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紧握着宋雁书的手驳斥:“那也比受委屈的好!”
话落,宋府前厅的气氛有些僵硬。
前世,宋雁书一直以为母亲是个懦弱的女子,一辈子从父从夫。
可直到临死前一天,她才知道母亲竟为了给自己讨公道拿刀刺向戚千落。
只因戚千落一句:“宋雁书就是该死!”
再加上今日她为了自己甚至与父亲相悖——
想到这些,宋雁书掩下泪意,正欲开口。
厅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翊王到!”
一时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徐徐走来的沈归迟身上。
只有宋雁书,死死盯着他手中那抹明黄卷轴,心慢慢冷却……
那……是他和戚千落的赐婚圣旨吗?
宋雁书心想着。
沈归迟视线扫过宋家人,最后落到了宋雁书身上。
两人相视,他声音淡漠:“宋家接旨。”
话落,宋家人皆跪地接旨。
宋雁书不想跪,也不明白这一道赐婚圣旨沈归迟不去戚府宣布,为何来这里。
但她也明白,自己必须跪,否则便是将整个宋家置于皇权对立面!
宋雁书紧抓着衣摆,直直的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沈归迟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宋家嫡子宋安奕,三日后前往北疆接任兵马大元帅,主持战事,钦此!”
闻言,宋雁书心一跳。
不是松了口气,而是几乎窒息!
她怔怔抬头凝望着沈归迟,脑海里满是前世的景象。
那时,沈牧言搂她在怀:“你大哥不喜我,就让他去边疆待两年,等他回来时本太子已登基为帝,娶你为妻封你为后,那时他便无话可说。”
于是她大哥被一道圣旨派去戍边。
可那之后北疆一战,大轩惨败,敌方羌奴首领使用巫蛊之术,一夜之间大轩十万将士化为血水。
大哥也再没能回来!
前世她一心记挂在沈牧言身上,天真的以为大哥是战死,不曾怀疑过什么。
如今想想,她大哥一直以来拥护沈归迟称帝,于沈牧言来说是绊脚石,他自然要想尽办法除掉。
而这一道出征圣旨就是那把悬在大哥脖子上的刀!
但为何这次来传旨的人变成了沈归迟?!
宋雁书心里有些复杂。
但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抓住了要接旨的宋安奕:“哥,你不能去!”
宋安奕眉心一皱:“雁书,此乃皇命,不是你能胡闹的!”
话落,他便要挣脱宋雁书的手,继续接旨。
那抹明黄刺眼至极。
宋雁书眼睁睁看着它落到宋安奕手中,却无法阻止。
难道重来一次,她哥还是逃不了那样的结局吗?
宋雁书不敢深想,也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走到沈归迟面前。
“我有事同你说,和我出来一下。”
说完,也没管沈归迟应没应,直接往外走去。
临近午时的日头火热,晃得人发昏。
槐树下。
宋雁书站定脚,望着款款走来的沈归迟:“要我兄长出征,是你的意思?”
沈归迟声音清冷:“大轩无良将,宋安奕是唯一人选。”
所以……是他的意思。
一时间,宋雁书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一世她兄长因为沈牧言的私心惨死沙场。
这一世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宋雁书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抓着沈归迟的衣袖:“我们可以不打这一仗!北疆从未侵犯过大轩,我们没必要主动挑起战乱!”
宋雁书紧捏着他衣袖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但沈归迟只是慢慢将衣袖抽回来:“你为何不愿他前去?”
宋雁书嗓子一窒。
为什么……
因为她怕宋安奕这一去又不复返!
她怕重来这一世,宋家还是改不了上辈子的结局!
可这些……宋雁书不知该怎么说,甚至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空落的手慢慢收紧,垂头不语。
头顶,沈归迟的声音再度响起:“或者我这样问。”
他抬起宋雁书下颌。
四目相对,沈归迟眼中满是探究:“宋雁书,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
那一瞬间,宋雁书想把憋在心里的前一世尽数倾吐。
但这念头只一瞬就被压下。
她望着沈归迟瞧不见爱意的深邃双眼:“我……只是不想我哥上战场而已。”
“沈归迟,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
闻言,沈归迟呼吸顿了瞬,随即收回了手。
“此事已定,不可更改。”
“你若信我,本王保证,宋安奕会安全回来。”
宋雁书当然信沈归迟,但此刻,她说不出来相信,她没办法用她哥的命来赌。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最后以沈归迟的离去收尾。
宋府前厅,只剩下了宋安奕。
瞧见宋雁书孤身走进,他蹙眉上前:“翊王殿下呢?”
“走了。”
宋雁书说着,抬头望着宋安奕,“哥,能不能不去?”
宋安奕愣了下:“这是圣旨,更何况上阵杀敌,保卫大轩,是我心之所向。”
望着他眼里的光,宋雁书再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
似乎是瞧出她的担忧,宋安奕抬手覆上她头,像小时候那般使劲揉了揉。
“放心,哥会平安回来。”
宋雁书勉强扯出抹笑。
在宋府用过晚膳后,宋雁书才被宋安奕送回了翊王府。
翊王府门前。
宋雁书望着宋安奕渐渐淹没在夜色里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步进府。
然而刚走到后院,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抬头,就见戚千落迎面走来,身旁,赫然是先行离去的沈归迟。
三人六目相对。
宋雁书清白的瞧见沈归迟眼中的暖意在瞧见自己时慢慢褪去。
沈归迟讨厌自己!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几乎让宋雁书瞬间失了血色。
她神色的变化,戚千落看在眼里:“宋姑娘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宿在宋府呢!”
宋雁书压下心里的翻涌:“我宿在何处,与你何干?戚小姐莫不是太闲了?”
戚千落忍着怒:“如今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再过几日归迟便要迎我为妻。那之后我便少不了要管你的闲事了。”
说着,她朝沈归迟羞赧一笑:“你说对吧,归迟?”
沈归迟没应她的话,只看着宋雁书:“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日后莫要归府太晚。”
听着他维护戚千落的话,宋雁书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收紧。
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有一瞬间的迷茫。
前一世,她认准了沈牧言,一颗心扑在他身上,直至死前才悔悟。
这一世,她认准了沈归迟,也如前世般整颗心托付。
这样……是不是错了?
宋雁书不知道,却不想再和两人纠缠下去,直接从两人中间越过,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夜色沉寂。
寥寥几颗星在空中闪烁,带来丝丝光亮。
宋雁书坐在院中石凳上,仰望着无尽苍穹,脸上满是迷茫。
而一旁桌上,则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壶。
沈归迟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蹙眉上前:“宋雁书?!”
循声,宋雁书望向他,眼神略显呆滞。
半晌,她才认清来人,随即摇摇晃晃的起身走来:“迟……沈归迟!”
沈归迟怕她摔倒,伸手想将人扶住,却被扑了满怀。
女子身上的馨香伴随着酒气传来,惑人心智。
沈归迟恍惚了瞬,垂眸便迎上宋雁书望着自己的那双杏眸,晶亮含情。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说着,他不再看宋雁书,就要将人抱起。
宋雁书却不愿,她葱白的手指抚上沈归迟的鼻梁,一点点滑下,最后落到那双薄唇上。
她眨了眨眼,像是灵魅蛊惑:“沈归迟,你可喜欢我?”
夜半。
内室榻间。
沈归迟坐在床边,替宋雁书掖了掖被角。
“宋雁书。”
他轻嚅着这个名字,宽厚的手掌抚着宋雁书瓷白的脸颊,久久无言。
最后,定格在一句:“对不起。”
话落,沈归迟起身离去。
吱呀的关门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皎白月色中。
一直熟睡的宋雁书慢慢睁开眼,眸中写满了苦寂。
沈归迟的那句对不起如魔咒般在耳畔来来回回,经久不绝。
原来……这一世的沈归迟不喜欢自己!
宋雁书翻身侧躺,将脸埋进被褥里,任由泪湿了棉絮。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前世,今生,她,沈牧言,沈归迟,宋家……
直至天明方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未时一刻。
听见她起身动静,如意推门走进来:“小姐,您醒了。”
宋雁书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嗯。”
如意将醒酒汤呈上来。
宋雁书接过喝下,昨晚的一切也随之涌上脑海。
想到沈归迟那句“对不起”,和昨晚那些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和沈归迟再聊一聊。
“沈归迟呢?”
闻言,如意却是沉默了。
宋雁书抬头看她:“说话。”
如意跪身在地:“翊王殿下正在前厅和戚府的人商量五日后的……大婚事宜!”
大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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