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婉高湛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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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职场小说

作者:高湛  

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容念婉高湛的其他类型小说《容念婉高湛》,由网络作家“高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容念婉应了一声,就瞧见床帐子被撩开,露出来的却不是彩雀的脸,而是花白着鬓角,一脸严肃冷淡的孙嬷嬷。她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又是那避子汤.....容念婉脸色发苦,但又不敢拒绝,只好叹了口气将碗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这才皱着脸笑了起来:“这种小事怎么劳动孙嬤嬷亲自来...”孙嬤嬷一手照顾高湛长大,在侯府十分有脸面,

《容念婉高湛》精彩片段

容念婉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

早上起床,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她有些懊恼。

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高湛,让他准许自

己怀孕,别再让婆子给她送避子汤。可高湛身强体壮,昨晚折腾得太晚。早上她一睁眼,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丫头彩雀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隔着帐子问她:

“姨娘,可是醒了?”

容念婉应了一声,就瞧见床帐子被撩开,露出来

的却不是彩雀的脸,而是花白着鬓角,一脸严肃冷淡的孙嬷嬷。

她手里还端着一-碗黑 漆漆的药。又是那避子汤... ..

容念婉脸色发苦,但又不敢拒绝,只好叹了口气

将碗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这才皱着脸笑了起来:“这种小事怎么劳动孙嬤嬷亲自来...”

孙嬤嬷一手照顾高湛长大,在侯府十分有脸面,

比容念婉这不太受宠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她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孙嬷嬤对她的谦卑半点不领情,笑的冷淡又轻

蔑:“自然是为了防备有些人不肯安分,咱们爷什么身份?要是被下贱胚子怀了种,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



一想到拒绝的后果,是高湛亲自过来给人撑腰,虽然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但架不住糟心啊……

容念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看了眼彩雀:“请进来吧。”

她懒劲上来没心思收拾,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觉得以她和白郁宁的身份,对方肯定也不愿意看见她光彩照人的,索性就这么邋遢着见一见算了。

她们没什么交情,对方过来肯定也是为了面上好看,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的,而且屋子里这般清冷,人家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可不愿意呆。

小桃怎么说的来着?受不了炭火气。

容念婉有些想笑,这世道还真是,有的人生来就什么都有,旁人还要拼了命的给她塞,有的人生来什么都不是,难得有了什么心爱的,却总有人来抢。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门口响起脚步声,等白郁宁一进门,容念婉就知道今天为什么没听见小桃叽叽喳喳闹腾了,因为白郁宁没带她。

身边跟着的人却也有些眼熟,竟然是高湛的大丫头翡烟。

容念婉抱着被子坐起来,彩雀连忙给她披了件棉袄:“仔细些啊,再着了凉可怎么好?”

容念婉点点头,看着白郁宁笑起来:“劳动白姑娘过来一趟,快坐,彩雀,搬个凳子过来。”

大约是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白郁宁看着她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忽然病成这样?”

自然是因为不知好歹碰了冷水。

但这事说起来倒像是她不懂事,容念婉有些不好意思提,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翡烟却瞥她一眼,轻哂一声:“白姑娘是不知道,咱们容姨娘的病一向生的最是时候,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翡烟看她不顺眼,确切的说,她看所有姨娘都不顺眼,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这事其实还得从很早之前说起,那时候高湛让人把她赎回来就丢在后院不管了,她心里慌,就说病了,请他来看一看,高湛也的确来了,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府里闲言碎语就多了。

她的出身本来就让人诟病,这事一闹,就更让人瞧不起了。

索性她一向很少出溪兰苑,旁人的话也听不太着,除非是像翡烟这样,特意跑到她跟前来说的。

但她也有法子,装听不懂,反正这些人刻薄的时候,肯定是想看对方的窘迫尴尬的,她偏不露出那副样子来,气死她们。

就像现在,她还是一幅平静又无辜的样子,翡烟脸色就变了,大概正在心里骂她不要脸。

但白郁宁显然不是刻薄的人,听见翡烟那明显有故事的话也没搭腔,反倒将她手里抱着的盒子拿了过来:“也不知道你缺什么,都是些女人寻常补身的东西,你瞧瞧可能用得上?”

容念婉有些过意不去,她虽然贪财,可无功不受禄,上回因为白郁宁被罚跪,那镯子算是收的理直气壮,可现在这些……

她尴尬的摇了摇头:“别别别……白姑娘别这么客气,我这不是大毛病,睡几天就好了。”

白郁宁大概没想到她竟然会不收,一时有些愣,翡烟却一把将盒子拿了回去:“咱们容姨娘不愧是爷亲自让人接回来的人,眼界就是高,寻常的物件哪能瞧得入眼?”

翡烟不想给她?

容念婉连忙点头:“怎么可能瞧不上,既然白姑娘给的真心示意,彩雀还不快接着。”

翡烟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彩雀连忙上前将盒子抢了过来,忍不住开了口:“翡烟姐姐,容姨娘再怎么样也是爷的人,你说话还是客气些。”

翡烟眼睛一瞪:“小蹄子,你和谁说话呢?!”

白郁宁皱眉,略有些严厉的咳了一声,翡烟愤愤不平,虽然闭了嘴,却还是冷笑了一声,满脸都写着你给我等着瞧。

这屋子里大概是的确太冷了,白郁宁很快就颤抖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汤婆子。

翡烟连忙道:“白姑娘还是回去吧,要是在这种地方生了病,爷可是该心疼了。”

她说着斜睨了容念婉一眼,仿佛是在替白郁宁显摆一样。

然而这事容念婉早就知道了,哪用得着她来显摆?

何况她也没心气,没立场去在意这些。

于是她笑了笑:“翡烟姑娘说的是,白姑娘身体娇贵,我这里的确是冷了些……多谢你来看我,等我好了,再去叨扰白姑娘。”

白郁宁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并不是故意敷衍,也跟着笑起来:“看你也是该歇着了,要是缺什么就让人去惜荷院传话。”

她说的真心实意,让容念婉微微一愣。

从进了侯府,除了彩雀,她还没见过别人这么真诚的关心她……这位白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有地方值得白郁宁这样的人高看一眼,甚至特意来结交。

翡烟催了白郁宁一句,两人转身往外走,容念婉本想起来送一送,被白郁宁轻轻按住了肩膀。

“容姨娘歇着吧,你本来就病着,若是再劳动你,岂不是罪过?”

容念婉被她说的也不好再动,只好目送她离开。

彩雀将人送出去才回来,却一进屋就关上了门:“这白姑娘来做什么?显摆她东西多,在府里说得上话吗?”

容念婉看她气鼓鼓的,有些想笑,但这话她却觉得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位白姑娘,其实根本没把她们溪兰苑的这些人看在眼里。

事实上,以高湛对溪兰苑和惜荷院的态度来说,她们也不值得忌惮,要是有一天她突发奇想,想让高湛清一清后院,说不定高湛也不会拒绝。

根本是没得比的,也不用往心里去。

她钻进了被子里,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将汤婆子紧紧抵在肚子上,虽然并不能真的缓解疼痛。

彩雀忧心忡忡地看过来:“姨娘,要不再煎一幅药吧,今天瞧着,脸色比昨天还难看……汤婆子还热吗?”

容念婉含糊的哼唧了一声,彩雀没听清楚,俯身过来:“姨娘你说什么?”



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说谎,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婉婉昨晚刚装完肚子痛,第二日一早醒来就应验了。

小腹闷闷的一阵阵抽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面柠着劲,婉婉想,许是昨夜踢被子,小腹着了凉,虽疼但尚能忍住,且并不耽误正常行程,婉婉就没说。

用过了早饭,婉婉上了马车,那原本以为一会几天的疼痛感,不轻反而加重了,再加上山路颠簸。

婉婉坐在马车里,身子跟着凹凸不平的路面一晃一晃的,最后车轮碾压在一块凸起的石块,婉婉整个人被颠起来,然后再重重落在座位上,那疼痛不适便就愈加明显了。

“姑娘您怎么了?”枫荷见姑娘脸色似乎不太好,认真问道,“可是昨夜没睡好?”

婉婉摇头,她不是没睡好,是肚子痛……

可这不过一会的功夫,腹中绞痛的,她已经难捱的说不出话。

葱白的手紧紧捂着骤痛的地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手心冰冰凉凉的,还伴随着心慌。

婉婉顿觉不妙,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她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了吧?

衣妈妈常说,越是不爱闹病的人,得一次病才是重病,不脱骨也得拔一层皮。

老人的话,总是有那么一定道理的,婉婉越想越觉得害怕。

就在这时,婉婉忽然觉得一阵湿达达,黏糊糊不知什么东西染了裙裤。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结果竟是染了一手的鲜红血液。

她!流!血!了!

婉婉瞳孔骤紧,随之脑袋嗡的一声就昏了过去。

枫荷比婉婉小一岁,也没见过这等场景,见到小姐身下和手上染了血,吓得跳起,大叫着唤人:“快来人,小姐晕过去了!”

衣妈妈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听到前面枫荷的声响,她忙赶过去。

一行人乱作一团,管家也担忧的跑过来,被衣妈妈阻隔在了外面,因为她搭眼一看便知,那哪里是病了。

枫荷吓得眼泪汪汪,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妈妈,快去见郎中吧,小姐是不是得了什么内伤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这么多血。”

她想说,再这么流下去,会不会死啊?

衣妈妈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叫枫荷给小姐搭上,遮住那脏了的衣裙。

她进了马车,叫外面不要耽搁,继续走。

管家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事情不必言说,只看一看便了然。

他若无其事的叫车夫继续前行,只道:“快些,老爷想小姐,叫早点回去。”

那马夫一扬鞭子,马儿就加快了速度。

容怀仲记挂着女儿,昨夜忙完公务就一直等到现在。

见马车停在门口,他才算是放了心,结果心心念念的闺女没有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叫“父亲”。

衣妈妈下马车,简单和容怀仲说了几句,只见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衣妈妈又说了什么,他才有所缓和。

如此婉婉这遭大禹寺之旅,站着去的,最后躺着,被父亲抱回去的。

容怀仲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在绣床上,他知女儿晕血,昏迷一会自己便会醒,而至于其它……

婉婉今年十四岁,正是小姑娘刚刚成年的年纪,婉婉没有母亲,女儿家的私密事,他一个做父亲的不懂,更不好过问。

衣妈妈让他放心,这是每个女孩成长的必经之路,姑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容怀仲还是有点愁,旁的好说,可她女儿畏血啊,这以后见一次晕一次的可怎么好?

衣妈妈却说:“老爷放心,等一会姑娘醒了,老奴与她说清楚,她不怕了,也就不昏了。”

衣妈妈之所以可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先夫人苏氏便晕血,婉婉是继承母亲美貌的同时将其他的习惯也都一并复制了下来。

苏氏生前曾说过,大多畏血其实都是心里上的恐惧,方才婉婉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摸到了血,自然是吓坏了的,可时间久了,慢慢接受此事并非意外,而是女子成年后该有的,寻常得犹如吃饭睡觉一般的身体反应,便也就不怕了。

容怀仲听衣妈妈这么一解释,紧皱的没眉头倒也渐渐舒展了。

他道:“那就拜托妈妈好好照顾婉儿。”

衣妈妈颔首,容怀仲便也不好一直留在女儿房中,方一路抱着女儿,他脑海中浮现出女儿一岁到十四岁所有的画面。

从那个胖墩墩的婴儿到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再到他抱着都觉有些吃力的少女。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孩了,长大成人了。

婉婉醒来的时候,腰上系了个奇奇怪怪的不名物体,身旁还放了许多热乎乎的汤婆子。

她小腹依旧绞痛,但有了汤婆子暖着,冰凉的身子缓解了不少。

她刚想好奇去起身看看,结果小腹传来阵阵绞痛,算了她还是躺下吧。

可刚躺下,一股莫名的热流从不可言说之处涌出,从大概十岁开始,小姑娘的身体日渐成长,婉婉便发现偶尔会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淌出身体之外,那种感觉与方才无异。

可那时候她肚子不疼啊,现在她肚子很疼,很疼……

婉婉深深的怀疑,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之前便是身体信号的预警,只是没有引起她的主意。



这样长在高湛心窝上的人,容念婉是从来不敢招惹的,唯恐一个不慎,就被高湛抓住把柄,将自己赶出去。


孙嬷嬷察觉到她在偷听,视线严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连忙将头扭了回去,语调不高不低的开了口:“既然容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别让爷久等。”


容念婉连忙答应一声,被两个婆子押犯人似的夹在中间,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开了口:“我刚才听见说白姑娘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宁的死活,只是怕高湛迁怒到她身上。


因为孙嬷嬷在,两个婆子虽然满脸嫌弃,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就今儿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


容念婉松了口气:“原来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没关系,我刚刚才起来……孙嬷嬷可看见了。”


孙嬷嬷语气冷硬:“若当真和你无关,爷自然不会牵连你。”


容念婉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虽说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多瞧高湛一眼,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那男人吝啬的很,便是去了她那里,也多是入夜之后,她都已经许久没仔细瞧过对方了,心里多少都是惦记的。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门开着,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诉委屈的,夹杂着啜泣声,十分热闹。


高湛这人不好色,可后院妾室却不少,有生母长公主给的,有官员送的,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可像容念婉这样,被他自己带回来的,还是独一个。


然而也没什么用处,高湛照旧不喜欢她。


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容念婉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两个婆子之一。


“侯爷说了,请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白姑娘醒了什么时候起。”


容念婉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


她瞧见高湛远远的坐在正厅里,黑沉着脸和人低声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容念婉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发酸,这果然是很喜欢那个白姑娘的。


可再喜欢,她也是无辜的,凭什么寒冬腊月里要在这里跪着挨冻?


她正想喊一声冤枉,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哭嚎,她一愣,下意识捂住了嘴,摸着自己两瓣唇是闭着的,这才反应过来,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头又有一个姨娘被带了过来,不过她比容念婉凄惨的多,是被生生拖过来的,才下了雪,地面还没清扫干净,她一身衣裙又湿又脏,瞧着十分狼狈。


“我是冤枉的,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们胆敢这么对我……爷,妾身冤枉,呜呜呜……”


容念婉正打算有样学样,眼角就瞥见高湛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辱,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她心里莫名就是一凉,一声冤枉噎在喉咙里,半晌都没说出来。


孙嬷嬷脸一沉:“让她闭嘴,哭嚎什么?”



抓着那姨娘的两个婆子,便抡起胳膊,狠狠打了两个巴掌,那姨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淌了血都没顾得上擦一擦。


容念婉被唬的一哆嗦,连忙抬手捂住了脸,心里觉得比起挨两下巴掌再跪,还不如干脆就跪呢。


不止她,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被吓到了,哭泣声齐齐一顿。


高湛这时候才开口:“都齐了?”


他的大丫头翡烟连忙应了一声,他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谁做的,自己出来。”


底下鸦雀无声,高湛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谁敢在这时候认?


高湛也没强求,只扫了眼众人,目光略过容念婉时,连停都没停一下。


容念婉心里失望,但没敢吭声。


“翡烟,盯好了。”


高湛说完这话抬脚就走,大约是要去看看白郁宁的情况。


容念婉就跪在门边,高湛是贴着她的身体走过去的,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钻进容念婉鼻子里的时候,她脑子突的一糊,鬼迷心窍的似的抬手抓住了高湛的衣角。


高湛脚步一顿,低下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容念婉被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松了手,高湛却误会了她,只当她也是要闹腾,眉头很快拧了起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吩咐的随从云水:“若是谁不肯安生跪着,就去池子里泡一泡。”


容念婉其实没见过他几次好脸色,但这么凶的时候,还是头一回,她心里生出一点点酸涩来,她明明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郁宁身娇体弱,泡了一会冷水,一直睡到晚上。


主院里姨娘们也身娇体弱,没几个时辰就接二连三的晕了过去,只有容念婉吃惯了苦,受惯了罪,虽然身上难受的厉害,也冷的厉害,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可意识却仍旧算是清醒。


因而一直坚挺的跪着,直到主院的院子彻底空荡下来,只剩了她一个人。


翡烟打了个呵欠,借着灯笼瞧了眼容念婉,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和小丫头说话:“要不怎么说是贱骨头呢,跪一天了没事人一样……”


小丫头捂着嘴笑起来。


容念婉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没怎么有心思搭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觉得自己该装晕了,不然要是半夜撑不住了真晕过去,再没人瞧见,她不是要冻死在这院子里?


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么姿势晕的最自然,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高湛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告诉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留下病根。”


容念婉一个激灵,迷糊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一些,费力的扭过头去盯着门外看,难得能遇见一会高湛,她得把该说的话说了……


她就跪在门口,灯笼明晃晃的照着,高湛远远的就瞧见了她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诧异:“不是说都晕了?怎么还有人跪着?”


云水摇头:“院子里是翡烟姑娘照看的,奴才也不晓得。”


高湛眉头皱了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院子。



“爷,您回来了?”


容念婉连忙喊了一声,下意识的往他跟前凑,腿却又僵又麻,没能挪动,身体一晃,险些歪倒在地上,险险靠手撑着才稳住了身体。


高湛认出了她,眉头微微一皱:“怎么是你?”


容念婉觉得这话不像是好话,仿佛是带着点嫌弃似的,只好讪讪笑了笑,垂下了头。


“来个人,把容姨娘送回去。”


容念婉被这句话唤出了勇气,抖着手抓住了高湛的衣角:“爷,我有件事想求求您……”


高湛垂眼瞧着她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她昨夜媚眼如丝的样子来,眼神微微一闪,神情越发冷硬,他看了眼翡烟,开口时语调却不见多少情绪:“没长眼睛吗?还不把容姨娘送回去?!”


高湛性格冷淡,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说话这样不客气已经是动了气的样子。


翡烟被吓了一跳,知道今日白郁宁出事他心里不痛快,不敢耽搁,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过来。


容念婉眼神暗了下去,只当高湛是不想听自己说话,笑容有些僵,慢慢的松开了手,替他抚了抚抓起来的褶皱。


翡烟顾不得她在做什么,一伸手就要拽她,心里很是不满,总觉这窑子里出来的狐媚子,是故意撑到这时候的,好在她家侯爷跟前装可怜,因此下了死力气。


但容念婉早就冻得没了手脚发麻,几乎没有知觉,被她这一拽,腿还僵着没动弹,上半身却被扯得往前扑,不偏不倚一头撞在了高湛膝盖上。


高湛纹丝不动,容念婉却被撞得有点懵,只觉得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越发糊涂了,直到两只手伸过来,插在她腋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她这才感受到膝盖上的疼,神智也被这份痛楚拉了回来。


高湛松了手,目光冷淡的瞥了眼翡烟:“送她回去。”


翡烟心里有些恼火,越发认定她是故意的,哪就那么凑巧能撞上她家侯爷?


“容姨娘,奴婢送你回溪兰苑。”


她手死死抓着容念婉的胳膊,半分也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半拖半拽的带着她出了主院。


容念婉一边含糊的道了谢,一边艰难的扭头去看高湛,却只瞧见了他颀长冷清的背影,着人真是半分耐性也不肯给她……


她只得收回视线,心里有点酸,酸里还带着点疼,直往鼻梁上冲,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下眼睛。


“你们两个,送容姨娘回去。”


翡烟唤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也不等人走到跟前便迫不及待的将容念婉从身边推开了,而后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衣裳。


“奴婢还得伺候爷沐浴就寝,实在不得闲送容姨娘回去,您就将就着扶着这两个婆子吧。”


容念婉“嘁”了一声,觉得翡烟是在胡说八道,高湛沐浴从来不许丫头伺候,翡烟就是回去的再急,最多也不过就是在门外头当个木头站着。


但翡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话一说完就匆匆回去了。



“柔姐姐的母亲不过是身弱了些,不常管事,可只要身子见好了,还是会护着柔姐姐的,司宁的父亲虽粗了些,可郁将军血性,说过要为亡妻终生不娶,便无人再敢提了,可我父亲……我眼看着就要有继母入门了。”

说到这,婉婉簌簌哭泣,泪如雨下:“你们知道我一岁便没了母亲,娘是何模样都不知,这些年姑母隔三差五的来给父亲说媒,若日后父亲娶了续弦,有了正牌夫人,我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母,继母再为父亲生儿育女,到那时我连个维护我的生母都没有,你们说我的处境是不是比你们两个更惨?”

婉婉一岁多时,母亲苏氏因生育三胎难产而亡,她是由父亲和哥哥从小带大的。

若说命苦,大抵谁都会有一些不如人意的悲惨遭遇,在自己的心里落下一个深深的影子,亦或是人生的遗憾,解不开的结。

郁司宁连连点头,赞同道:“我母亲虽早逝,可我父亲说了,此生不会再娶的,我亦是没有后母之忧。你那个姑母的确讨厌,说来说去,还是你最惨。”

丁怀柔还想哭,可一想婉婉连娘都没有,自己怎么说还有娘在,这点小委屈她若是再哭,那婉婉还不得哭死?

好姐妹怎么能在人心口上戳刀子能?于是哽咽着,哽咽着,可她还是说什么都忍不下去,憋得涨红了脸,唇瓣都失了颜色。

良久道了句:“咱们三个怎么都这么命苦呢。”

说完,紧紧抱住了婉婉和郁司宁,呜咽起来。

丁怀柔的性子,大抵不痛痛快快的哭上一通是过不去了,郁司宁想着自己堂堂国公之女,竟没人愿意娶,还要在那个家不知要过多久,挨多少揍,也忍不住情绪的哭了。

婉婉有点懵,这时丁怀柔拉着婉婉的手,心疼的擦着她眼角可怜巴巴的两颗泪珠。

自己哭得同时还不忘善解人意的开导婉婉:“傻姑娘,别忍着,心里不舒服就和我们一起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郁司宁也抹着眼泪劝她。

婉婉见她俩都哭了,只落下自己一个人,不哭似乎不合群……

于是三个姑娘凑在一起,洪水决堤一般,抱头痛哭起来。

守在门口的三个婢女听到屋里的惊天地,泣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最先开口的是容念婉的婢女枫荷,“她们这么哭,不会把人招来吧?”

丁怀柔的婢女莲儿道:“我们姑娘这院子偏僻,通常不会有人过来,不过要按着这个哭法,有点悬……”

“老太爷过寿这样大喜的日子,三个姑娘跟哭丧似的,被人知道不太好吧?”郁司宁的婢女胡儿性子和她家小姐一样直。

莲儿道:“要是被尤姨娘和二小姐知道了,肯定又要生事,说不吉利呢。”

说着,赶忙将虚掩的门关个严实,将声音尽量不外泄,可哭了一会,屋里却并没有渐消的意思。

莲儿有点急了,怕真的把人引过来。

胡儿忽得想起什么来,忙扯高了调门向屋里道:“听说萧国公府的小公爷到了,还带了两只仙鹤,可好看了,席上的小姐们都去看了?”

许是屋里的音量太高了,胡儿的声音并未很好的传递,这时枫荷忙接过话茬道:“仙鹤稀奇,送仙鹤的人更是难得,我看那些小姐们看仙鹤是假,看送仙鹤的人才是真。”

“可不是。”胡儿也附和道:“听说席上的小姐都跑去了前院看小公爷,这功夫再不去,咱们可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莲儿听着屋里的动静,声音忽然渐消了,于是道:“那倒也没什么,左不过那仙鹤也是留在府里的,姑娘现在不去看,一会等人走了,也能看见。”

“可人走了,就看不到小公爷了啊!”胡儿一副可惜模样,“这功夫人正在呢。”

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再转过去听屋里的动静,果真静悄悄,连个哽咽的声音都没有了。

婉婉是最先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戳了戳丁怀柔,“小公爷来了,你不去看?”

丁怀柔正哭得投入:“什么小公爷大公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婉婉觉得她是哭傻了补充道:“萧国公家的小公爷,萧合呀!”

萧合二字一出,果然是止哭的神器,丁怀柔顶着一双肿眼泡问婉婉:“真……真的?”

婉婉点头,用最真诚的眼眸告诉她,好姐妹不骗人!

丁怀柔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忽然想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拉着婉婉问:“怎么样,我的眼睛没哭肿吧?还能见人不?”

特别是心上人的那种!

婉婉很负责任的告诉她:“现在用水粉遮一遮,还能补救。”

郁司宁也忽然得到了什么启发,问向婉婉,“前厅是不是会有许多人,说不定能物色到一个夫婿?”

婉婉把她拉到铜镜前,叫她先看看自己哭得花猫似的一张脸,“别说找夫婿了,出了这个门就要被人笑话死了。”

郁司宁瞧着婉婉不施粉黛,却还如璞玉般无暇,怎么哭都哭不花的脸颊,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番上天的不公。

于是在婉婉的脸上蹭了一道水粉。

婉婉的脸颊是雪白的肌肤里透着股淡淡的粉色,水粉却是冷冷地一道白,画在婉婉的脸颊上界限分明。

郁司宁笑道:“你还说我,你看看你不也是了。”

三个姑娘都是爱美的性子,哭归哭,伤心过后,再走出这道门,展现在人前的,自然还要是最整齐,最美的自己。

萧国公府的小公爷不止是丁怀柔心里的白月光,更是整个上京城女子心里倾慕的对象,如此去前院的路途异常复杂,时不时便要碰到一同去看“仙鹤”的贵女们。

婉婉,丁怀柔和郁司宁三个饮了酒,走起路来,有些发飘。

三人并行,看似姐妹情深,实则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完美的走出大家闺秀的端秀莲步来。

当三人走到前院花园时,环廊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丁怀柔最先看到了老太爷和身旁的太夫人,她惊讶道:“祖父和祖母竟然也来了,还有定国公,安国公,順国公,敬国公,高国公……还有婉婉你父亲。”

她带着些酒意,一个一个的念过去,都是朝中重臣,且这些人因年长身份贵重,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亲自过来的。

放鹤这种趣事,一般都是爱热闹年轻人的天地。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大约也是知道她不是有钱的主,扭头就走了。

容念婉弯腰揉了揉膝盖,歪头看着主院大门,走神似的呆了半晌,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用手指扯着嘴角做了个鬼脸,郁闷的心情随着这动作缓和了一些,她这才扶着灯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等回到溪兰苑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彩雀打着灯笼在门口急的转圈,瞧见她露面连忙快走几步扶住她:“奴婢的好姨娘唉,人家晌午就回来了,你怎么拖到这时候?”

容念婉一瘪嘴:“我也不想啊,就是不晕,我也想装晕来着,怕装的不像被人看出来,再泼我一桶冰水……”

彩雀哭笑不得:“咱们府里怎么会这么刻薄?这身上冰成这样,一定是冻透了,快快快,咱们回屋子里去,被窝里放了好些汤婆子。”

容念婉连忙加快脚步,膝盖却撑不住,一个没稳住就又跪在了地上,砸的地面砰的一声响,疼的她脸色惨白。

彩雀唬了一跳,也不敢再催,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挪。

一进去她就上手将容念婉的外袍脱了下来,然后将人塞进被子里,眼见容念婉被热气激的不停哆嗦,脸上露出愁苦来:“姨娘,奴婢去熬碗姜汤吧,万一明天病了怎么办?”

容念婉想说哪就那么容易生病,她以前在青楼里,也因为不肯接客被罚过跪雪地,哪回不是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

可话没说出来,意识先模糊了,她只好摇了摇头,而后便彻底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晌午。

外头的天是阴的,仿佛还要下雪,容念婉身上还是冷的厉害,觉得眼皮烫的睁不开,但这还是次要的,她浑身都痒,尤其是膝盖,又疼又痒,让她躺都躺不住,只好哆哆嗦嗦的坐起来去看自己的伤。

这一看就有些恼了:“彩雀!”

她拎着两条剪开了缝的裤腿恼怒的盯着门口,见彩雀端着药进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心疼来:“这中衣新做的,你怎么就给我剪了?”

彩雀将药放在矮几上,闻言看过来:“奴婢的好姨娘唉,您那条裤子做的窄,膝盖又肿的这么厉害,昨天不剪,等肿起来就不好剪了……您放心,奴婢沿着缝剪得,等您换下来,再缝补就成了。”

容念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是药?侯爷昨天来瞧我了?”

彩雀被她问的叹了口气:“侯爷没来,说是白姑娘醒了,听说了罚跪的事,心里愧疚,特意请了大夫来给众姨娘看诊,这是治伤寒的药……您要不喝奴婢就去倒了。”

容念婉连忙拦住她:“喝喝喝,白给的为什么不喝?”

她捧着热烫烫的碗暖了暖手,正想等温度下去了再喝,碗就被彩雀端走了。

容念婉一呆:“怎么了?”

彩雀恨铁不成钢的看她:“咱们平白无故吃了这冤枉亏,她一碗药就想打发了?您瞧瞧别的姨娘,她们都把药泼出去了,要是您喝了,这传出去,她们还不得更排挤您啊。”

容念婉瘪嘴,拉着彩雀的手,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咱们穷,不能和旁人比,这药现在不喝,以后就没得喝了。”

高湛赎她的时候,没有自己去,只派了个管事,那管事贪了一些银钱,仗着权势逼着百花阁放了人,百花阁不愿吃亏,就偷偷把她的私房钱给掉了包,容念婉是进了侯府才发现自己一穷二白的。

彩雀脸上也露出愁苦来:“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容念婉忍不住也抱怨了一句:“说来说去,都是侯爷小气,从来都没赏过银子……”

她话音未落,外间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清冷的男声:“你这是在埋怨我薄待你?”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颀长身影便绕过屏风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两人不防备高湛这么不禁念叨,随口一提竟然就来了,都被唬了一跳,彩雀先回过神来,又喜又忧,慌里慌张的行了礼:“奴婢给侯爷请安……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烧水泡茶,再把炭盆点上。”

她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她这一走,容念婉就有点慌,心里觉得高湛不至于为了一句玩笑话就要发作她,可这个人又的确是一直不喜欢她的。

她一边纠结一边讪笑,试图替刚才的话解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侯爷这么英明神武,一定不会当真的是吧……呵呵呵呵……呵……”

高湛没开口,目光冷淡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容念婉就闭了嘴,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

高湛这时候才将视线落在她膝盖上:“这是……特意给我瞧的?”

容念婉这才瞧见自己乌紫乌紫的膝盖,之前只顾着心疼两条被剪了的裤腿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疼。

“这侯府就是不一样,地砖都格外的硬,以前也没跪成这样……”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瞧高湛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才想起他刚才的话,一边扯过被子将腿盖了起来,一边没什么底气的解释:“没没没,刚才彩雀要给我上药的……”

高湛轻轻嗤了一声:“不是嫌我没赏银子?你哪来的钱买药?”

容念婉被噎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就在他发愣的档口,一个瓷白瓶子被丢了过来,容念婉连忙接住。

她心里有些欢喜,忍不住想,难道高湛这会来,是猜着她没好药,所以特意来给她送的?

她眼睛亮起来,连带着因为受寒而有些憔悴的脸色也光彩了几分:“谢爷……”

“这是白姑娘让人送来的药?”

高湛忽然开口,打断了容念婉的话,容念婉也不在意,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彩雀说是。”

“喝了。”

容念婉一愣:“啊?”

高湛眉头拧着个小疙瘩,目光严厉的看着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又说了一遍:“喝了。”

容念婉原本也是想喝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逼,又有点不想喝了,反而想起了刚才彩雀说的那些话。

只是她是半点都不敢表达对白郁宁的不满的,只能装傻,试图敷衍高湛:“这还很热呢,我冷冷再喝……”

高湛没再开口,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念婉,他逆着光,容念婉瞧不清他的脸色,却仍旧察觉到了那股视线,仿佛利箭一样,刺的她浑身疼。

她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狡辩都说不出来了,僵持几秒后,没什么出息的妥协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现在好像……也不是很烫了啊……”

她捧着药碗,低头吹了吹热气,然后一口灌了下去。

“我喝了……”

她抬头朝高湛笑,可却只瞧见了高湛的背影,他已经转身朝外走了,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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