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番外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王政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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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职场小说

作者:公子寂然   

剧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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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王政》精彩片段


过了几日,谢大郎休沐,他带上小妹谢钟情去建康城外玩耍。

马车上,谢钟情与大兄一同跪坐在车厢内,两侧的竹帘卷起,初夏的清风拂面而来。

车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夏景,远处是连绵的山峰,近处是碧连天的青草,草丛上开着许多艳色的野花。

谢环一身石青广袖长衫,仪态高雅,手中拿着把腰扇轻轻摇晃,端得是一派怡然自得的贵气郎君的做派。

他看了眼窗外,复又看了看对面的娇小女郎。

女郎今日穿了件玉色绣花半臂,内搭件青白色的广袖襦,下身是白青间色的交窬裙,发饰简单,就两只玉簪,一朵粉色离娘(玫瑰)缠花,如此简单,已衬得女郎的容颜与气质超凡脱俗。

想到一会儿要见王四郎,谢环唇角微扬。

又过了会儿,马车终于驶到目的地。

“郎君,女郎,琵琶湖到了。”车外的奴仆道。

闻言,谢环收了腰扇,“阿鸾,下车吧。”

“善。”

二人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入目的是一片广阔无边的湖泊。

正值夏日,天高云淡,湖边临岸一片种满了荷花,团团莲叶接天碧,朵朵菡萏立其间,粉色的花朵立在绿得如同翡翠的荷叶间,如若一群美丽的花仙子。

碧空如洗,天空湛蓝,眺望远处是钟山和富贵山,钟山高耸入云,缭绕着清晨的云雾,而富贵山则绵延起伏,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这两座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谢钟情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隐隐约约可以嗅到湖水与荷花的气息,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无咎,三女郎。”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打断了谢钟情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美郎君正立在不远处。

他身材高挑,气质高华,容貌英俊不凡。

郎君墨发高束,长发与衣袂随风飘扬,身后是满湖的荷色,他就像从天边下来的仙君一般,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

是王四郎王政。

“景烨!”

一见到他人,谢环便欢喜地大步过去,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景烨,你这是等候多时了吧?”

王政含笑摇头,“某亦只是方下车。”

“那可真是巧了。”谢环嬉笑一声,“来,景烨,这是舍妹钟情。”

谢钟情柔柔上前,屈膝福身行礼,“钟情见过王四郎君。”

王政敛了面上的笑,正色拱手,“见过谢女郎。”

“哎——”谢环不赞成道,“你二人怎生回事,又不是没见过?都是近邻亲友,作何这般陌生?”

谢钟情还不是尴尬的,之前是与王四郎认识,也一同玩耍过,但都是多年前了的事儿了,后面长大了,女子不宜与外男过多接触,见面机会寥寥无几。

再加上有庾危意,他可是个醋王,凡是谢钟情多看建康哪个儿郎一眼,庾危意都要吃闷醋。

这下谢钟情与王政的接触自然更少了。

谢钟情好些年没正眼看过王四郎的相貌了,如今一瞧——

唔,果真是气质卓越,俊雅超凡,这身白衣硬是穿出了仙人的气质来。

王四郎瞄了眼对面的女郎,见她在看自己,又匆匆低头,不敢再看。

谢环见这两人的反应,心里直笑。

得了,王四郎确实对小妹有意,现在就看小妹对王四郎如何了。

为了给二人培养感情,谢环大手一挥,“走,咱们去游湖。”

他带上二人,一同去了码头,一艘加宽的乌篷船就栓在这里,几个船夫见贵人来立马行礼。


王政家世极好,克己复礼,相貌俊秾,年轻有为,十五岁入仕,如今已是三品太常,掌管宗庙祭祀礼仪、天文术数、经学教育等事宜。

这次,她总不会再选错了吧。

商议—致,二人相视而笑,互敬了杯茶。

王政已迫不及待在心里盘算筹划二人的婚事,给谢钟情—个盛大完美的婚礼。

二人又坐了许久,眼看日头不早,二人才起身,打算转路去食肆—起用膳。

方踏出茶室,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个声音——

“钟情!原来你也在此,好巧!”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女郎唇边的笑意微滞,她与王政—齐循声看去,见果真是楚王晋离亥。

此时,晋离亥也看到了小女郎身边转过来的清隽郎君,他脸上的笑意—顿,继而很是自然地也打了声招呼,“王太常也在呐。”

王政拱手:“下官参见楚王殿下。”

谢钟情福身:“臣女参见楚王殿下。”

“诶诶,今儿休沐,不必多礼,就当普通朋友,自然相处就是。”晋离亥示意二人免礼。

“谢殿下。”

晋离亥走近,—身缁色描金广袖衫,下裳迤逦,手中—如既往拿着把麈尾腰扇,“钟情怎与太常—起?”

“王四郎乃臣女外兄,今日碰巧遇上,—道品茶。”谢钟情道。

“那也是巧了。”

晋离亥也想起来了,谢司徒的先夫人就是出自琅琊王氏,是王四郎的姑母,虽谢钟情的生母乃继室苏氏,但按辈分,谢钟情仍是要唤王四郎—声外兄。

但晋离亥可不信谢钟情那句“碰巧遇到”,他们肯定是相约好了的,可是谢钟情—个世家女郎,与外男相见不该有长辈作伴吗?谢大郎呢?

晋离亥暗暗扫了眼那光风霁月的王四郎,心里发堵,问:“二位现要去哪儿啊?”

王政回:“时辰不早,我等要去食肆,不知楚王殿下……?”

晋离亥—喜,“巧了,本王亦是。”

王政笑笑不语。

谢钟情亦未言,腹诽,楚王是真的没眼见啊,以前与庾五郎相约时,他要凑过来,如今与王四郎相约,他也要凑过来,真不知怎么想的。

于是,待行至食肆时二人行已变三人行。

有了晋离亥的加入,原先谢钟情还想再与王政小互动培养感情呢,眼下只得作罢。

食肆内,三人跪坐于坐榻上,晋离亥在主位,谢钟情与王四郎在下首相对而坐。

饭前,晋离亥叽叽喳喳了许久,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情,你可知,昭之他写了许多信与你,如今姨母正愁着如何回信呢,要不你……”

“还是别了吧,”谢钟情打断他,“婚事已退,没必要再纠缠不清。”

要断就断的干净,庾危意的事,她才不会再管。

若与庾危意藕断丝连,她对得起正在相看的王四郎么?

“这……”晋离亥—脸为难,须臾,他无奈道,“不是本王有意提及,实是姨母她多次在我耳边念叨,要本王想个法子,让钟情你去信—封。”

桓氏的意思是让谢钟情放下成见,写—封给庾危意,假装没退婚,稳住他,让他安心作战。

谢钟情跪坐端正,把玩手上的刀扇,“楚王如此聪慧,臣女想您定有办法的吧?”

“啊?”

不是,怎么—个两个都让他想办法?

“臣女已退亲,庾五郎要如何,庾氏自己处理,王爷你不该来寻我的。”谢钟情语气不耐,神情冷淡。

晋离亥见此自知不该多嘴,遂立马道:“抱歉,是本王考虑不周,今后不会了,还请钟情你不必如此躲着本王,你虽与昭之断了,可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两人互相僵持着,一时间现场气氛陷入死寂,谁也没说话。

谢钟情心神疲倦,她将头扭到一边,静静看着窗边的月色。

而庾危意则愣愣盯着面前的纤柔少女出神。

许久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昭之。”

谢钟情清浅平淡的声音响起,轻柔地打破了一室寂静。

庾危意闻言,眼睛一动,手指蜷缩了下,“阿鸾,你说。”

谢钟情缓缓转过头,看着隐在幽暗中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是心痛,为了不继续痛下去,谢钟情狠下心,决定再跟他好好说清楚,“昭之,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你有你的无奈,我们永远无法达成一致,既然如此,退婚才是最好的选择,给彼此体面,好吗?”

“不行!”庾危意想都没想就拒绝,决绝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钟情眼神一点点凝结成冰,“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本就不和的两人,强行结成夫妻,有意思吗?”

“哪里不合了?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怎么就不合了?”庾危意粗喘了几下,心口闷痛,“你不想要纳妾,我就不纳了,可你为何还要无理取闹?”

看吧,在他眼里,她的所有的坚持就是无理取闹。

“你一定要如此吗?”谢钟情的心又倦又冷。

“阿鸾,我倾慕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让纳妾,我同意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成吗?”

看来,只能听从母亲的,带雎儿去北疆。

谢钟情定定看着面前之人,声音轻缓而坚定,“庾危意,你是铁了心的不退婚是吧?”

庾危意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坚毅:“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开你,阿鸾,你不要逼我,我怕我发疯起来,你承受不住后果。”

好哇好哇,已经开始威胁人了是吧?

庾五郎,庾危意,你好得很!

这下谢钟情对庾危意那点留恋彻底没了。

他们果然还是陌路最好。

见谢钟情脸色有气,庾危意又立马软声道:“阿鸾,你不要怨,我只是太爱你了,没有你我会发疯的。”

从花朝节见阿鸾惊鸿一舞,自此她是他的心上月,绞尽脑汁苦苦追求,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给她。

终于,他的诚心打动了她,他们两情相悦,此后,他从未想过要娶别人。

庾危意自怀里取出那枚红绳系着的护身符,像是珍宝般,小心拿着,“阿鸾,你瞧,这是你那日给我求的护身符,我捡回来了,小心存着呢。”

庾危意将护身符呈到谢钟情面前,“阿鸾,你的心意我都知晓,是我一时糊涂,让你伤心了,此后必不再犯,原谅我这次。”

谢钟情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柔和了下来,似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般,道:“成,既然你不肯退婚,那便不退了。”

“你说真的?!”庾危意浑身一滞,猛然抬头,双眼瞪大,似是不可置信。

“嗯。”谢钟情淡淡点头,“但是你不能纳妾,只我一人。”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庾危意欢喜无比,恨不得当场跳起来,双眼亮晶晶,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
“阿鸾,太好了,我就知道会原谅我的!”

毕竟,这世上,只有他才会这么爱阿鸾了。

阿鸾果然只是跟他闹小脾气罢了,哄哄就好。

“不过,下次可不许再拿退婚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见到谢世叔来退婚时,我有多难过,多害怕。”庾危意虎着脸闷闷道,“也真是的,也就谢世叔太宠着你了,开玩笑也这么配合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可不许了,听见没?”

庾危意摇了摇怀里的人,试图将谢钟情要退婚的意愿改成赌气开玩笑,以此掀过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谢钟情深感无奈,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挣脱,问:“昭之,此去,你要多久才回来呢?”

“打完仗,给兄长们报仇,我就回来娶你!”

其实要去多久,他并不知晓,一切看战事时局。

谢钟情掀了掀眼眸,“既如此,你战场上多加小心。”

“好!”少年重重点头,眼含热意,紧握着谢钟情给他求来的平安符,“阿鸾,有了你这个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哪有那么神奇,”谢钟情嗔了他一眼,“你还是要自己多加小心,莫掉以轻心,万不可轻敌。”

“嗯嗯嗯。”庾危意傻笑着点头。

“战场上一切小心谨慎,不要太想我,战事要紧。”

“嗯嗯嗯。”

谢钟情往外面瞧了眼,转头对他道:“好了,夜深了,你快回去,早些歇息。”

“好,阿鸾也早些休息。”

庾五郎来时心事重重,去时心情愉悦,他开心地戴上面巾,打算从窗户出去。

“等等。”

谢钟情叫住他。

庾危意脚步一顿,回头。

谢钟情指了指门,“没人,你走正门。”

“善。”

庾危意转身从房门口出去。

哪知晓,一打开门时,对上的却是谢司徒冷沉的脸!

月光清清寂寂,男人逆光而站,面容隐匿在暗隐处,看不清神色,身姿挺拔如一座巍峨高山般,稳稳矗立在那里,无可撼动。

他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长棍的家仆,见到阎庾危意开门时,瞬间虎视眈眈!

庾危意当即吓了一大跳,“谢世叔!”

闻言,谢钟情也立马快步过来,失声道:“阿耶?!”

坏了,被阿耶抓了个正着!

谢钟情目光一转,看到了谢司徒身后的芙儿,在芙儿担忧着急的目光中顿时明白,这是芙儿发现她房里有人,以为她被挟持了,假意离开去搬救兵了。

庾危意此时比谢钟情还尴尬,手脚僵硬,无处安放,心虚道:“谢世叔,侄儿只是来寻阿鸾好好聊聊……”

谢司徒一身纯白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色外袍,看得出来得匆忙,他神色漠然,看向完好无损的女儿,沉声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谢钟情轻轻摇头。

闻言,不仅庾危意,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庾危意讪讪笑笑,挠挠头:“谢世叔误会了,侄儿怎么会是那种人?”

“哼,”谢司徒从鼻子里冷哼了声,“那可说不定。”

庾危意心尖一抖,对未来外舅(岳丈)本能畏惧,“谢世叔多心了,这里可是谢府,侄儿万不敢胡来……”

就谢司徒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他要敢胡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司徒给少年一个冰冷的眼刀子,“你知道最好。”

转而又看向乖巧的女儿,问:“阿鸾,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昭之来求我原谅,向我解释。”谢钟情简明扼要说着,只是语中多了许不易觉察的烦闷。

“那你呢?”谢司徒又问,眼睛直直看向女儿。

而庾危意则在一旁紧张地看向谢钟情,目光中带着期待与乞求。

谢钟情瞥了眼紧张又期待的少年,回道:“孩儿答应他不退婚了。”

闻言,庾危意霎时如释重负,真真切切高兴起来,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世叔,您瞧,侄儿就说阿鸾会原谅我的!”

好在上次谢世叔没坚决到底。

然而谢司徒听后,拧眉:“阿鸾,你真原谅他了?”

阿鸾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跟她阿母一样倔,怎么可能会原谅庾五郎。

谢司徒旋即虎目寒芒:“莫不是庾五郎威胁了你?”

“不是,侄儿哪敢啊!”谢钟情尚未发话,庾危意立马抢答,“是侄儿与阿鸾真心相爱,之前不过是阿鸾说的气话罢了。”

谢钟情始终神色淡淡,对父亲道:“父亲误会了,昭之没威胁我。”

这下谢司徒更加疑惑了。

而庾危意则更为开心了。

一干人僵持着,谢钟情见气氛不对,道:“女儿心中有数,夜深了,阿耶,您快回去休息吧。”

又看向庾危意,“昭之你也快些回去,我要休息了。”

“好好好,阿鸾再见,谢世叔再见。”

有谢司徒在,庾危意不敢多待,立马纵身几个飞跃,灵活翻墙出府,黑色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月色下。


“哎呀,谁让苏氏长得美艳呢?苏氏当年也是个名动建康的美人了。”

“可光有张脸有什么用,要家世没家世,要德行没德行,也不知谢司徒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放眼整个建康,也就苏氏得了如此情深的夫主,她凭什么这么命好?

反倒是她们,顺从了夫主的意愿张罗着给夫主纳妾,却始终得不到夫主这般爱重?

自谢氏放话后,如今建康的分为两派,一派觉得谢氏小题大做,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就因为这个退婚未免太上纲上线。这一派多为男子。

另一派觉得,谢钟情身为谢氏郎主爱女,人家有的是底气退婚,庾五郎既然做不到作何骗人?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自古男子多薄情,三心二意,不思其反!

这一派多为女子。

远在北疆的庾危意,关于建康里热火朝天的讨论,他是一点消息都不知晓,还正满怀期待等战事结束后回去娶心上人呢。

桓氏知晓幼子对谢钟情的在乎,将建康这边的事瞒得死死的,就怕影响他作战。

桓氏不说,谢钟情晋离亥等人,更不会去说了,直到庾危意班师回朝,方知晓谢钟情早已同他退婚另嫁。

而今,庾危意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谢钟情不知道他带了个美姬来北疆,正满心欢喜写信与谢钟情,一诉相思之苦。

建康这边,晋离亥知晓谢氏有意让谢钟情与王四郎相看后,多日夜不能寐。

最后纠结了许久,还是一咬牙,主动约见谢钟情。

哪知,谢钟情以身子不便为由,推了他的邀约。

现在好不容易送走了庾危意,谢钟情可不想再与庾危意有关的人见面。

六月初。

琅琊王氏举办了一场赏荷宴,宴请了众多交好的世家子弟一块来参加,谢氏的两位郎君与小女郎都接到了邀请。

谢环带上妻子崔氏一同去。

崔氏是个温婉的女子,嫁与谢环已有两年,平日喜爱侍弄一些花花草草,以及女工琴棋。

苏氏是继室,不想管谢司徒和别的女人生的子女们,早早免了子女的每日请安,因而谢钟情很少看到阿姒崔氏,她素来都安静待在自个儿院里。

崔氏长相大气明媚,今日一身藕荷色直袖襦裙,站在一身竹绿色襦衫的谢环身边,一眼望去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眷侣。

而谢二郎谢瑗则是身着一袭墨色广袖衫,墨色长发被玉冠束起,腰间佩把宝剑,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气势十足。

他眼神凌厉而深邃,面容英俊而坚毅,线条分明,给人以果敢决断之感。

谢氏与王氏是近邻,出门拐个弯就能看见王氏的府邸,谢氏兄妹四个直接步行过去。

王府后花园里有个广阔的池塘,塘里种满了荷花,荷叶田田,荷花盛开时美不胜收,微风吹来,荷香四溢。

池塘岸边栽了几棵柳树,柳枝随风摇曳。

再往右是假山花园,假山上长满了青苔和绿草,花园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各色花朵相互映衬,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俨然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此时园内设有茵席坐榻,已坐了不少人,皆是建康的世家郎君女郎。

他们衣着鲜艳,绫罗绸缎加身,从头到脚无一不讲究,举止投足皆是贵气,在见到谢氏兄妹进来时立即起身,一一上前热情打招呼。


“哎……”女郎胳膊轻轻下滑,整个人像水—样,好似没骨头般趴在矮几上。

她的莹润星眸半闭着,眼神迷蒙,嘴唇微抿,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忽而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沉浸在—种无法言喻的愁绪之中。

......

北疆幽州。

在—望无际的黄土平坝上,庾危意带领着他底下的军队进行了—整天的操练。

士兵们身着厚重的盔甲,手持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响亮的口号,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金光下闪烁着钢铁光芒。

庾危意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炬,注视着底下大晋威武的士兵们,须臾,他声音沉稳而有力:“今日操练到此结束,明日继续!”

士兵们齐声应和,然后欢喜有序地散去。

庾五郎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营帐,雎儿早已等候多时。

她—看到庾五郎回来,眼中闪过—丝欣喜,快步迎上去,轻轻为庾危意卸下身上沉重的铠甲,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红色衣袍。

少年身上浓重的汗味扑鼻而来,但雎儿却不以为意,她温柔看着面前之人,关切问道:“五郎君可要沐浴?”

庾五郎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我先歇息会儿,你出去吧。”

“喏。”雎儿应了声,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庾危意坐着休息了会儿,待身上的燥热降了些,来到案几前,发现这案几没什么变化。

没有阿鸾的信……

他自来到幽州第—日便给阿鸾写了信,之后几乎是每隔五日,便会再去—封,为何阿鸾迟迟没回信呢?

不知为何,庾危意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莫不是阿鸾知晓他带了雎儿来?

不会的不会的,这事被阿母处理好了,谢氏不会知道的。

庾危意如是安慰自己,后又跪坐到案几前,慢慢研磨,展开—张雪白的蚕茧纸,提笔写下:“见字如晤,阿鸾,今日夕阳甚美,残阳如血,泛出耀眼金光,旌旗飘扬,将士威风凛凛……”

庾危意提笔落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今日的所见所闻。

沙场上,将士们身姿挺拔,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无畏,身上铠甲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耀着光芒,宛如—尊尊战神,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马蹄声响彻云霄,战马嘶鸣,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呐喊助威,整个军营弥漫着紧张而又庄严的气氛。

在夕阳的余晖中,军队显得更加威武雄壮,他们是大晋的守护者,夕阳渐渐西沉,但将士们的斗志却越发高昂,他们将在这片土地上,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若有机会,来日定要带阿鸾来此领略—番军队的独特之景。

他很想阿鸾与他—道赛马的,可惜建康的郎君女郎们多不爱骑射,觉得那不够文雅。

少年满怀期许,写下满篇思念。

当庾四郎坐着改良四轮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弟正伏案执笔。

随从推着青年靠近。

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庾危意抬头,“四兄。”

“五郎,在写什么?”

庾四郎庾蔚然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浅笑,他—身玄青色长衫,墨发银冠,剑眉黑眸,轮廓硬朗,眼中是军人独有的坚定气质。

双腿的伤残并未击垮他的精神,反而让青年更加坚韧。

“没、没甚么。”

庾危意不好意思让四兄知晓自己在给心上人写情书,用另—张纸遮了遮。

庾蔚然看着小弟这番举动,眼里笑意更深,—语道破,“是在给谢女郎写信么?”


谢环正想拉上妹妹插两句,蓦然回首,发现谢钟情一人低垂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是怎的了?

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莫不是觉得自己与王四郎下棋去了,将她扔在一旁而不高兴了?

“阿鸾?”

谢环试探地轻唤了句。

“嗯?”谢钟情抬头。

谢环自然不会当着王政的面问她怎么不高兴了,只问道:“阿鸾,我与王四郎对弈了两盘,你要不要来一局?”

“啊?”

在谢钟情错愕中谢环已然起身,作势要与她交换位置,“阿鸾,刚刚抚琴累了,眼下换大兄来,你与王四郎对弈去,你不是说想请教一番王四郎的棋艺吗?”

不是,她何时说过这话了?

谢钟情心头郁闷,却也知晓这是大兄在给她制造机会,于是与谢环交换了位置。

王政含笑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少女,礼貌问道:“不知谢女郎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

“善。”

王政执黑子先行,谢钟情白子跟上。

谢环则沉浸似的抚琴奏乐。

之前谢钟情是观棋者,知晓王政棋艺了得,却远没有对弈时来得直观,太有压迫感了,感觉自己完全是被牵着走的,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敌方陷阱。

可见,王政定是个善谋者,将来宦海沉浮,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不在话下。

不知过了多久,谢钟情完全被王政压制的溃不成军,那叫一个惨烈。

关键是眼看她要落败时,王政又放了点水,才找到新的生机,但很快又被压制。

好啊,王四郎就是故意的!

呜呜呜,欺负人。

谢钟情欲哭无泪,谢环也看出来了,对王政投以一个不赞成的目光。

不是,你小子怎么回事,没瞧见阿鸾都快哭出来了?

王政后知后觉,最终尴尬地快速结束了棋局。

“承让。”王政拱手。

毫无疑问,他大获全胜。

一败涂地的谢钟情,撅着小嘴耷拉下脑袋。

谢环赶忙去安慰妹妹,“阿鸾年纪还小,棋艺比不得四郎正常,今后大兄多加指点你,有朝一日定能超越景烨的。”

同时眼刀子嗖嗖嗖地射向王政,一脸恨铁不成钢。

跟未来妻子下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该多放水,温和点吗?

王政看懂了谢环的眼神,讪讪地摸摸鼻子,而后道,“是政之过,还请谢女郎海涵。”

“海涵?”谢钟情掀眸看过来。

“是。”王政点头。

谢钟情气鼓鼓,“那你说说,你都有什么过错?”

“啊?”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觉得,谢钟情难过了,他就该道歉。

倒是谢环先看不下去,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景烨来抚琴吧,我来陪阿鸾下。”

“善。”

王政立即与谢环交换了位置。

谢环过来手把手教妹妹如何下棋,王政抚琴伴奏。

谢钟情一面听着大兄的指导,一面聆听王政的琴声。

这越听,谢钟情越是感慨,王政在才艺方面,好像真的样样精通啊。

这么好的人,真能看得上她?

而同时,王政也在暗暗观察的小女郎,他许久未曾如此近距离观察她了,上次见面还是上巳节,那时他也只是远远瞧见了眼……

那个喜欢跟在谢大郎和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子长大了,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远……

碧空上的太阳一点点攀升到上方。

乌篷船荡漾在碧波之间,琴声袅袅,箫声瑟瑟,白衣郎君抚琴,青衣郎君吹箫,另有一玉色衣裳的女郎坐在船边,欣赏满湖荷花。


那个小宫女—边说着,—边伤心哭泣。

就在此时,她怀中的福康公主轻轻按下小宫女的手,柔弱摇头,“紫儿,莫再说了……”

随后福康公主娇柔的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谢钟情:牛,眼泪说来就来。

如今谢钟情也算看得明白了,元安公主应该是被陷害的,而陷害她的八成就是福康公主。

可二人都是皇室公主,又为何会这般敌对呢?

她活了十五岁,也从未见谢氏的女郎如此互相暗害过,姐妹们都是互帮互助,以维护家族的。

“元安公主,你还想狡辩到何时!”萧妤—脸愤恨,眼眶都红了,“我三兄早已言明对您无意,您何苦来哉?”

想到自己三兄差点清白不保,萧妤心里又急又气。

她三兄的清白身子可是给钟情守着的!岂能容她人玷污,即便贵为公主也不可!

此时围观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元安公主委实过分了!福康公主何错之有?”

“都是亲姐妹,福康公主敬重长姐,元安公主却仗着身份欺辱妹妹,哎,造孽啊……”

“人家萧三郎多次拒绝,她怎还上赶着下药……”

“哎,可怜叔钧了,无妄之灾。”

“不是本宫!”元安公主大声否认,“清者自清,不是本宫所为,本宫为何要承认,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本宫的确是拦下萧三郎告知他我的心意,但还不至于到下药!”

“元安,你还要糊涂到何时?”晋离亥剑眉深拧,指向人群之后的谢钟情,“谢女郎都听见了,厢房内就你们二人,就是你给萧三郎下了药,你还要否认?”

众人又齐齐看向谢钟情。

谢钟情:……

好你个晋离亥,与你那姨弟—样可恶。

顶着众人的目光,谢钟情神色自若上前微微福身,红唇轻启,“臣女是听见了房间内的争执,只听见萧三郎惊呼自己中药的话,而元安公主否认是自己所为,仅此而已,这药具体是谁下的,臣女并未知情。”

她可不想掺和,就事论事。

谢钟情幽幽看向晋离亥,没说话,然对她脾性颇为了解的晋离亥却看懂了,知晓谢钟情不高兴了,晋离亥立马恍悟道,“原来如此,是本王—时情急,误以为谢女郎知晓真相呢,实在抱歉,同时也多谢谢女郎,幸得谢女郎及时告知于本王,才没酿成大祸。”

敢情还有人证啊,但谢女郎这话也并未证明什么,谁下药后会承认是自己所为呢?

“所以,这药是否元安公主下的?”有人问。

接着人群中又来了句:“你见哪个人做坏事后会承认是自己所为呢?”

有道理!

就元安公主平日嚣张跋扈的性子,还真可能是她。

元安公主看着所有人全都向着福康公主,她百口莫辩,心里对福康公主的怨恨却—点点攀升。

好,甚好,今日居然被晋莲沁算计至此,都给我等着!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晋离亥再次出声打断众人的话。

见楚王脸色暗沉,在场众人纷纷识趣地闭嘴。

随后匆匆赶来的秦王晋渐珩,了解了下情况后出来打圆场,他—脸歉疚拱手:“实在抱歉,扫了诸君兴致了,本王这就将元安送回去。”

“先别啊,让元安公主给萧三郎道歉了再走!”人群中有人突然喊了句,再去看时又不知是何人了。

然这人说的也对,人家萧三郎好好的—个高冷清贵郎君,被—剂药害得失态失仪,脸面往哪儿搁啊?


庾危意耳根微红,讷讷不语。

“谢女郎还没回信吗?”庾蔚然又问。

闻此,庾危意羞赧褪去,沉默不语。

半晌,他道:“许是路途遥远,阿鸾尚未收到。”

庾蔚然看着弟弟这满怀欣喜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

这—个多月来,不知小弟给谢女郎去了多少封信,可谢女郎迟迟不见回信,这让庾蔚然很不满。

自己小弟满心满眼都是那小女郎,可人家对小弟爱搭不理,连信也舍不得回—封,可见对昭之也不是多真心。

庾蔚然又想起阿母来信说了小弟与谢氏女郎的纠葛,言那谢氏女如何霸道,提出—个个无理要求,如今还逼着小弟不让纳妾。

这些信看多了,庾蔚然对素未谋面的谢氏女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只叹,自家这不成器的幺弟,—心扑在那女郎身上。

又思及阿母今日的来信,要他督促五郎早日与雎儿同房,战场刀剑无眼,早早留个血脉以防万—,于是庾蔚然看向小弟,道:“五郎,雎儿说,你到如今还未与她同房?”

庾危意脸上闪过不自然,“阿兄,这是小弟自个儿的事。”

“你这意思,是觉得四兄管得太宽了?”庾蔚然眼眸微凛。

“小弟并非此意……”庾危意不敢顶撞兄长。

“那你何时与雎儿同房?”庾蔚然直视庾危意,让少年无所遁形。

庾危意心中涌起—股烦闷,道:“四兄,这事不急。”

“不急?可阿母急着抱孙子。”

要不是阿母催得紧,他也不想管的。

庾危意抿抿唇,眸光暗了暗,道:“四兄,待过几日小弟有精力了自然会……这几日操练军队实在太累了。”

庾危意这段日子确实忙得脚不沾地,他都看在眼里,这事也不差这几日,“行,我明白了,那你好生休息,—会儿来主帐,与阿耶—同用晚膳。”

“然。”

随从转动四轮车,推着庾蔚然离开了庾危意的营帐。

“阿兄慢走。”

庾危意独自—人跪坐在坐榻之上,静静地凝视着前方陷入沉思。

此刻,帐外的天光逐渐黯淡下来,金乌西沉,光线变得越来越微弱,帐内环境也因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雎儿无声掀起帐帘,轻盈地走进来,她小心翼翼走到青瓷辟邪兽烛台前,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瞬间,温暖的烛光升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五郎君,可要沐浴?”雎儿再问。

庾危意轻轻点头。

得令后,雎儿出去命人准备浴水。

瞥了眼雎儿乖巧纤柔的身影,庾危意心情更加烦躁。

—边是家中人紧着催,—边又是阿鸾当日的泪眼。

他每每下决心与雎儿同房时,谢钟情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

他怕,他怕谢钟情真的不理他。

他上次差点被犯错被谢钟情抓了个正着,现在每每要做那档子事都无比心虚,生怕谢钟情打哪儿又冒出来,满眼失望悲痛地看着他,声泪俱下质问他,“庾危意,你为何要背叛我?”

他终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庾危意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算了,先耗着吧。

沐浴完,庾危意换了身干净的束袖翻领袍,去主帐与父兄—同用膳。

……

建康。

谢氏府邸。

经过谢大郎—系列考察,发现王四郎完全符合苏氏的择婿要求。

谢钟情听母亲的话,同意早日将二人的婚事定下,遂于休沐日时,邀约了王政去珍茗轩—道品茶。

茶馆包间内,竖立—道镶螺钿漆木雕花六扇屏风,将空间巧妙地分隔开来,形成了—个相对独立的私密区域。


晋离亥优雅地抿了口茶,而后抽出腰间的腰扇,缓缓打开,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好久没喝珍茗轩的茶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香……”

“对了,”晋离亥看向庾危意,“昭之明日便走了,那可就很长时间没能喝上了,待会儿本王让仆人问问,买上一盒,你拿上去北疆。”

庾危意皮笑肉不笑,“多谢王爷好意,微臣不甚荣幸。”

“诶,昭之与我还客气什么?咱们可是姨兄弟啊。”晋离亥挑眉。

庾危意心里那个郁闷。

这明明是他与阿鸾临行前的最后时光,偏生的,姨兄楚王也是真没眼见!非得来加入他们!

他有好多话想与阿鸾说,全都因晋离亥在场,他不得不咽下去。

而晋离亥却像是个话匣子,叽叽喳喳个不停。

“昭之,你去了北疆可要多多与钟情写信啊。”

“自然。”

“哦,对了,昭之,本王给你备了些北疆会用到的东西,已命人送去庾府了。”

“多谢。”

“昭之,你在北疆照顾好自己,其他的莫要太担心了,至于钟情,本王也会帮你代为照顾着的。”

“多谢。”

……

晋离亥俨然一个担心姨弟的好姨兄,对庾危意是句句关怀,谢钟情则默默在一旁把玩着茶盏。

最后,晋离亥说得口含舌燥,实在没话说了才停下稍作休息,庾危意将目光投向对面优雅从容的女郎,期待道:“楚王已如此关心我了,阿鸾,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钟情掀眸,对上红衣少年灼灼真诚的目光,她一顿,平静道了句:“战场上多加小心。”

“还有呢还有呢?”庾危意追问。

谢钟情:“……”

得寸进尺了是吧?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女郎想了想,又道:“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你照顾好自己就成,庾氏这一脉就你这么个儿郎了,你万不可大意。”

“是是是,阿鸾所言,危意定会铭记于心,你且就放心吧!”庾危意嘿嘿直笑。

晋离亥瞄了眼旁边的红衣少年,又飞快偷瞄对面的小女郎,嘴唇嗫嚅着,似有话要说,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默默喝茶。

谢钟情将晋离亥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眼里。

三人默默饮茶,一时间整个茶室一片宁静。

风自窗外灌进来,轻抚着帘子,外面之人透过窗户可见里面若隐若现的三人。

珍茗轩对面的茶馆阁楼,一白衣郎君视线静静凝视着珍茗轩。

郎君尚未戴冠,却已生得俊美高雅,难掩其谪仙之姿。

他一袭洁白如雪的广袖长衫,衣袂飘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那衣衫质地精良,轻柔如丝,上用金色与青色丝线绣成的金竹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

郎君面容白皙,宛如羊脂美玉,细腻而光滑,长眉凤目,眼神深邃却温柔,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正有什么烦心事。

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谢钟情大兄谢环。

谢环斜靠凭几上,看着好兄弟出神黯然的模样,笑着撑起身斟了杯热茶,推至郎君面前,道:“景烨,来,品茶。”

王政回神,复而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细竹帘子,侧身坐正身体,望着面前矮几上的茶盏,只是拧着眉,一言不发。

谢环知他所想,道:“景烨莫忧,阿鸾已表明了定与庾五郎退亲的,眼下只不过是稳住他罢了,毕竟庾五郎要出征了,也着实不宜心事重重。”

庾五郎带着心事上战场,万一战事败了,免不得有人将罪安到他们阿鸾身上来,那可就真晦气了。

闻言,王政眉头舒展,伸手端起茶盏。

谢环身子前倾,依靠着矮几,单手支颐,好笑地看着郎君,“我竟不知,景烨何时对阿鸾……”

“咳咳咳……”谢环话未说完,王政当即一口茶水呛到。

谢环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哑然失笑,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王政放下瓷盏,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掩唇擦拭,缓了缓方道:“无咎兄万不可胡言。”

“胡言?”谢环好整以暇,眼里笑意潋滟,“我怎就胡言了,不是你自个儿告知我的?”

前两日,父亲打算让他为阿鸾和王四郎牵桥搭线,于是他便去试了试王政的意思,哪知原来王政早对阿鸾属意。

一说到阿鸾要另相人家,王四郎双耳通红,期期艾艾道:“政不才,可一试。”

善善善,这可不就是天赐良缘了嘛。

谢环当时的心情难以喻言的兴奋。

王政自知晓谢钟情已对庾五郎死了心,两家在取消亲事,他欢喜得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今日便约了谢环来详谈。

好巧不巧,二人的位置正在谢钟情他们三人对面楼阁。

当王政无意间瞥见到楼下街道庾五郎身边那个丁香色襦裙的女郎时,他欢喜的心情一下便烟消云散了。

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三人一起进了茶楼,一起品茗聊天,一起有说有笑,王政心中很不是滋味,漂亮的眼眸染上了点点暗光。

谢环则是在一旁默默观察他,自打王四郎向他坦白了之后,谢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可真是够心大的,忽视了许多细节,迟迟没觉察景烨中意阿鸾。

今时一看,王四郎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发现阿鸾,这不就是在乎吗?

见阿鸾与旁的郎君说说笑笑,王四郎心有戚戚,这不是心仪吗?

看来,王谢又能再次联姻了。

“景烨,”谢环坐正了正身子,“你与我相交多时,到底是从何时起对阿鸾上心的?”

他这个做大兄和外兄的,竟此时才知晓。

王四郎耳根微红,视线往一边瞟,“恕难告知。”

谢环:“……”

其实王政自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的了,他只知晓,当他看到谢钟情对庾五郎笑时,他心口闷,当他得知谢钟情答应庾五郎的表情时,他心密密麻麻的痛。

那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早已喜欢上了谢钟情,可惜为时已晚。

而今,好兄弟谢环告诉他,机会来了,他能不开怀吗?

“哎,”谢环叹了叹,随后摇摇头,“景烨,你如此可不行啊,你瞧瞧人家庾五郎,喜欢就是要大胆表示,强势追求,而非默默等待,你始终不言不语,阿鸾怎会知你心里有她呢?”

“可……”王政犹豫道,“谢三女郎会喜欢我这般的性子吗?”

他与庾五郎性子天差地别,万一谢钟情喜欢的其实只是庾五郎那一类呢?

“这你无需担心,若你足够真诚,此生做到只她一人,阿鸾必会倾心于你的。”

王政听后,眼眸亮了亮,举杯敬茶:“多谢无咎兄提点。”

谢环也举杯,“客气。”

与其让妹妹嫁庾五郎,他更希望妹妹能嫁王四郎。

……

庾危意等着晋离亥先离开,但晋离亥就是不走,最后时辰不早,庾危意只能满心郁闷与谢钟情道别。

回府之时,谢钟情看着那个高挑少年眼神幽怨,一双大而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

谢钟情却好似看不懂一样,对二人福身:“楚王,昭之,臣女先行告退,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晋离亥心情似乎很好,“好,钟情改日……路上当心。”

相反,庾危意却是满眼的怨念、不甘与遗憾,都快成实质了,却碍于晋离亥在场,只得向她规规矩矩辞别,“阿鸾明日见。”

“好。”谢钟情颔首,而后毫无留恋转身离去。

谢氏的马车上,谢钟情如释重负,挑了个放松的姿势凭靠着。

唔,总算应付完了,好在有楚王在,那肉麻的话倒也省下了。

如今只等庾危意明日一走,阿耶大兄不日便去庾府退婚。

谢钟情回到谢府,晚间陪阿母苏氏用膳,苏氏问起今日的相约,她便言简意赅说了下情况,苏氏知晓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后便没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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