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仰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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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修真小说

作者:黄三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倪迦陈劲生的其他类型小说《痛仰》,由网络作家“黄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痛仰》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痛仰》小说主要讲述了倪迦陈劲生的故事,同时,倪迦陈劲生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痛仰》精彩片段

倪迦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

她到后街的时候,肖子强他们要揍的人已经揍完,几个人还站在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她一人穿着校服,扎马尾,站在一群流里流气的混混里,很扎眼,但气质并不违和。

倪迦把书包甩给别人,自己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石桌上搁着一包中华,不知道是谁的。她抽出一根,叼嘴里,从口袋里摸了个打火机出来。

她侧着头点燃,嘴里含着烟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办完?打个初一的要耗这么久?”

闲坐在一旁玩手机的赵正回她一句:“那小子嘴硬,不肯道歉,我们能咋办。”

嘴硬的他们见的多了,各个都自以为有骨气,怎么也不肯低头,最后还不是被打到认怂,灰头土脸的收尾。

倪迦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说:“打啊。”

赵正收起手机,往那边指了一指,“打?你看看那傻逼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倪迦顺着方向看过去,顿住了。

不远处,墙根边靠着个人,穿和她一样的校服,脸上,身上,全是血。

他斜着头,看不清脸,胸脯起伏,微微喘着气。

打量间又有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他被力道震的弓下腰,颤得厉害,但很快,他又站直了。

确实是把硬骨头。

肖子强在一旁气的想要摔手机。

倪迦想起来了,他们要揍的人是初一新转来的学生,听说挺狂的。肖子强在初一有个表弟,叫肖凯明,他女朋友看见新生后瞬间移情别恋,甩了肖凯明,疯狂倒追新生,偏偏新生还看不上她,正眼都没瞧过。

女生都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新生越难追,她就越主动;前女友越主动,肖凯明就越气,于是叫嚣着要找人揍他。

肖子强是他们这片的老大,人人打架都搬他的名字,基本上出了事他都能摆平,肖凯明仗着这层血缘关系,威风凛凛的很。

这转学生刚来就惹到大哥,也是牛逼。

倪迦把烟扔了,走过去。

他们还在打,对着转学生拳打脚踢。

肖凯明在一旁拿手机录像,一脸幸灾乐祸。

他当然要得意,因为他和地上被打成烂泥的转学生天壤之别。

“叮”一声,他骂了句我.操,把手机狠狠拍了几下。

“倪迦姐。”肖凯明扭头喊她,“你手机借我录下视频,我的自动关机了。”

倪迦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拍的。”

肖子强闻声看过来,倪迦顿了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然后她回头,勾唇一笑:“强哥。”

“嗯。”肖子强应了一声,但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打架最烦这样的,打到死都不认错,还他妈不能往死里打。

就这么想着,肖子强上前狠踹一脚。他块头大,又带着气,那转学生重重磕在身后的墙上,砰的一声,整个人看着快要散架。

“挺能抗打是不是?”肖子强伸手拽住他的头发,狠狠来回晃着,“那你可给我受住了。”

转学生被迫仰起头,露出一张破损的脸。

双目紧闭,唇线紧绷。

肖凯明拿着倪迦的手机走近,来了一个特写。

他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住镜头,喉咙里发出轰隆的低吼,攒着极致的愤怒,像凶极的野兽,阴森可怖。

肖凯明腾出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你他妈瞪,瞪个鸡.巴!有本事喊人打老子啊?”

初一的学生,声音还未褪去稚嫩,已经学会用怎样的言语和方式攻击别人。

肖凯明这一动手,其他几个人都冲上去,又是长达十分钟的拳打脚踢。

这一回,转学生被打吐血了。

他慢慢爬起来,把全部的重心靠在墙上,靠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肯倒下。

事态又一次陷入僵局,几个人停下来,到一边抽烟去了。

肖凯明和他们分享着刚刚的视频,笑的前仰后合。

倪迦拿了包纸走到转学生身边,抽出一张,给他擦血。

指尖触及到他额前的皮肤,滚烫的温度有点吓人。

他竟然在发烧。

纸巾很快湿透,血糊糊的,倪迦有些恶心的皱起眉。

她把纸递过去,“自己能擦吗?”

没人回答。

倪迦又抽了一张纸出来,手还没伸过去,他往旁边避了一下。

“喂。”

倪迦在他身边蹲下,挑染了几缕银灰色的头发顺着肩滑下来,她温声道:“人别活的那么作,你跟他们道个歉,少不了一块肉。”

他跟没听见似的,歪着头靠着墙根,喘气。

倪迦继续说:“他们就要你一句对不起,说完就放你走。与其在这里受罪,不如认个怂,你还能好过点,是不是?”

她好言相劝半天。

他都无动于衷。


只有风卷着叶片波动的声音,哗沙哗沙而过。

倪迦无话可说,翻了个大白眼。

肖子强那群人抽完烟,开始往这边走。

倪迦感觉到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脖颈上的青筋全部显形,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而出。

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这样。”

肖子强想了个新办法,他把肖凯明叫来,让他站在转学生面前。

“既然你嘴硬不想道歉,那就行动表示,给你“明哥”跪一个,以后在学校见到,都记得叫声哥。”

四周瞬间发出哄笑,被称“明哥”的肖凯明嘚瑟的要上天。

倪迦也跟着笑。

她发出第二个哈字时,感觉到有人看了她一眼。

她弯着笑眼,低头去寻,却没有踪迹。

他至始至终偏着脸,没有看任何人。

“站起来,你不是牛逼的很么?”其中一人说着,上前把他衣领一揪,他随着那道力站了起来,肩头微微佝着。

肖凯明走到他面前,讥笑一声,说:“行了,跪吧。”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转学生身上。

看好戏的,嘲讽的,厌恶的。

唯独没有同情的。

他依旧不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

一动不动。

要命的沉默之后,肖子强似乎忍耐到极限,他怒目圆睁,吼道:“你又他妈屁都不放一个!找死是不是?”

说着,一拳重重挥过去。

扑通,一声。

打空了。

双膝落地的下一秒,他的肩头被几双手狠狠按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跪下了,他开始拼命挣扎,但浑身蚀骨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逃开那些桎梏。

他被逼着,给肖凯明跪了将近十分钟。

肖凯明骂他“孙子”,“怂货”,“窝囊废”,“狗一样”。

直到周围的人录完像,拍完照,大肆的哄笑完。

像丢弃垃圾一样,他被扔在那里。

“你敢告老师,这些视频我就发空间里。”

这是肖凯明临走前,恶狠狠的警告。

明明前一秒,这群人还天不怕地不怕。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后街,倪迦脚步懒散,不知不觉就落在最后面。

她回过头。

天色渐沉,路灯亮堂起来,一盏接一盏。

黯淡之下,他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像暴风雨之后的杂草,被抽筋扒皮,失去魂魄。

他低着头,浑身是血。

双膝跪地,肩头佝偻。

脊梁却挺得很直。

就那样,矗立着,久久不能动。

“倪迦姐,还是你厉害,直接给那孙子膝盖上一脚。”肖凯明举了瓶啤酒,跟她的碰了碰,“不然今天陈劲生肯定不跪,让他道个歉都那么难,跟屎拉不出来似的。”

肖凯明解了气,此时神清气爽,陈劲生给他下跪这事儿,赶明天绝对全年级都知道,一传十十传百,这就是惹了他的下场。

肖凯明觉得很有面子。

肖子强也很满意,认了倪迦当妹妹。

这意味着什么?倪迦在这群混混里的辈分也跟着升了。

她以前是厚着脸皮跟他们一同喊他一声“强哥”,如今真的成她大哥了。

托那个转学生的福。

她悠悠笑着,一口气干了半瓶。

赵正没听懂,戳她胳膊肘,“啥意思啊?你打陈劲生了?”

她眼尾扫过来,“谁是陈劲生?”

赵正说:“你逗我呢,就今天挨打那个。”

“噢。”倪迦眨眨眼,尾音拖得极长,“没打,我踢了他后膝盖一脚。”

赵正:“为啥?”

“他不跪,我只好踢一脚让他跪。”倪迦喝了口酒,嘴唇红润润的,浸了蜜饯似的,衬得一张脸愈发明艳。

她娇笑着说:“谁知道他那么虚呀,一踢就倒。”

赵正摇头,“你别说,我感觉那小子挺硬气的。”

倪迦扭头找烟抽,没吭声。

“他就亏在是个转学生,在这边谁都不认识。”

“怎么?”倪迦叼了根在嘴里,旁边立马有男生凑过来给她点烟,她侧头,一手撩开散下来的长发,一手护火,睫毛在火光中轻颤,美的妖冶。

她抽上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怕他报复?”

“怕个鸟。”赵正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有我倪姐在,谁敢动我?”

“滚啊你。”倪迦笑着踹他一脚。

……

当年的倪迦,初三,15岁。

她不辨是非,肆无忌惮,以欺负别人为乐,活的嚣张跋扈。

她站在恶人那边,看着他被打的尊严失尽,也毫无怜悯之心。

她不是个好人,甚至连起码的善心都没有。

倪迦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高傲的活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这么一直高傲的活下去。


广场前聚集一帮老太,随着凤凰传奇的大嗓门一起舞动。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朝九晚五,各自疲于尘世。

太阳升起时,所有人都会继续生活,都会忘记昨夜几乎摧城的风雨。

日子如常过了一周,倪迦开始缺课。

又一周后,她的一票狐朋狗友被告知,她退学了。

直至那年的中考,她都没有参加。

倪迦消失了,连带她背后显赫的家庭。

她在红极一时的顶峰失踪,生生破了无数少男的爱慕之心,也卷走女生暗地里汹涌的嫉妒之心。

无论多咬牙切齿,她就是走的一声不响,不知归期。

有人说她爸被人害了,有人说她家破产了。

唾沫星子满天飞,仿佛人人都是大预言家。

可惜主人公无影无踪,没人知道真相。

想去询问,却发现那样嚣张跋扈呼风唤雨的倪迦,连一个了解她近况的朋友都没有。

又几周后,人们渐渐淡忘了这回事。

忘了讨论她离去的原因,甚至忘了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她留着染的花里胡哨的长发,上课喜欢化妆,指甲每周换样,逃课打架谈恋爱,一身恶习,臭名远扬。

她变成了众人青春里,那个曾经叫人羡慕,风流韵事一堆,最后却没有结局的反面人物。

日子如常过着。

每个人都要继续生活。

人是围着自己转的,旁人皆是点缀。

因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三年后。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倪迦夺回属于她的一百万遗产。

被告席上的姑父倪震海气的吹胡子瞪眼,嘴里骂骂咧咧。

倪迦没看任何人,把一沓一沓的资料收起来扔进包里,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她步伐再快,还是被姑妈付蓉拦在门口。

付蓉花大价钱做的假脸此时狰狞无比,大红嘴里露出獠牙,“我真是想不通,你这个贱蹄子怎么拖的关系?还把官司打赢了?怎么?想抢我们家的钱?”

倪迦面无表情,越过她往外走。

她还要去接她妈下班。

付蓉作劲上来,不依不饶的缠上去,掐住倪迦的胳膊,声音尖利刺耳,“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想要钱?!你忘了你爸欠的一屁股烂账是谁还的了?是你姑父帮着还的!你现在倒好,反过来把我们告上法庭?你还要不要脸?”

“付女士,请你对我的原告尊重一点。”

男人冷静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腕间一用力,将倪迦的胳膊从付蓉的魔爪里救出来。

倪迦揉了揉发痛的胳膊,扭头,看到一身笔挺西装的周弥山。

她的律师。

“倪震平所欠的债,全部由他的公司、房产、汽车抵押。倪迦要求得到的钱,是倪震平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遗嘱内容,具有法律效益,不存在抢与不抢这一说。”

周弥山顿了顿,忽然变了种口气,“也就是说,她拿回来的,不过是你们强占倪震平遗产的百分之一,听懂了?”

付蓉“哎哟”一声,语气阴阳怪气起来,“周大律师怎么打起遗产纠纷这种小案子了?”

说罢,扭头看向倪迦,讽刺道:“你哪来的钱请周律师?不是陪.睡陪来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18岁吧,小小年纪怎么尽干叫人恶心的事?”

“说完了没?”倪迦语气平平的问她,也没等付蓉再张嘴,“说完我走了。”

她根本懒得和她吵,自打倪震平去世,她遭受过的比这些恶心多了。

三年前,倪震平的一场车祸,让倪家整个乱作一团,她和母亲杨雅岚在倪震平的保护下过了十几年娇奢日子,花钱如流水。她只知道父亲家大业大,却不知道原来他开公司欠了这么多钱。

倪震平做生意时,好心借给朋友的巨款分文未归,要她们还债的法院传单却每天都能收到。

倪震平的私人律师被姑父倪震海收买,遗嘱被篡改,账户上的钱也全部被卷走,她和杨雅岚一个子也没有。

但欠的债却要她还。

于是卖公司,卖车,卖房,卖的干干净净,最后连杨雅岚的金银珠宝都卖光,才把欠的债勉勉强强还清。

可是一穷二白的母女,接下来又该如何生活。

倪家一夜跌落万丈悬崖,还遭亲人陷害,遗产人人分一杯羹;商场上的朋友,利益当头,感情是虚的。

身上最后一点钱花完,倪迦和杨雅岚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考虑着毫无希望的未来。

杨雅岚除了会花钱虚度日子,什么都不会。

倪迦和她一个样。

她那时感受到的,是真正的绝望。

无助,无力,无奈,让她几乎快被抑郁的情绪吞噬。

她们过起了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的日子。

直到周弥山出现。

周弥山是倪迦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是倪震平曾经资助过的孤儿,一直资助到他去国外学法,有了成就与名气,有了自己的事业。

他和倪震平联系不上后,就一直打算回趟国。

但他如今身居高位,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法律顾问,并不能轻易抽身。

前后忙活了三个月,他才腾出时间回国。


根据一路打听来的消息,他在离a市一白公里外的b市,找到了捉襟见肘的倪迦和杨雅岚。

彼时的倪迦,已经和杨雅岚兜兜转转了许多地方。

亲人一朝全翻脸,昔日旧友个个办起狠角色。

最后管她死活的,竟是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周弥山给母女俩租了套八十平米的房,又供倪迦在b市上学。

都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它教训起人来,毫不手软。

一夜白头的杨雅岚,十几年不曾干过粗活累活,如今却什么都会了。

当过清洁工,扫过厕所,给人照顾过孩子。

现在经曾经的雇主介绍,在一家大型超市当售货员。

倪迦剪短又留长的头发,再也没有折腾过,她不再浓妆艳抹,不再崇尚奢侈品,穿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

两只耳朵上的耳钉全部摘下,只留耳骨上最小的一颗。

以前的棱角被生生磨去,只留一副千疮百孔的空壳。

周弥山给她送过很多一指宽的手链和腕表,让她遮住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倪迦一个没要。

18岁生日那天,她独自去纹了身,细细一串德文,覆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盖住了她曾经寻死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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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

这是日趋庸碌的现实生活中,作为恒定生命存在的——

最高准则。

周弥山把车开过来,停在台阶之下。

倪迦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电话,她今已亭亭,身姿曼妙,五官愈发精致,美的肆意,在路上频频引人侧目。

她跨上车,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倪迦皱了皱眉,“……那行,你注意点身体。”

“怎么?”周弥山发动车子,稳稳把着方向盘。

倪迦挂断电话,系上安全带,“我妈说不用接她了,超市人多,她还要帮忙。”

周弥山点头,问她:“想吃什么?”

她懒洋洋的窝进座椅里,眼皮半阖,“随便。”

刚刚那场官司,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周弥山带她去了一家私人菜馆。

厨子是四川人,饭菜很合倪迦的胃口。

她无辣不欢,头埋在红艳艳的汤汁里抬不起来。

“慢点。”周弥山倒了杯水给她。

他吃不惯辣,沾点辣椒就呛得脸红脖子粗,被倪迦嘲笑过几次以后,他就干脆不再碰辣物。

倪迦风卷残云完,伸手接过,她嘴唇辣的红亮,眼睛湿漉漉的。

一杯温水下肚,火烧火燎的嗓子舒服了点。

倪迦吃饱喝足,烟瘾就上来了,她倚着靠背,从包里摸出一包烟。

周弥山睨她,“你长本事了?”

“嗯。”倪迦懒懒敷衍着,没管周弥山渐冷的眼神,点上一根。

青白的烟雾扰扰,她娴熟的吐出一溜烟柱,隔着一片迷蒙,看起来性感又冷漠。

倪迦抽了半根,才轻描淡写的开口:“他们快高考了。”

这个他们,是在那个遥远而光鲜的少年时代,她终日为伴的一群人。

三年未见,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偏离轨道,而他们已整装待发,准备奔向另一种人生。

她自顾自的说:“学还是要上的。”

为了打赢这场官司,她在b市上的学都是断断续续的,勉强读完了高一高二,后来就直接不去学校了。

她需要重读高三。

周弥山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只静静等着她说。

半晌,倪迦补充一句:“我想回a市读。”

她之所以想回去,因为她心里有不舍,那儿是她的家,是每一个街道她都熟悉的地方。

她也深知,自己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她想好好告个别。

跟过去告别。

周弥山坐在她对面,谈不上有表情,“你行?”

倪迦:“没什么行不行的。”

“那杨阿姨呢?”

“接过去和我一块住,给她在a市租个店,我再打份工。”

倪迦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眼睛直直盯着对面沉默的男人。

周弥山看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忽然闭上,心里一直隐隐冒出的预感,此刻愈发明了。

她去意已决是事实。

而他也猜到她接下来的要说的那句话。

“欠你的,我会慢慢还给你。”

果然。

“没有欠不欠。”周弥山打断她,“是你爸先救了我,照你这样说,是我欠他的。”

“那你也还够了。”她嘴唇一勾,面露轻淡的笑,“还倒赔了不少。”

“……”

沉默了一会,周弥山沉着声开口:“你回a市的事我来安排,其他不用你操心,杨阿姨不能跟着你折腾。”

倪迦没说话,周弥山能这样说,已经算是默认了。

她探身勾过烟灰缸,磕了磕烟灰。

“倪迦。”

周弥山看向她腕间那串若隐若现的纹身,语气微重:“不管怎么样,你值得好好生活。向死而生,这是你送给你自己的礼物,说到要做到。”

她捻烟头的动作一顿,没应声。久之,只剩绵长的呼吸。

年轻也惨,日子像没个完。

都说比才华熄灭,美人迟暮更让人心碎的,是骄傲的骨头一寸寸妥协。


她如今,已习惯低头走路。

她羡慕旁人轻而易举的幸福,偏偏她的生活不人不鬼。

若已筋疲力尽,何来对生的希望?

倪迦留了一级。

与她同龄的人,或已拿着大学通知书,各自飞向不同的城市;或已踏入社会,开始为生存之道而碌碌。

只有她还停在这里。

阔别三年,倪迦重返学校。当年的圈子散的干干净净,四周皆是陌生的脸。

曾经提起倪迦人人皆知的六中,已经换了一批人无限风光。

倒也好,无人记得她,她和她荒谬的青春终将化作寥寥的风,呼啸而过,再不为人所知。

人道是,风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

倪迦在新班呆了一个星期,只和座位周围的人说过几句话。

班里的女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她是外来者,无心融入,也不乐于交际。

她早已失了当年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气魄。

但她漂亮,独来独往让她神秘,年级里张狂的女生注意到她,会随口议论两句。

太过出挑,极易引起同类的嫉妒,偏偏女人天生擅长排斥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她撞见过几回明目张胆打量她的目光,都懒得理,没有闲气可生。

也不乏男生对她有意思,只是苗头刚冒,她就不解风情的掐断。

倪迦不怎么爱笑。

也不结交任何朋友。

隔天的体育课,是中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

她去天台上抽完烟,才慢慢走去操场。

紧挨的篮球场上,一群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球。

应该是同年级的——因为他们班的几个女生坐在观礼台上看。

“倪迦!这边!”

那一排女生的其中一个喊了她一声,倪迦目光投过去,好像是她的同桌楚梨。

楚梨身边的女生扯了她一下,似乎在嚷嚷你叫她干嘛。

倪迦想翻白眼,她也没打算过去。

她往前走着,从篮球架下过,一颗橘色球体直直飞向她。

“砰”一声,篮球重重砸在她后脖颈,她眼前瞬间一黑。

观礼台那边传来惊呼声,几个女生跑向这边。

球场上,打篮球的几个男生也停下动作,看向始作俑者。

谁都不知道陈劲生突然抽什么风,那球是不是故意砸的,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但没人敢问。

倪迦捂着后脖,痛感强烈,她心头怒火正盛。

那颗篮球滚了一圈,停在她斜前方。

不多时,一只手伸向它,五指张开,根根修长,骨节分明。

那只手很大,是男生的手。他直接将篮球握住,单手拿起来。

倪迦沿着那只手看上去,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单眼皮,眉骨硬朗,下颚弧线干净利落,长相十分出众。

但他有一双充满戾气的眼,冰冷,漆黑,看人没有温度。

看的她没由来一阵心慌。

倪迦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他。

但又觉得在某个时刻,他也曾那样看过她。

男生似乎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他单手拍着那颗球,准备离开。

在径直路过她身侧的那一刻,倪迦意识到他是真的没打算说对不起。

倪迦盯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微冷:“你不道歉?”

他没理。

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回到那群男生中间,继续篮球运动。

倪迦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楚梨和同班的几个女生过来,看着男生离去的方向,了然的模样,“原来是他啊。”

倪迦抬眼:“什么?”

“他是高二的。”楚梨掏出纸巾给她擦去脖子上的灰,见上面已经红了一大片,有些不忍,道:“这个男生……你还是忍忍吧,别惹他。”

倪迦问:“为什么?”

楚梨的好朋友赵茹哎呀了一声,“你是不知道,陈劲生在我们学校根本没人敢惹的,他欺负我们高三的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倪迦不免觉得好笑,“六中没有人管吗?”

“有。”赵茹耸肩,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就是陈劲生管,职高和卫校那边的人出事都得找他。”

倪迦沉默了。

当年他们在这片无法无天的人叫肖子强,人脉深,圈子广;他表弟肖凯明也不是省油的灯,按说现在也是高二。

没想到三年未归,她的故人一个不在,这些地盘也易了主。

倪迦没忍住问,“肖子强呢,你听说过他吗?”

“听说过啊。也就两年前吧,那会我还上高一,陈劲生好像把他打了。”

“……”

倪迦浑身僵了一僵。

“听他们说就在咱们学校后街,好多人都看见了。肖子强那么牛逼一个人,当年说出去多威风,还不是被陈劲生打残了。”

倪迦忽然觉得周身一片冰凉。

恍然间,在她不学无术的那几年,她忆起一道不肯弯曲的脊梁骨。

倪迦回神,“打残了?”

“嗯,肖子强半个耳朵都被陈劲生扯下来了,啧,超级可怕。”赵茹说到这里抖了抖肩膀,周围的女生都面露不适,但没有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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