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月凤莘免费阅读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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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修真小说

作者:叶凌月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凌月凤莘的其他类型小说《叶凌月凤莘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叶凌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宣帝年五月:月儿,娘不日启程来锦州,你弟弟五岁了,嚷着要见你,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她握着信笺的手紧了紧,随即又从中抽出一封。“宣帝年六月:你爹含冤入狱,楚家难逃罪责,你务必尽快嫁给霍大人,保全自己……”叶凌月攥紧手里的信,指尖泛白,眼眶泛红。三年前家逢突变,楚家满门抄斩,她还未赶回永州便是天人永隔。

《叶凌月凤莘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锦州千户府,灯火阑珊。


冰冷的雪铺满了屋檐和青石路,冷风呼啸。


屋内,叶凌月看着眼前掉漆的木盒,缓缓打开。


里面装满了母亲写给她的家书,雪白的宣纸有些泛黄。


她从中抽出一封。


“宣帝年五月:月儿,娘不日启程来锦州,你弟弟五岁了,嚷着要见你,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


她握着信笺的手紧了紧,随即又从中抽出一封。


“宣帝年六月:你爹含冤入狱,楚家难逃罪责,你务必尽快嫁给霍大人,保全自己……”


叶凌月攥紧手里的信,指尖泛白,眼眶泛红。


三年前家逢突变,楚家满门抄斩,她还未赶回永州便是天人永隔。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小梅行礼的声音:“大人。”


听见声音,叶凌月连忙收好手中的木盒。


门开,一袭飞鱼服的凤莘走了进来,行走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褐色的血迹。


“你回来了。”叶凌月上前准备帮男人更衣。


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凤莘身躯微斥,冷声拒绝。


“本官自己来。”


叶凌月的手倏地落空,涩然地收回了手。


成亲三载,他依旧厌恶她的触碰。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凤莘说道:“往后不必做这些无用功。”


说完,他径直走进侧室,独留她站在外厅。


半晌,凤莘换了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似乎又要出门。


“夫君。”眼看男人即将离去,叶凌月小心翼翼开口,“一月后是我家人的忌日,可否与我一同回乡祭拜?”


凤莘蹙紧眉:“我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只余下狻猊神兽香炉飘出来的檀香。


叶凌月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忙,但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最后一个?”


男人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满是不解。


叶凌月垂下眼帘,盖住眼底苦涩:“是。”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凤莘眉宇冷峭。


叶凌月垂在两侧的双手攥紧几分。


“当初楚家遇难,你娶我便已还了过往之恩,这三年是我一意孤行束缚了你,待祭拜完二老,我便自请下堂。”


“你要和离?”男人眼底终于涌起不一样的情绪。


叶凌月正要开口,窗外传来一道灵动活泼的女声。


“霍大人,同僚们让我问您何时启程前往庆功宴。”


叶凌月微怔,早就听闻锦衣卫中有一女子夏莹,办事机敏与凤莘配合默契,形影不离。


眼下他竟然将人带了回来?


一时间,叶凌月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凤莘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她哑声道:“我意已决。”


闻言,凤莘拂袖一挥:“无理取闹!


叶凌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底只剩悲凉。


身穿飞鱼服的夏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脚步竟慢了下来。


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叶凌月竟觉般配得刺眼。


心底一阵阵忽来细密的悸痛,让叶凌月脸色惨白。


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一瓶药,颤抖着手将苦涩的药丸吞进喉咙。


她的心疾越来越严重了……


良久,待疼意消散,叶凌月才缓缓移动到金丝楠木桌边,随即坐下。


桌上摆着一张白皙的宣纸,还有已研好的黑墨。


她拿笔粘上墨汁,落笔。


“休书。”





凤莘这一走,便走了半月有余。


叶凌月守在府中,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看书。


转眼到了除夕夜。


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唯有霍府清冷萧瑟。


叶凌月听见外面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和鞭炮声,有一瞬间失神。


夜更深,喧嚣声渐静,她眸底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在她落寞起身之际,外头传来脚步声。


凤莘冷漠的身影踏着寒露进来,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桌上早已冰冷却丰盛的菜肴,微微蹙眉。


“往后守岁不必等我。”


叶凌月步子一滞,刚要开口,却蓦地闻到一股花粉香萦绕在鼻翼。


她拿起帕子捂住口鼻,脸色微白。


因患有心悸,她自小便对香味格外敏感和排斥,所以这些年她的寝房只燃檀香。


凤莘身上的花粉香,是从何处染来的?


恍惚间,叶凌月想到了那天同他一起离开的锦衣卫夏莹。


“以后,不会了。”她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风吹逝。


凤莘拧眉扫了她一眼,寡冷躲闪的样子让他心生躁闷。


“我最烦你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说完,他转身进了侧室。


“砰—”


朱红的门紧紧关闭。


叶凌月定在原地,心抽疼得厉害。


她扶着桌角,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咳咳……”喉间的腥痒,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股腥意涌上舌尖,叶凌月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缓缓张开帕子,入目一片刺目的红。


她瞳孔骤缩,有些慌乱的擦干唇上的血迹。


半个时辰后。


叶凌月推开紧闭的门,轻轻进了卧房。


室内一片寂静,凤莘合衣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似是已经睡着。


叶凌月在他旁边躺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冷风袭来,她微微一颤,手在被子底下摸到了一片温暖的衣角。


下一秒,就被无情的拂开。


“睡吧。”


凤莘的嗓音透着疏离,翻身背对着她。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叶凌月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边,仿佛全天下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深。


叶凌月辗转难眠。


每到临近祭拜亲人之时,她便寝食难安。


迷迷糊糊的,她见一男童自黑暗而来,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


稚嫩的孩童满脸天真,眸光璀璨如星。


但下一瞬,小男孩的面容骤然痛苦,血色从头顶笼罩,将他的小小的身形吞噬。


“不要——!”


叶凌月从梦中惊醒,却对上凤莘冷漠的眼神。


她红着眼眶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夫君,我又梦见弟弟了,他一直在喊我,说他好害怕……”


她话音刚落,凤莘便拂开她的手,没有一丝温情。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冷到极致。


“你还要玩这种把戏到什么时候!”


叶凌月一怔,涩红的眼眶染上几缕无措:“对不起,我忘了。”


他不喜人触碰……


不,是独独不喜欢她的触碰。


凤莘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莫名涌上一阵燥意。


他掀开被子冷漠起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穿上。


叶凌月见状,赶忙拉住他的披风。


“你不用走,我走。”说完支起身子,打算下床。


凤莘冷冷看着她,只觉厌烦。


大半夜的还耍以退为进的手段,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德不配位!


“我没有苛责女人的习惯。”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披风从叶凌月手中抽离,她手一空,眸底的苦涩翻涌如海。


冷清的风拂过,让叶凌月再无一丝睡意。


她看着妆奁上陈旧的木盒,微微晃神。


打开木盒,引入眼帘的是她曾执笔的休书。


叶凌月刚拿起,喉间就泛起痒意,一阵咳嗽。


“咳咳——”


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唇,却还是有滴血落在了“休”字上。


看着染红的“休书”,叶凌月耳边回响起大夫说过的话:“夫人,您本就患有心悸,又长期郁结于心,怕是性命不足三月。”


如今,已离大夫的诊断过去月余……






叶凌月垂下眼眸,敛去心底的涩意。


休书已脏,她只得重新书写一封。


掌灯来到桌边,她提笔刚要再提‘休书’二字,看着那血迹,最终改写成:遗书。


一番折腾,叶凌月已没了安寝的心思。


一坐到天明。


小梅掀开两侧的珠帘,端着洗漱的盆进来。


她看着叶凌月憔悴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夫人又坐了一夜。


“夫人,今日大年初一,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小梅担忧道。


叶凌月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心中有数。”


梳洗打扮一番后,她起身去了老夫人院中如常请安。


霍老夫人是凤莘的娘亲,亦是霍家当家主母。


叶凌月到厅内等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从缓缓出现。


“儿媳给娘请安。”叶凌月微微屈膝行礼。


霍老夫人当即就冷着一张脸。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天天这副羸弱不堪,也难怪昨夜我儿弃你而去!”


叶凌月一怔,没想到昨夜之事已传至老夫人耳中。


“是儿媳的错。”她低着头,声音微涩。


霍老夫人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愈发觉得晦气。


“凭我儿的身份连公主都娶得,若不是你以恩相挟,怎会轮到你做我霍家妇!”


叶凌月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垂眸静静的听着训斥。


这些话,三年来她听了无数次,早已心平气和麻木无感。


霍老夫人训斥累了,将自己早已定好的决策道出。


“成亲三年无所出,你既不能延续我霍家香火,自去给我儿寻一门妾室,诞下子嗣。”


叶凌月心猛地一颤,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袖。


“母亲也知夫君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儿媳恐不能做主。”


霍老夫人当即沉下脸:“你这毒妇,是想我霍家在你手上绝后吗?!”


叶凌月垂着眼帘:“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霍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带愠:“你既同意,那纳妾一事便定下来。正好我娘家有几个侄女,身体康健又温婉贤良,定能与你相处得来。”


叶凌月愣住,双腿似是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老夫人哪里是让她自己去为凤莘寻一门妾室,分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不一会儿,厅内进来几名女子,各个容色俏丽。


叶凌月看着她们生动的容颜,心底泛起阵阵酸意。


她竭力不让自己在人前失,而霍老夫人的话却再度给了她打击。


“你务必要让我儿同意纳妾,为霍家繁衍后嗣。”


叶凌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夫人院内离开的。


她浑噩地走着,心情始终都静不下来。


“夫人,咱们到姑爷办差的地方了。”身边的小梅提醒道。


叶凌月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准备离去。


小梅忍不住叮嘱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和姑爷说纳妾事情,否则姑爷定会不喜。”


这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霍大人”。


叶凌月脚步一顿,转身望去。


只见凤莘和身穿飞鱼服的夏莹并肩而行。


雪天地滑,夏莹脚下一滑,凤莘的手穿过她腰间,稳稳接住了她。


这一刻,叶凌月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雪“刷刷”落下的声音。


喉间倏然泛起腥锈,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


心底的痛意一点点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叶凌月怔怔看着夏莹笑盈盈地楚过凤莘,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离开。


雪花飘落,映得他们二人的飞鱼服是那般般配……


一刹那,叶凌月失去浑身力气。


染血的帕子掉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积雪……


第四章 离去


医馆。


大夫帮叶凌月把完脉,眉宇间全是沉重。





“我早说过夫人的身体经不起风浪,如此一遭,恐怕是熬不过半月……”


小梅一听,眼眶骤红:“怎么会?不过是风寒,怎么就只能活半个月了,大夫,是不是你看错了?”


小梅不停询问,想要求个不一样的答案。


而叶凌月却神色如常。


“这三年来,多谢王大夫帮我诊治,可否帮我再制够半月的药丸?”


“唉!”大夫叹气摇头,提笔写药方。


半个时辰后,叶凌月拿了药丸,在小梅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离开。


小梅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到如若无事的样子,又想起她独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叶凌月抬手抚上她的发髻:“小梅,咱们得提前回永州了。”


时日无多,她要是能死在家乡,也是一桩幸事。


此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纯真又烂漫。


叶凌月掀开帘子,看着孩童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涌上羡艳。


如果弟弟还在,该是和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叶凌月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凤莘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叶凌月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凤莘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叶凌月,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叶凌月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霍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温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凤莘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叶凌月已不愿再多言。


凤莘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叶凌月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叶凌月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程似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儿孙满堂。”


这时,小梅的声音从外传来:“夫人,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凤莘微怔,骤然转恼怒。


这个女人竟连行囊都收拾好了!


“叶凌月,我没功夫陪你胡闹!”他怒斥道。


但门外的叶凌月,再也没有回头。


……


凤莘一坐到天明,换上朝服,独自去见霍老夫人。


“纳妾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凤莘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阵烦闷:“叶凌月已自请下堂。”


霍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连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为人妻……正好,纳妾一事便由母亲替你操办,你要早日为霍家延续香火……”


凤莘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要去上朝便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妹妹霍倩的声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吗?”


凤莘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状,霍倩也知道劝不动,只叹了一口气:“嫂嫂是个好女人,希望哥哥不会后悔。”


凤莘没料到自家妹妹会替那个女人说话,脱口道:“她不会后悔才好!”


说罢,拂袖离去。


他这一走,几天没有回来,似是想验证什么一般,故意等着叶凌月派人来问询他回府时间。


可整整十天,凤莘都没等到叶凌月派人来。


一时间,他心底说不上是气还是躁,闷声回了府。


推开竹园的大门,厢房内一片寂寥,灰尘在空中翻滚。


屋内的摆设没有动,狻猊兽没有吐烟,满目冷清。


凤莘怔住,那个女人竟然不在。


他扫了一眼屋子,属于叶凌月的东西都不在了,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木盒。


鬼使神差,凤莘用手指勾开盒子,一封“遗书”映入眼帘。


刹那间,他眼底戾气翻涌,她为了做戏,竟然做到这个程度!


“叶凌月,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罢,他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凤莘刚要将信纸从信封中拿出,转念一想,觉得这不过是叶凌月的计谋。


若他真的打开看了,岂不正中那女人下怀。


这时,门外小厮传来急报:“大人,圣上召见。”


凤莘扫了一眼木盒,顺势将它盖上,没再理会。


……


另一边,叶凌月已经回到永州。


永州的雪很大,积雪铺满青石地面,天地一片白茫茫。


她找了个客栈休息,缓解舟车劳顿。


翌日,两人才去拜祭家人。


入目布满土堆,被白雪掩盖,一片苍凉萧条。


叶凌月看着,眼眶一点点涩红。


三年前,楚家满门抄斩,楚家上下一百口人,全都葬在这个偏僻的山坡上。


本来罪臣当弃乱葬岗,但在凤莘的帮助下,终是有了这些墓碑。


想到此处,叶凌月不得不承认。


凤莘虽不爱她,但对她们楚家算是倾尽全力了。


叶凌月敛了心思,在墓碑前点燃三根白烛,给爹娘烧了纸钱,又给弟弟准备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爹娘,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眼尾微微泛红。


“我在霍府过得很好,老夫人视我如亲女,小姑子对我友善有加,凤莘……对我也很好……”


冷风灌入喉间,又引起一阵咳嗽。


叶凌月弓着身子,用帕子捂住嘴,尽量憋着不出声。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


寒风簌簌,冰冷的雪花还在寂寥飘落。


小梅在一旁替叶凌月撑伞挡风,默默流着泪。


叶凌月烧着钱纸,任由烟雾熏眼。


“只是这些年来,女儿未能给凤莘留下一儿半女,实在不想耽误他,所以已自请下堂……”


话音刚落,叶凌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红色帕子,颜色更加深邃暗沉。


“小姐,没事吧?”小梅连忙上前搀扶,


离开霍府后,她便改口叫回了从前的称呼。


小梅轻轻拍着叶凌月的后背,给她喂了药丸。


叶凌月服了药,胸口的悸痛还是持续传来。


她压着左胸口的位置,望着父母的墓碑,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这些年本就是我偷来的,心悸也越来越严重……”


“只希望他们在下面能走得慢一点……再等等我……”


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寒风中轻若鸿毛般被掩盖。


小梅看着叶凌月,心疼又无助,只能无声哭泣。


拜祭完以后,两人回了楚家老宅。


曾经端庄恢弘的宅子,如今已经落败不堪。


推开大门,蜘蛛网和灰尘堆满角落,地上的血痂还能见到昔日惨案。


叶凌月看着,心底又是一阵悲凉。


她和小梅整理了一下,便在此住了下来。


许是触景生情,叶凌月噩梦连连,整夜睡不好。


她心底难受,接连几日都去山上祭拜父母,一待就是一整天。


……


凤莘带着锦衣卫一行人,走在官道上。


昨日他接了差,要去永州办事。


“大人,听闻您夫人也是永州人?”夏莹问道。


凤莘闻言,勒紧了缰绳,望着永州的方向,一言不发。


没想到她做戏做到这种地步,竟真独自回了永州。





万籁俱寂,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叶凌月站在山坡边望着凤莘,耳畔还回旋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再也呆不住,狼狈得只想逃离。


凤莘见她转身要走,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温怒道:“叶凌月,你做戏还要做多久?”


叶凌月脚步一顿,抓着篓子的手更紧,勒得手掌生疼。


时至此刻,他竟还认为自己在做戏。


凤莘见她依旧沉默,彻底怒了:“我此次前来不是寻你回去,你要再闹下去,无人替你收场!”


闻言,叶凌月只觉心底凄凉无比。


“民女告辞。”


她没有回头,朝着下山的路一步步走去。


许是背后的视线太过灼人,她加快了步伐,一刻也不愿多留。


凤莘见状,眼中跳动着怒火,冷哼着朝叶凌月截然相反的方向驾马离去。


独留夏莹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左一右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好像知道,为何这么多的差事,霍大人独独选了永州。


……


叶凌月回到了楚宅,独自依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脸伤神。


她想起自己曾经嫁给凤莘的时候,因楚家出事,只能仓促准备婚事,但自己依旧很用心。


只因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曾幻想过,总有一日能焐热他的心。


可那一切,都在新婚之夜破碎了。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满心欢喜的坐在婚床上期待着夫君的到来,期待着洞房花烛。


可盖头掀开,她只等到了凤莘的冷言冷语:“我娶你,只是为了报恩,再无其他。”


“小姐,外头冷,我们进去吧。”小梅把披风给叶凌月披上,一脸心疼。


“叩叩——”


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梅转身去开门,没想到是夏莹。


她一愣,转身向亭子里的叶凌月望去。


“小姐……”


叶凌月抬头望去,和夏莹四目相对。


“小梅,去泡茶。”


她轻咳一声,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唇。


夏莹看见她从披风里伸出来的那只手,病态白,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她愣了一瞬,却也没有在意。


“听闻你已被霍大人休掉,我想我该称呼你一声楚小姐才是。”


“可。”叶凌月点头,声音却透着一股空灵。


她看着眼前洒脱的女子,双眼灵动充满生机,是自己所没有的美好。


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凤莘。


夏莹和叶凌月保持着距离,对眼前这个病弱的女子略带不屑。


“方才我向霍大人表明心意却被你打断,着实扫兴……但我不妨直白告诉你,大人已经答应这次办完差回去便娶我。”


“很快,我便是凤莘的妻子。”


“我不喜欢我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牵扯,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霍大人面前。”


夏莹一句句说着,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给眼前的女人带来多大的打击。


叶凌月听着,垂在袖中的手下意识蜷紧,但脸上一片寂静。


“那我祝你们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莫大的力气。


夏莹看着她,这才满意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叶凌月虚脱无力地撑住墙壁。


凤莘要娶妻了。


真好……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朝后栽去。


“嘭——”的一声,惊动了正在泡茶的小梅,她赶紧跑出,便见叶凌月昏倒在地。


“小姐!”


……


天空下起了雨,砸得屋檐“滴答”作响。


屋内。


大夫替叶凌月诊完脉,将她的手放回帐内,眉头越蹙越深:“只怕这位小姐撑不过几日了……”


小梅闻言,仓惶的后退两步。


她当场跪在大夫面前,无助乞求:“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她真的太苦了!!”


大夫连忙将小梅扶起,不住地叹气摇头。


“她这病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我劝你还是早些准备后事,要是有什么亲人,也可见最后一面。”


话音落下,屋外一声惊雷,透过窗户照亮了小梅的脸,衬得她面容苍凉。





雨夹杂着雪落下,天空不时闪着雷电。


夜晚的路黑茫茫的,不见行人。


小梅冲出楚府,冒着大雨穿街走巷。


她不知道凤莘在哪家客栈,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


“小二,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投宿?”


“没有。”


……


“请问掌柜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男一女,男子气度不凡……”


话还没说完,小二就直接把大门阖上。


“没有没有!”


小梅抿唇,任由雨水砸在身上,想着榻上气若游丝的叶凌月,她不敢停脚步。


她又敲响了一家客栈的大门,才刚开口:“掌柜的,请问有没有……”


此时的她身上被雨水淋得湿透,发丝凌乱,襦裙上也溅满了泥腥。


店家一脸嫌弃:“哪来的臭要饭,大半夜扰民,不住店就滚蛋!”


“嘭——”


小梅被推搡至台阶下,巨大的雨幕挡住了前行的视线,可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步伐。


永州不大,却也让她磨破了脚。


时间流逝,小梅的心也急如焚。


“更更更——”


打更的声音响起,小梅心头一慌,忙转身看向楚府的方向。


此时,狂风大作,雨势更猛了。


“小姐!!”


小梅不知为何心越来越慌,想着一人在家的叶凌月,连忙狼狈朝楚府奔去。


一声惊雷,小梅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血从青石板地面上流出来,夹杂着地面上的雨水,四处扩散。


可小梅顾不得这些,忍痛爬起继续逆雨奔走。


回到楚府,小梅伴随着惊雷快速推开房门。


只见叶凌月脸色苍白的趴在床沿,呼气多吸气少。


而床脚,全是她咳出来的血迹。


小梅神情一惊,忙奔过去将叶凌月抱在怀里。


“小姐!”


小梅慌张的掏出药丸,掰开她的嘴,再将药丸塞进她嘴里。


苦涩的药味弥漫至整间屋子,却怎么也盖不住血水的铁锈味。


“小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小梅哽声道。


叶凌月强撑开眼,虚弱的将手搭在她身上。


“小梅……”


小梅紧紧的抱着她,红着眼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小梅在,小姐别怕,睡吧,睡着就不……不疼了。”


叶凌月靠在小梅怀里,眼前越来越黑,她知道自己恐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强撑着最后口气,含着血交代着:“卖身契……撕掉了,钱财……柜子里!”


话还没有说完,喉间又涌上一股腥意,但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走后,找个好人家……”别再受苦。


可惜这最后一句,全都被喉头涌出的鲜血淹没。


小梅不断的擦着她嘴角血渍,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


“别说了,小姐求你别说了,你会好的,小梅还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叶凌月用尽力气,抬手抚摸上小梅的脸颊,血迹沾过小梅稚嫩的脸庞。


她张开嘴想骂她傻,但却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叶凌月含着泪,眼底有着太多的不舍,不舍小梅今后独生该如何,不舍凤莘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小梅却似懂她一般,紧紧抱着她:“会好的,小梅还要陪着小姐长命百岁的……”


……


永州城郊别苑。


刚办完事回来的凤莘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雪,只觉心烦意乱。


他披上披风,便拿伞再次出了别院。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楚府门外。


眼前,黑色大门紧闭。


凤莘抬手想要敲门,却又回想起叶凌月这段日子以来的举动,竟然还用休书和遗书来威胁他。


心中顺势涌起一股恼意,又撤回了手。


反正用不了几日,她就得自己回来,他又何必自寻苦恼。


这般想着,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而一门之隔。


小梅不断擦拭着叶凌月嘴角的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完。


许久后,她将叶凌月抱在怀里,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罢了……小姐如果你实在是痛,就去吧……”


去吧,去到一个没有病痛折磨,没有世态炎凉的地方。


有人爱,有人疼,还有再也不会分开的家人。


片刻后,叶凌月的手从她掌心倏地滑落在地上。


那一刹,小梅的心仿佛被撕裂一样。


她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去探了探叶凌月的鼻息。


此时屋外狂风大作,雨势更猛了。


而屋内……传来了小梅声嘶力竭大哭。




永州祥亦庄。


酒楼外飘起鹅毛大雪。


一号厢房内。


锦衣卫等人因为此次差事办得顺利,大家在此庆功。


凤莘端起酒杯静静小酌,一旁的下属们却嬉笑着聚在一起,喝得脸通红。


夏莹也是其中一员。


大家推搡着将夏莹推到了凤莘身边,她一时失去平衡,撞了上去。


倒在凤莘怀中的她,一脸娇羞地望着。


看着夏莹娇羞的面容,凤莘脑海里忽然浮现叶凌月那张总是平静的脸庞。


下一瞬,他一把拂开身边的女人。


“休要胡闹。”


似是警告的言语,但大家却没有放在眼里。


“大家别闹了,小心霍大人抽你们!”


夏莹说完便顺势在凤莘身边坐下,往他碗里夹菜。


众人看着二人打趣道:“霍大人,你可不要辜负夏莹的心意。”


凤莘被说的心烦意乱,他不顾众人径直起身,出了祥亦庄。


酒楼外,白雪盘旋,夜色似乎有些苍凉。


凤莘修长的身影立在繁华的街道,望着不远处一群正在玩闹的孩童,眼前仿佛出现了叶凌月的身影。


叶凌月曾喜欢热闹,在还未嫁给自己之前,便天天待在外面。


后来她嫁给自己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就很少能出霍府。


他这一站,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孩童们都被喊回家去,才反应过来。


凤莘重回厢房,正欲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众人的议论。


“你们猜叶凌月这霍夫人的头衔还能戴多久?”


“按照咱们大人的人品,是轻易不会休妻的,更何况楚家对霍大人有恩。”


“那是从前,现在有了夏莹,不是更适合站在大人身旁吗!”


“没错!那霍楚氏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次还闹着和离让大人跑到这来办差,她根本就配不上大人!”


里面的人俨然已将夏莹和凤莘凑成了一对,并且对叶凌月占据着霍夫人的位置,十分不满。


凤莘听着他们的谈话,黑白分明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他转身下了楼。


他前脚走,后脚听到动静的夏莹也跟着出了包厢。


夏莹追上凤莘,挡住他的去路:“大人,我有点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别苑吧!”


凤莘闻言,仰头看向躲在窗户内的下属:“肖勇,下来送夏莹回别院。”


夏莹定在原地,雀跃的心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霍大人,你是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吗?”


凤莘沉默,皆等于默认。


夏莹喉头梗着,终是问出压在心底的疑惑:“霍大人,你是不是心仪那楚小姐?”


这次这么多的差事地点,他偏偏选了永州。


明明休了叶凌月,本该毫无瓜葛的人,却三番四次被她见到徘徊在楚府门口。


要说不喜,身为女子本就心思细腻的她,是如何都不信的!


凤莘眼底波澜不惊,语调冰冷:“本官还未休妻,你该称呼她为霍夫人,至于情爱,本官不喜任何人!”


夏莹愣住了,他是在变相告诉自己,他凤莘谁都不爱吗?


最后,夏莹强忍着鼻尖酸涩,倏然转身快步离去,不敢有多一刻的停留。


凤莘收回视线在原地待了一会,便转身闲散走着,没再理会楼上那几人窸窣的声响。


子时,他才独自一人回到城郊别苑。


凤莘点亮油灯,微黄的光晕渐渐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他接下披风,一张宣纸从怀中掉了出来。


“休书”两个大字引入眼帘,凤莘弯腰捡起,这是他从叶凌月院子里拾到的。


他不懂,这女人当初一副珍贵的神情带着休书离去,结果走时偏偏落在竹苑。


他沉着脸看了许久,最终只觉得自己为此伤神实在可笑至极。


没想到她为这次做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但可惜……他凤莘最不喜的就是被威胁!


想到此,凤莘抬手便将休书放到了油灯上。


火苗迅速窜起,片刻后,休书被烧毁成灰烬……





凤莘看着地上的灰尘,抬脚便从那片灰烬上踏了过去。


他来到床边,合衣而躺,闭眼睡去。


他倒要看看叶凌月离了自己,该如何自处。


寅时,凤莘迷迷糊糊中,好似看见叶凌月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盈盈向他告别。


“霍大人,我走了,往后望你一切安好……”


说完,她的身影便慢慢散去。


凤莘心一阵绞痛,猛得惊醒坐起,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


他捂住还在抽疼的心口,不断的喘着气。


凤莘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张开的膝盖,许久才平静过来。


他看着那堆残灰,再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去了楚府。


天空泛起微微亮光,楚府门庭冷落。


这次,凤莘没有犹豫,一脚踢开楚府的大门。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珠帘,没有关紧的门被吹开。


厅堂内,清冷寂寥一览无余,没见到半个人影。


凤莘皱眉走上前去,环顾四周,只觉心底莫名恐慌。


倏地想起过往的种种把戏,他攥紧了拳头:“荒谬!”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床脚那一滩触目惊心的殷红。


又是一夜。


凤莘再度惊醒,额头布满了细汗。


他又梦见叶凌月和他道别,这次的梦更加清晰。


甚至还梦到了楚家的墓碑。


几日后。


凤莘办差和夏莹路过楚府,只见府门前积满了残雪,更加破败不堪。


他眉头紧蹙:“去查查,这里……的两人去了何处?”


夏莹见他问起叶凌月,面色微异。


“大人何必查,楚家满门皆被处斩,楚……霍夫人能去哪呢?应该回霍府了吧。”


凤莘豁然开朗,连日来的阴霾逐渐散去。


是啊,叶凌月除了楚府,便只能回霍府。


看来她是乖乖回去了。


凤莘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


“你通知下去,差事办完,该启程回京汇报了。”


“是。”夏莹的回答,又不易察觉的失落。


众人很快启程回京。


凤莘回京先进宫去向圣上汇报,便带着赏赐回府。


推开竹院的门,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抹残阳,卷着灰尘。


凤莘手握拳,脸色沉得能滴出黑水来。


目光忽然又瞥到了静静的待在妆奁上的黑色木盒。


他走上前打开,又看到那封遗书,心中涌起怒火。


“啪——”的将盒子盖上。


叶凌月,你不回,就永远别回了!


又过了几日。


已距离叶凌月离府有半月。


叶凌月就像彻底消失在了凤莘的世界里。


以往凤莘出去办差,也有这么久见不到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失落感。


荷苑。


霍老夫人趁着凤莘在家,邀请了众位大家闺秀来家中赏荷。


美其名曰赏荷,其实是给凤莘相看,挑选新的霍夫人。


锦衣卫等人也受邀前来。


凤莘和众人坐在中央的亭子里,亭外风景美如画,他却无心多看。


“霍大人,你真的要成亲了?”


夏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开始相看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文书,不管娶的是谁,总归不会是自己了。


凤莘抿唇,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浑身散发着冷意,同时身上还有一股颓意。


看着满院子的闺秀,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叶凌月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见他浑身散发着冷意,也不敢多说。


这时,从凤莘的袖中掉出一封书信,字迹娟秀,应是女子所写。


一人调侃道:“大人,这不会是之前的霍夫人留给你的吧?遗书?这……”


夏莹瞳孔骤缩。


她想起在永州见到叶凌月时,她的肤色便白得近乎透明。


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身子削瘦不堪,以及不断的咳嗽。


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大人,您打开看过了吗?”


“全是假话,何须在意。”


凤莘重重放下酒杯:“她要想死,就真的去死好了!”


夏莹坐在那里,面色惨白。


三日后。


永州盗墓贼横行,牵连甚广。


凤莘一行人再次被圣上委派,前往永州。


鬼使神差,凤莘特意选了走小道,前往楚家墓地。


他想叶凌月这女人如此无情,为了做戏竟敢消失这么久,只怕楚府墓碑也没人祭奠。


他做不到那女人这般心狠无情,等寻到那女人之时,自己定不会放过她,将她休掉。


这时,一旁驾马的夏莹忽然喊道:“那里有人!”


凤莘迅速望去,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楚府墓冢前。


他迅速驾马赶去,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激动翻身下马,却发现跪在那里哭泣的人,居然是跟着叶凌月消失许久的小梅!


凤莘呼呼吸一窒,捏紧缰绳走了过去:“小梅,夫人在……”


话还未说完,目光就见那三块布满青苔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块崭新的墓碑。


上面写着“楚氏嫡女,叶凌月”。


凤莘定在原地,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这怎么可能?


叶凌月怎么可能死了?


凤莘心有一瞬仿佛被撕裂开来,不敢置信。


“小梅,你家夫人呢?”


小梅站起身来,双眼腥红的望着眼前的人,一脸悲戚愤懑:“如您所愿,我家小姐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打扰到您了!”


吼完,小梅的理智才回归,一脸不待见道。


“请霍指挥使离开!我家小姐已不是霍家妇,只是楚家女,您和她也没有任何瓜葛,不必来祭拜了。”


凤莘闻言,捏紧拳头,呼吸急促,


“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审过的犯人无数,从来没犯人能逃过本官的法眼,在本官面前撒谎,是作茧自缚。”


告诚完,他寒潭般冷寂的眸光直直射向她,逼问道。


“小梅,我再问一次,你家夫人呢?”


“不管霍大人问多少遍,小梅都是这个答案,小姐,已经没了!”


小梅悲从中来,嘶声道。


“撒谎!”


几乎只是一瞬,凤莘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生疼。


“我家小姐是病死的!大人若不是不信,可以去问经常为小姐诊脉的回春堂王大夫。”


凤莘的心狠狠一揪,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


密密麻麻的恐慌蔓延四肢,让他呼吸困难。


他却只能攥紧双拳,不让自己的恐慌显露半分。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你们主仆两个,还有那什么劳子的王大夫,都是联起手来戏要本官,你以为本官会信?”


跟随而来的锦衣卫等人面面相觑,看着墓碑,再联想到那封遗书。


他们知道,这人是真的死了。


可他们大人为什么不相信?


莫非霍夫人之死另有隐情。


夏莹将视线从墓碑上收回来,忍不住劝道:“大人,没有人会拿死亡来做戏的,逝者已矣,大人节哀。”


小梅死死的攥着拳头,被气得浑身颤抖,大声质问:“大人,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小姐?就连死,你都不相信,小姐在你心底究竟有多卑劣?”


凤莘却不听劝,望着叶凌月的碑,静默良久,眸底暗沉,不知他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低沉地说道:“我还没有休掉她!”


言下之意,就是还有资格管叶凌月的死活。


小梅闻言,心底更加悲痛。


这话要是让小姐亲口听到该多好,或许小姐还能欺骗自己,霍大人心里有她。


可下一刻,却听凤莘阴沉地说道:“来人,给我掘墓!”


叶凌月是在做戏,墓里肯定是空的。


等他挖开,发现她作假,定要重重的治她的罪。


凤莘下属听到命令,纷纷一震。


“…不妥吧!”


“主子,死者为大,你就让…霍夫人好好安息吧!”


肖勇开口劝道。


“你们若是不挖,便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


凤莘执意要挖开叶凌月的墓。


下属们一脸苦色,官大一级压死人,刚好旁边有铲子,便捡起铲子上前。


“不要!”


见状,小梅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


“不要…!”


下属们询问的看向凤莘。


凤莘依旧死死的窜攥着拳头,不敢松开,


随着一声令下,下属们越过小梅,小梅慌慌张张的上前,扑到土堆上:“要想挖墓,就从我的尸体开始挖!”


众人也不好动手,凤莘呵斥一声,“滚开!”


连忙上前几人,将小梅拽开,然后继续挖。


小梅一获得自由就上前阻拦,不小心撞上铁楸,她惨叫一声。


却顾不得疼痛,继续阻止。


众人停下来,看着小梅用瘦弱的身躯扑倒在雪地里,也有些不忍。


但凤莘并没有收回命令,肖勇只能上前将小梅再度拉开,将她压住。


小梅跪倒在地,呼吸急促,眼眸通红的看着逐渐被挖得逐渐露出棺身的土地。


目光恳求:“霍大人,求求你,不要打扰小姐休息,小姐的在天之灵会看着…”泪水滂沱,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小梅忽然昏死过去。


凤莘置若周闻,见小梅就算赔上命也要阻止他打开墓,心中更加肯定,叶凌月没有死!很快,在几人合力下,掩埋的黄土被挖开,露出了一口崭新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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