是这样,就像那场痔疮手术,他一句「走吧」,我就乖乖地进了手术室。

如今他拉着我的手,我又变成了言听计从的鹌鹑一般。

他拿了衣服去洗澡,见我一直看着他,挑着眉毛,笑道:「一起?」

我大惊,吓得赶忙转过身去。

他轻笑一声,「出息,又不是没见过。」

我的脸红到了耳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推开卫生间,看到的那一番场景。

然后鼻子一热,流鼻血了。

我「啊」了一声,赶忙找纸。

结果等他洗完澡,赤裸着上身出来,看到的是我站在墙角,高举着双手,抬着头,鼻子里塞了卫生纸。

施凤阳上前,一把将我拎起坐在桌子上,我惊呼一声。

他取下了我鼻子里塞的卫生纸,哭笑不得,「流鼻血了?」

我嗡着鼻子「嗯」了一声,目光触及到他健硕的上半身,结实的腹肌,精壮的胸膛……心里一紧,鼻子又热乎乎的了。

最后是一番手忙脚乱,他从家里药箱找出药棉花,沾了云南白药粉,给我进行压迫止血。

等我红着脸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灯光昏暗,他已经躺下睡着了。

心里松了口气。

身上穿的是他的篮球服,裤子太肥太大,只穿了上衣,结果上衣宽大得也可以当裙子穿。

他睡了,我却还不困,拿出了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起了抖音。

刷着刷着,眼皮也开始打瞌睡,什么时候被抱进屋的都不知道。

意识清醒时,我的脸很烫,心里慌得厉害,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哥,商量一下行吗?」

他哑着嗓子说:「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后我失眠了,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他一句一句讲给我听的话——

「蕾蕾,我们结婚吧,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诚意了,虽说感情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你这边开局对我就是不公平的。

「你和若若织了好大一张网,我扎进去十几年,如果最后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我一直恨你是个渣,也恨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更恨自己即便这样还是放不下,可笑的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宁愿自己曾经被你玩弄,那样至少证明我对你而言不是一个路人,结果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念了你十几年,你全然不知,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意,投在你身上就像沉入海底,连一个浪花都不曾有过,蕾蕾,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跟我结婚,或者,杀了我。」

那些话很霸道,细想之下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施凤阳将责任划分到我身上,算是胡搅蛮缠了。

我红着脸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你当然是有责任的,你从小就会勾引我,软糯糯地叫我哥哥,叫得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你。」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后浑身酸痛,屋里就我一个人。

换衣服时余光一瞥,不经意看到床头那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是新的,没拆封。

当下心里一紧,走出去看到施凤阳正在厨房做饭。

天然气上的油锅嗞嗞作响,煎蛋香味飘散,电饭煲锅盖是打开的,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桌上还有煮好的玉米,三明治,温热的牛奶。

很诧异,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竟然还会做饭。

施凤阳回头看到了我,冲我一笑,厨房烟火气,被他渲染出几分风月旖旎。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愣,脸像火烧似的,「什么感觉怎么样?」

「那方面。」

「哪方面?」

他反应过来我在装傻,从心底笑了一声,心情愉悦,「晚上再告诉你是哪方面。」

好吧,我斗不过他,又闹了个脸红心跳。

继而又期期艾艾地问他:「就是,那个,昨晚没用吗?」

他反应了一下,知道我什么意思后,说:「没用。」

「怎么不用呢?」

「为什么要用?」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买?」

「顺手拿的,给你提个醒,让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施凤阳给我煎了个爱心荷包蛋。

他还挺满意,「第一次做,形状不错,小朋友赶紧吃,吃完回家拿户口本。」

结婚的事是他路上提的,看样子根本没打算让我选。

但我心里十分忐忑,「哥,慢慢来吧,这种事怎么也要从长计议。」

「嗯?吊着我的时间不够长?」

他眼睛一眯,眸子漆黑,似笑非笑。

没错,是令我心慌慌的那种表情,我瞬间就怂了,「可是,家里还都不知道……」

「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现在去拿证件,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就可以了。」

稀里糊涂的,我就被拐去领了个证。

回头看到那两个红本本,感觉像做梦一样。

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玄幻。

先登记,后见父母,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怎么也要挨两句骂吧?

结果他家和我家一派喜气洋洋,我爸妈对他真是一百个满意。

我婆婆更绝,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见面,直接带去买黄金和首饰,钻戒也是她给订做的,刷爆了一张卡。

地质勘查局的公公则送给我一块灰溜溜的石头,施凤阳让我收好,说这块石头比钻戒值钱。

因和若若打小就是好朋友,公婆对我其实很熟悉,他们真的是待我很好,欢天喜地。

最高兴的莫过于若若了,据说自从跟施凤阳坦白从宽之后,日子就不太好过。

她说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她,感激涕零,还说要给我的孩子当干妈。

什么干妈,是姑妈。

那年年底,我们全家去爷爷奶奶家拜年,我妈如愿以偿地出尽了风头。



我想,这一天,施凤阳的风头盖过了陈佳子的婚礼。

他在瞩目之下吻了我,霸道无理。

他的车堵了酒店,无人问责。

更甚者是新娘陈佳子的父亲,那个市著名医院的院长,惊讶地走过来,一把握住施凤阳的手,一脸不敢置信,「施凤阳?你是于老的学生施凤阳吧,我听过你研究的课题,你讲座小肠移植术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总之……一切都很玄幻,很突然。

一场好好的婚礼,变成了新娘父亲的粉丝见面会。

施凤阳有些无奈,握着他的手,笑道:「陈院长,我今天是陪女朋友来参加婚礼的,工作上的事改日再说。」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车子被酒店的人开去停好,井然有序。

只是站在一旁的人,再也没有人说我吹牛,我的室友激动地冲我竖起大拇指,「蕾蕾,太牛了,你太行了,这样的也能泡到!」

我去,什么跟什么啊……我刚想解释,被施凤阳一把拎了过来。

他下巴抵在我头上,明明背对着我,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头怎么了?」

一瞬间,突然眼眶一热,像见到家长的孩子,极其委屈,哽咽道:「撞墙上了。」

「唉……」

他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又准确无误地抹去我的眼泪,「别哭,回头哥给你揉揉。」

我的天,他还是那个高冷内敛的男神医生吗?我有点晕。

酒店大堂,一身洁白婚纱的陈佳子,挽着父亲的手上台,交付到了耿东学长手中。

音乐很煽情,我又有些想哭。

伴郎伴娘上台的时候,我没有去,赵硕也没有去。

隔着人群,我看到他在看我,眼中情绪不明,嘴唇下抿,是我熟悉的神情。

他在生气。

就如同下车之前,他暴躁地拍打了方向盘。

但我移开了目光,因为倦极了的施凤阳,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在闭目养神。

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被安排到了一桌,赵硕和他女朋友也在。

施凤阳点了支烟,歪着头深吸一口,神情冷倦。

我知道他是困极了,但在桌上抽烟毕竟不礼貌,还是忍不住劝他:「哥,别抽了,待会吃完饭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他闻言看向我,将手中的烟掐了,声音柔软:「好。」

敬酒的时候,没想到陈佳子的父亲领了一群人过来,看样子都是当地有些身份的人物,陈院长挨个介绍,春风得意——

「看见没有,施凤阳呀,于老的关门弟子,他的课题讲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前些年大家也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他。

「青年才俊呀,后生可畏,以他的能力,早早地评个主任级别不算什么,可惜当时年龄不够,只能评个副级。

「可不能让他走,好不容易在杭州逮到了,一定要让施主任去咱们医院开个讲座……」

总之就是一顿夸,一顿吹捧,一番敬酒。

施凤阳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

眼看他喝了好几杯了,他们还是喋喋不休不肯走,我起身接过了他的杯子,「各位叔叔,我哥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实在是不能喝了,你们放过他吧,我来帮他喝,敬各位叔叔一杯。」

说完,先干为敬。

陈院长他们纷纷大笑,夸我这女朋友当得称职,知道心疼人,打趣我们几句就离开了。

可是离开之前,陈院长突然开怀冲我一笑,「我说呢,施主任在北京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了老家,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哄回去的。」

我愣了下,脑子又开始凌乱了,没错,我是去年下半年回的老家,施若若说她哥是年底回来的。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询问的目光望向施凤阳,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冲我笑,伸出了手。

我的心怦怦乱跳。

杭州这一趟,真不算白来。

吃饭的时候,有室友问我:「蕾蕾,你为什么叫你男朋友哥,难道你们是……」

另一个室友兴奋地脱口而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邻家哥哥?」

我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她们又是一声惊呼,纷纷表示羡慕。

还有一位室友看着施凤阳,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我道:「蕾蕾!我想起来了,难怪看你男朋友总觉得眼熟,大一的时候他来我们学校找过你,当时你不在宿舍,他在楼下等了你好久,后来天黑他就回去了。」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室友说:「你问他呗,虽然时间久了,但我不会看错的,他蹲在宿舍楼下抽了许久的烟,最后走的时候还把垃圾桶给踹翻了。」

询问的目光再次望向施凤阳,他勾起嘴角,对着我那个室友坦言道:「你没看错,是我。」

我张了张嘴,他随手把胳膊搭在我的椅背上,身子往后倚,静静地看着我,因喝了酒的缘故,神态慵懒,说出了一句令我多少年都回不过神的话:「我们家蕾蕾,从小我就惦记她,打算将来娶她当老婆,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结果大学时被人哄走了,不过好在现在失而复得,她是我的了。」

轻描淡写的话,我的室友「啊啊啊」地叫出了声——

「天哪天哪,这是在拍电视剧吗?太浪漫了!」

「蕾蕾,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能忍心辜负这么深情的哥哥,我要哭了。」

「对啊,你大学那会谈什么恋爱,浪费时间!」

几句话下来,指责我的同时,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望向了我前男友的方向。

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半晌回不过神,同时也注意到自昨天见面,一直表现得冷静自持的赵硕,拳头握得紧紧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眶也开始泛红。

施凤阳寥寥数语,终于将一切体面击得溃不成军。

他轻易地否定了我与赵硕那三年的感情。

是过客,是荒唐,是浮云……唯有他才是真理,是我的归途。

赵硕在看我,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震惊、讶然,以及莫名的绝望。

我心里也有些怅然,没有去对视他的眼睛。

这边施凤阳似乎心情格外的好,轻笑一声,手放在我的腿上,半撑着身子凑到我耳边,声音沙哑:「哥哥喝多了,陈院长刚才说在酒店开了房间,你送我去睡一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我硬着头皮送他回了酒店房间。

他那么那么累,倒在床上,还不忘顺便将我也拉过来,禁锢在怀里。

他说:「陪哥哥睡一会儿。」

我脑子很乱,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手捏着我的脸,将我的头转了过来,「在想什么?不能想别的男人。」

我一肚子疑问,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哥,你好像很厉害。」

他「嗯?」了一声,低笑,「你指的哪方面?」

我瞬间又面红耳赤了,急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方面。」

「你知道我想的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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